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死亡】，真名特別長一串，假名安神曲。

    實際年齡一千六百零一歲，外表年齡永遠(yuǎn)十五。

    人形身高一米六，真身五十米七八九，種族魔鬼。

    一見到魔女，【死亡】就認(rèn)出了她。

    “命定之人，我已經(jīng)當(dāng)了一百年高中生了，你終于來了?！?/br>
    某半封閉式高中食堂，飯香四溢，人聲鼎沸。

    邊上那小少年面前的餐盤里還有一大碗飯菜。

    魔女剛坐下，曲指微微頂了頂墨鏡，掃了一眼身邊那個吃飯吃一半，開口對自己說話的小少年。此人卷毛白皮，穿著水手服戴著海軍帽，相貌清秀，處處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稚氣感。

    “死亡，我欣賞你的勇氣和坦率?！彼匀坏乜吭谟舶畎畹乃芰弦伪成?，“不錯，我就是前來挑戰(zhàn)你的見習(xí)魔女，魔王永生花，真名紙夭黧?！?/br>
    小少年沖她舉起了金屬勺：“你好紙夭黧，但是在正式談話之前，能請你先去換一件衣服嗎？”

    魔女翹起一條腿：“這一身有什么問題嗎？”

    虧她還特意換上魔女禮裝，以示尊重。

    小少年一臉煩惱的說：“太招搖了……你就是這樣直接大搖大擺進(jìn)學(xué)校的么？不知道的以為特么凡爾賽公主來民間了?！?/br>
    魔女跟著他煩惱的視線掃了四周一圈。

    他們這一桌擠滿了激動的中學(xué)生，差不多是整個餐廳的聚光燈中心，一頓飯吃得跟記者招待會一樣熱鬧。

    “死亡，看來你在人間實在是待了太久了，竟然會將這些凡人放在眼里?！蹦恍嫉?fù)崤l(fā)梢。

    她就是直接闖進(jìn)這個中學(xué)的，所有試圖阻攔她的凡人，在與她對視的瞬間，就會完全忘記自己想要做什么，轉(zhuǎn)頭走開。

    “總之，如果你不肯改變行裝的話，本人拒絕與你對話?！毙∩倌赅僦煺f，并且將飯碗往邊上挪了挪，試圖跟她劃清界限。

    魔女深吸一口氣，忍了忍道：“我沒有別的衣服了，來得比較匆忙?！?/br>
    小少年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記下了她的身材，然后飛快地掃了一圈人群，鎖定了一個差不多的女孩子：“看到那個戴眼鏡的了嗎？跟她要一件?！?/br>
    她跟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果然見到了一個穿著水手服的少女，跟自己個頭差不多高。

    就在對視的一剎那，她發(fā)現(xiàn)少女眼神變得異常呆滯，丟下餐具，起身走開了。

    魔女轉(zhuǎn)頭，見死亡也盯著那個女孩，食指在空中簡單地筆畫了兩下。

    能嗅到淡淡的魔力的味道。

    “去啊?！毙∩倌晔栈厥譀_魔女說。

    這是他的能力嗎？

    魔女只好追上那個少女，跟著她走出了食堂。

    回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穿上了藍(lán)白色襯衫小格裙，方形衣領(lǐng)下是交叉的蝴蝶結(jié)領(lǐng)帶，發(fā)型也改成了兩條長長的麻花辮。

    小少年撞見她的剎那，立刻緊緊皺起了眉頭：“你不能穿成這樣，還頭戴墨鏡腳踩恨天高??？”

    她冷哼了一聲，信步穿過人群來到了他身邊，像是故意展示一樣，緩緩抬起一條腿，微微停頓，然后猛地一腳踩在了他的座椅上，在一片咋咋呼呼的驚呼聲中用胳膊肘悠然抵上膝蓋，低頭望向他說道：“鞋尺碼不對，我有什么辦法。而且這才七厘米而已。堂堂魔王就不要拘泥于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了，不要讓我看不起你?！?/br>
    “可是你比之前看起來還要惡心了……而且能不能不要隨便踩別人的座位。這個給你?！?/br>
    魔女從他手上接過了一張——校園卡。

    “什么意思？”她用戴著手套的手指夾住卡，看見上面的名字是安神曲。

    小少年雙頭托著下巴，無比嚴(yán)肅地問：“吃了嗎？”

