第63章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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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隱忍 江忍受傷的事賀俊明他們也知道,他們這幾天在學(xué)校也不跳了,大家都默默抽煙,格外安靜,一瞬間成熟了不少。搞得他們的班主任都不習(xí)慣這幾個跳得不行的少年的轉(zhuǎn)變。 賀俊明煩躁地把空煙盒扔了:“真有那么嚴(yán)重啊?” 方譚搖頭:“不清楚,得后面來看?!?/br> “你說醫(yī)院那地方,就是沒毛病都可以胡謅出一堆毛病的,我才不信忍哥的腿真的會有問題?!?/br> 少年們都不接話,畢竟是房梁坍塌砸下來,水泥和鋼筋,人的血rou怎么對抗? 那么沉的東西砸下來,江忍當(dāng)場沒有昏過去簡直是奇跡。 “忍哥明天走?去送送唄?” “可別,他說了別去?!?/br> 饒是賀俊明這樣的性格,也覺得心里酸楚。沒人說話,去年開玩笑似的問忍哥認(rèn)真的啊,江忍那時候沉默不言,然而到了后來,誰都知道他有多認(rèn)真。 “沒事沒事啊。”何翰活躍氣氛,“總會好起來的嘛?!?/br> 是的,總會好起來的。 h市只有那么一個機(jī)場,然而孟聽在機(jī)場等了很久,也沒有找到他。只有一架架飛機(jī),降落又起飛。 孟聽那天哭得那么厲害,舒志桐多多少少都猜到了一點(diǎn),除了嘆息,還真沒有辦法。 后來舒志桐陪著孟聽去了一趟消防局,給救她的官兵們發(fā)錦旗。 年輕的兵哥哥笑得憨厚:“哪能是我啊,是一個小伙子救的你。他腿被砸傷,都站不起來了,你在他懷里,暈了過去?!?/br> 舒志桐看孟聽,她垂著長睫,他和舒楊都以為她會哭,可是她沒有哭。她只是給消防員們道了謝,又跟著舒爸爸去了新的出租屋。 他們手頭拮據(jù),還得和警方交涉。 畢竟那不是普通的起火,是縱火案。房東的房子被燒,面臨著賠錢等一系列麻煩事。得找好安家的地方,然后配合警察調(diào)查。 孟聽嗓音還沒好,舒爸爸在外忙的時候,她就洗好衣服再做飯。 她沒有去找江忍,她也沒有能力找到江忍。 舒志桐卡里最后只剩前幾天舞蹈大賽打過來的三萬元獎金還有學(xué)校里老師同學(xué)們捐贈的錢。 境況不允許孟聽任性。 火災(zāi)發(fā)生了,那舒爸爸殞命的事情呢? 她找舒爸爸好好談過一次:“爸爸,我曾經(jīng)做過一個夢。” 她說:“夢到一場大火,大火以后,我們什么都沒了,我還受了傷。后來你為了治好我,為了這個家,去做很危險的實(shí)驗(yàn)。實(shí)驗(yàn)室里,高強(qiáng)度的輻射殺死了細(xì)胞,讓很多個研究員沒能活過三天?!?/br> 舒志桐震驚地看著她。 孟聽握緊拳頭:“我夢到你出事以后,他們都說我是掃把星,克死m(xù)ama,然后是你。我被趕了出去,舒蘭讓我回鄉(xiāng)下避避,我半途沒有去,到了另一個城市一個人生活,我很難過,舒楊也過得不好。所以,請您為了我們,也要好好的?!?/br> 舒志桐聽得心情沉重。 沒錯,他本來是想著,世上的事情,百密終有一疏,然而做實(shí)驗(yàn)發(fā)生危險的概率卻并不大,為了解決家庭的困難,還有不知所蹤的舒蘭,他想去參加那個項目。 孟聽這個“噩夢”卻點(diǎn)醒了他,他不能出事,還有兩個孩子需要他照顧。 他摸摸孟聽的頭,語氣也多了認(rèn)真:“爸爸答應(yīng)你,不會去?!?