    她搖頭：“我過來要一上午，剛下車，什么也沒吃?！?/br>
    “這頓請你了。在這里光說話不吃飯很奇怪，我校的招牌是梅菜扣rou，你不會失望的?！?/br>
    她畢恭畢敬地收回腿，換了表情。

    鞠躬：“謝謝，你真是慷慨的魔王。但是我不喜歡太咸的?！?/br>
    “只是建議，你選你喜歡的就好。卡里有錢，刷卡買單。不要插隊，拿著我的校園卡，被抓到了說不清我倆關(guān)系?！?/br>
    “別擔(dān)心，我是魔女，沒有人能抓到我?！彼判臐M滿地出發(fā)去打飯了。

    于是片刻后，兩位魔王就穿著校服坐在一起吃午飯了。她選了清真食堂區(qū)的小炒黃牛rou。

    “你在哪里念書？”說完，小少年舀了一勺飯，送進(jìn)嘴里。

    “03魔法學(xué)園?！彼龖B(tài)度好極了。

    “大學(xué)?。空嫠?。不像我，在這個破高中坐牢?！?/br>
    “誰讓你這個老東西只有十五歲呢。”魔女調(diào)侃了一句，立刻談起正事：“所以，我們約在哪里？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可以等你放學(xué)。反正我還有一點時間?！睉?yīng)該來得及趕在周一之前返校。

    “吃完飯就行，這個逼學(xué)我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外表柔弱的小少年非常暴躁地說。

    “好?！彼f。

    “先說好，你是我的命定之人，最后的結(jié)果，老朽一定會讓你贏。但是想要得到這個結(jié)果，你必須憑真本事打敗我。并且在挑戰(zhàn)我之前，你還需要陪老朽做一件事才行。”

    魔女猶豫道：“你說我是，你的命定之人？”

    小少年一頓，扭頭對她對視。

    “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跟我一個年紀(jì)。在深淵?！?/br>
    “如果你已經(jīng)待在這里一百年了的話……”

    “這只是對于我來說是一百年。龍修改了我的時間線?！?/br>
    “你是說我哥哥？”

    “不錯?？磥砟愣纪浟?，我們曾有一面之緣。那一年老朽和另外幾位魔王聽說深淵來了條惡龍，所以登門挑戰(zhàn)，龍嘛你知道的，大家都想吃。結(jié)果全被揍了一頓關(guān)起來了?！?/br>
    “你哥幾個，沒被當(dāng)場殺掉嗎？”魔女不解。

    小少年用那種很無語很煩躁的眼神看了她一下：“還不如直接殺掉呢，龍把我們歸到了“魔王級惡魔實驗品”那一欄，剩下幾個都被虐殺了，活活折磨致死。我本來都打算自盡了，誰知你突然出現(xiàn)，支走那個神經(jīng)病救了我一命。為了省事，龍直接把我丟到了一百年前的人間，并下了非死不得出的咒令。所以說是你間接制造了這一百年，如今也將由你親手了結(jié)這段孽緣，你就是我的命定之人?！?/br>
    魔女試圖回憶：“對不起，我不記得了……我見過太多魔王了?！?/br>
    小少年看了看四周，然后忽然湊近，用指尖碰了一下她的額頭。

    又立刻收回手：“好了，你現(xiàn)在想起來了?！?/br>
    “啊……？”

    一段晦暗的畫面電光火石般閃過腦海。

    她記起來了。

    那是一個夜晚。

    她睡不著，因為受不了發(fā)情期的空虛寂寞冷，所以違反了哥哥定下的‘小惡魔晚上十點以后不能出臥室門’的規(guī)定，出去找他。

    剛來到那個唯一發(fā)著紅光的房間門口，哥哥就出現(xiàn)了。

    他有些慌張地閃到門口，試圖擋住她的視線，不讓她往里面看。

    但是呢，她那時候其實比哥哥還要高一點，所以他根本就擋不住她。

    然后跟房間里那個沒有腿的小少年成功對視了。

    “人類？”她心想。

    肯定不是，是人形的魔王吧。她立刻反應(yīng)過來。

    皮膚好白。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就已經(jīng)是魔王了嗎？好厲害。雖然已經(jīng)被肢解得只剩上半身了。

    視線被中斷了，因為哥哥直接帶上了門。

    “回去睡覺?！备绺缯驹谒媲埃噶酥富厝サ穆?，用冷冰冰的強勢掩蓋了慌亂。

    這條步入青春期的惡龍也開始試圖挽救個人形象了。他會打扮得很俊美，禮儀周全，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優(yōu)雅。