/br> 孟聽看著他:“您別騙我,我不想真正經(jīng)歷一次那樣的生活,我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边@句話嚇到了舒志桐,他心里更加重視,這次是真的半點(diǎn)念頭都不會起了。 七月初,學(xué)校放了假。 舒蘭也被警方找到了。 舒蘭躲在一個小出租屋里,瘦了將近十斤,她沒想到這件事會這么嚴(yán)重。放火罪,她本來可以有很好的人生,可是一時鬼迷心竅,她成了一個犯罪分子。她包里五十萬人民幣,讓警察很震驚。 她哭得很凄慘,說她不想坐牢。 當(dāng)天舒爸爸去警局看她,舒楊也去了。 孟聽沒有去,她踮著腳尖,收陽臺上的衣服。做錯了事,就應(yīng)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她撐著下巴看陽臺上的仙人球,它開出了一朵特別漂亮的花。 莖細(xì)長,花朵美麗。 孟聽不難過,只是有點(diǎn)想江忍了。 控方起訴舒蘭的時候,孟聽也看了法律。未成年人放火,16周歲以上也是失火罪,依法可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應(yīng)當(dāng)從輕或減輕處罰。 她合上發(fā)條,從圖書館坐上公交車回家。 租房子的事情焦頭爛額,h市海邊別墅區(qū)卻建好了。孟聽在大電子屏看到它的宣傳,別墅精致漂亮,海景房,落地窗,看得廣場上的人們連連驚嘆。 那是駿陽的房地產(chǎn)。 她看了一會兒,她好好長大,他也不能殺人。 如果她高考完了,攢夠了錢,會去找他。哪怕他不要她。 七月中旬的時候,舒爸爸加薪了。 愁云慘淡終于過去,在那一年,基本很少有人年薪過萬,可是他工資漲到了一萬二。舒志桐眼中終于有了輕快的笑意。 房租的事情也解決了,新房東聽說他們家的遭遇,給他們介紹了一座新公寓。 “那地兒好,還安靜又大,就是說鬧鬼沒人敢住,所以房租便宜,看你們住不住了。” 鬧鬼這事,信則有,不信則沒有。 舒志桐當(dāng)天就帶著兩個孩子搬了過去。 房子出乎意料的好,在8樓,干干凈凈的,什么家具都有。有一間女孩子的閨房也漂亮精致。 舒楊都不由露出了滿意的神情,舒了口氣。 采光這么好,到底是為什么會有鬧鬼的傳聞的? 孟聽看著那臺好幾千塊的電視,走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墻壁被粉刷成了淡粉色,還貼了漂亮的墻紙,衣柜雕了花,有木頭的淡香。 有書桌,桌子上還有個小公主水晶球。 一按下面的按鍵,小公主就會轉(zhuǎn)圈圈,水晶球開始下雪。 她揉揉眼睛,把眼淚憋回去,好討厭江忍啊。 —— 九月份再開學(xué)的時候,h市已經(jīng)迎來了秋天。 這是個一場秋雨一場涼的城市。 孟聽正式進(jìn)入了高三。 高三是一段很神奇的時光,當(dāng)教室前后都被拉上橫幅,班長關(guān)小葉在黑板最右上角寫上倒計時:高考倒計時“278”天,整個一班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往常七點(diǎn)四十才踩點(diǎn)到的同學(xué),現(xiàn)在七點(diǎn)都在背書了。 他們背《詩經(jīng)·氓》——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她合上課本,開始背英語。一班的每一個人,再怎么在學(xué)習(xí)上都是有天賦的。他們背這些只需要細(xì)心,并沒有那么吃力。 班上最跳的李逸龍還可惜道:“江忍竟然就退學(xué)了啊,他那次問我們班平均分,我還以為是認(rèn)真的呢,嘖嘖。職高少了一傳奇啊。” “得了吧,人家有錢,你考不到平均分才完了。” 嘻嘻哈哈的打鬧,讓循規(guī)蹈矩的高三總算多了些顏色。 趙暖橙多少也知道些孟聽和江忍的事了,她不滿極了,在她看來,江忍說要在一起就在一起,說要分手就分手,他誰呀,天皇老子都沒他橫。 他們的聽聽小仙女才不稀罕他呢。 高三在大家的推舉下,孟聽成了班上的學(xué)習(xí)委員。她依然考第一,弟弟舒楊緊跟其后。 十月份下了一場大雨,傍晚的時候雨還淅淅瀝瀝。 那天晚上是賀俊明的生日。 去年他生日,一群人在安海庭慶祝,孟聽去要回自己的裙子。 今年他生日,不好意思地來請孟聽和趙暖橙,希望她們賞個臉,去小港城玩。 大家都以為學(xué)霸小jiejie們不會同意,結(jié)果孟聽同意了。 趙暖橙生怕聽聽被欺負(fù),也同意了。 趙暖橙美滋滋道:“賀俊明要是敢欺負(fù)我們,我就把他打賭輸了該吃屎那件事說出去?!?/br> 還在旁邊沒走的賀俊明:“……” 孟聽精心準(zhǔn)備了禮物,搞得賀俊明搓手受寵若驚。 明明也沒過去多久,孟聽出落得越發(fā)精致。他偷摸拿著孟聽的禮物傻笑。 何翰說:“傻逼,不惦記盧月啦?” 賀俊明癡漢臉:“孟聽好漂亮啊?!?/br> “……” 因?yàn)橼w暖橙和孟聽的加入,他們并不敢玩得過火了。一群人吃了飯,開始打牌。 孟聽只會斗地主,于是大家輪流和她斗地主。 結(jié)果嗶了汪了!愣是贏不了她。 賀俊明不信了,好勝心上來,最后誰都拖不走他。 只有一局,孟聽一個a都沒,才讓他贏了一局。 賀俊明激動瘋了,都忘了這是孟聽小仙女:“快喝快喝,兩杯啊,嗝兒”他都喝三瓶了,神智不清。 趙暖橙也喝了半瓶紅酒,這會兒看燈泡都是幾重影。 孟聽并不耍賴,她安安靜靜喝了兩杯紅的。 她沒有喝過這種酒,酒精很高。 她也就兩杯酒的酒量。 整個生日宴會,她該笑的時候笑。喝醉了,卻小小一團(tuán)蜷在沙發(fā)上,睫毛上掛了淚珠子。她其實(shí),還是挺難過的。 h市下著暴雨。 一個悶雷終于把神志不清的賀俊明打醒了。 小港城包間的門被推開。 黑發(fā)少年沉默地看過來。 趙暖橙捏著賀俊明的臉問他大雞腿呢,賀俊明一臉崩潰:“我擦哪來的大雞腿,瘋女人你放……” 然后他的嗓音卡在了嗓子里。 何翰也咽了咽口水,對著門邊那人道:“忍、忍哥?” 小港城里昏黃的光把少年的影子拉得老長,滿室安靜。他一步步走進(jìn)來,脫下外套,把沙發(fā)上那一小團(tuán)抱在了懷里,輕輕給她擦了擦眼淚。 整個過程包間里奇異的安靜,等到他把人抱著走遠(yuǎn)了。 賀俊明才出了一身冷汗。 從六月到十月,快四個月的時間,他們第一次見到江忍。 沉默的,隱忍的,又分外冷漠的江忍。 他出現(xiàn),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說。 然而所有人都看見了,從門到沙發(fā)這么短的一段路,江忍走路是……跛著的。 哪怕燈光再暗,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shí)。 沒一個人說話。 他們終于懂了,江忍為什么會和孟聽分手。 江忍把人抱出去了,賀俊明抹了把臉。他突然有點(diǎn)難過,忍哥去年來h市找他的時候是一個深夜,少年嘴角帶著血痕,銀發(fā)燦爛。眼里桀驁不馴,哪怕后來到利才念書,他都是不屈張揚(yáng)的。 而這樣逆著光耀眼的少年,在這個雨夜,身形單薄伶仃。 賀俊明抹了把臉,低低罵了聲cao。 趙暖橙“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