    做那些過于喪心病狂的事情的時候，也不希望被她看到。會偷偷干。

    該殺的人還是要殺，但是該斯文的時候還是要斯文，該藏就藏，該躲就躲。

    她才不這樣就回去，就是來找他的。

    伸出手指點上他的指尖，然后攀附上去，與他掌心相貼，近距離傳達(dá)自己的體溫與心跳的節(jié)奏。

    好讓他知道她怎么了。

    “你也來?！彼f。不動聲色地撒嬌。

    哥哥的視線落在二人并靠在一起的手上，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既沒有收回手也沒有新的動作，保持著與她宛如擊掌一般的姿勢，聲音很低聽不出情緒：“好，你先回去?！?/br>
    ——也沒有以前那么啰嗦了，話風(fēng)變得精簡起來。

    門外的對話聲傳到室內(nèi)，蒼白的少年整顆心又緊了緊，預(yù)備自盡的念頭再度蠢蠢欲動。決定了，龍一回頭，他就自盡。

    “不行?，F(xiàn)在就要?！遍T外再度傳來小女孩肆無忌憚的撒嬌聲。

    瀕臨死亡的【死亡】的心又跟著懸到了嗓子眼。不會吧，難道還有回轉(zhuǎn)的余地？

    紙夭黧往前一動，主動將五指交插，緊緊握住了哥哥的，然后直接像這樣拽著他往回走。

    兩下輕輕的腳步聲，簡直讓室內(nèi)的【死亡】如沐春風(fēng)。

    太強了。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人。

    從氣息上判斷，是很弱小的小惡魔。放在以前，他都不屑于正眼看那種。

    但是此時此刻他卻牢牢記住了這個氣味。

    天使一般的氣味。

    “等一下……”哥哥輕輕拉了一下牽在一起的手，另一只手依然拽在門把手上。

    “快點?！?/br>
    室外的小女孩居然直接打斷了龍沒說完的話，根本就不聽他解釋。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狠狠砸進(jìn)了【死亡】此時有些脆弱的心里。

    干得好，胡攪蠻纏的小惡魔。

    如果說這一刻龍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極端恐怖的奪命信號，那個小女孩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相反的美好訊息。至少對于【死亡】來說是這樣的。

    “知道?！?/br>
    門外傳來非常無奈的嗓音。

    龍再次將門拉開了一小條縫隙，對著里面看了一眼，像是檢查一樣，然后就毫不留戀地關(guān)上了門，隨她離去了。

    實際上，他也就是輕描淡寫地看了室內(nèi)的魔王一眼。

    僅憑那一個眼神，就激活了數(shù)個連接在一起的組合魔法，一套將半死不活的魔王【死亡】打包帶走，傳到了遙遠(yuǎn)的異世界。

    像這種不知死活主動送上門的蠢貨，來不及徹底抹除，那就放逐萬萬里之外，加以監(jiān)禁。他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死亡】回過神來的時候，正穿著水手服坐在凡間高中教室里，腿也回來了，但力量被壓到了十級。

    魔女這下完全回想起來了。

    那天回到臥室后，她還為此被哥哥懲罰了一番，最后哭著睡著了，眼睛被蒙著，手靠在一起，手腕相貼，被他的尾巴絞住。

    倒三角形的尾尖還濕濕的，因為他之前把尾巴末端擠進(jìn)了她腿心淺戳。

    年紀(jì)變大，玩的也更大了。

    進(jìn)去之后尾尖就變成了黑色的蛇頭，一邊探一邊吐著信子，在她體內(nèi)制造了一團(tuán)團(tuán)冷氣，到處亂舔。

    現(xiàn)在想想還頭皮發(fā)麻。

    “原來如此?！蹦畯幕貞浿袙暝鰜?，望向小少年，眼神微變：“那天我還被龍折磨了一番?！?/br>
    小少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吹彈可破的肌膚，嬌媚的相貌，成熟的身軀：“總覺得……你所說的折磨和我說的應(yīng)該不是一回事?！?/br>
    魔女立刻轉(zhuǎn)移了話題：“這一百年，你過得如何？”

    “生不如死，”小少年握緊了飯勺，“你是不知道凡間的高中牲……！”

    作者的話：今天哥哥也活在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