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羅知道勸不了，慢條斯理拆了一只帝王蟹后，用濕巾擦了擦手，和對方下了一盤棋，最后才將自己關(guān)于法爾科內(nèi)的情報盡數(shù)交給了蝙蝠俠。

    “別沖動，布魯斯?！贝渚G色眼眸里是nongnong的擔憂。

    然而蝙蝠俠終歸是要經(jīng)歷各種痛苦挫折才能成長為那個無所不知的正聯(lián)智囊，以凡人之身在半神之中贏得尊重。那把鋒利至極的劍在一塊塊現(xiàn)實的石頭上反復磨礪，才能磨出如今蝙蝠俠身上這種沉穩(wěn)內(nèi)斂的強大氣場。

    而哈維·登特在庭審上被潑硫酸毀容就是蝙蝠俠早年最大的失敗之一，他太過冒進了。即便迪羅明著暗著勸他適時收手，不要逼迫幾大黑幫狗急跳墻，可蝙蝠俠和戈登都無法放棄這個可以一掃哥譚黑幫的天賜良機。

    所以哈維的犧牲就是代價，雙面人的誕生就是蝙蝠俠的恥辱柱。

    那一半英俊一半毀容的可怕面孔，帶著對蝙蝠俠深入骨髓的恨意。雙面人算計了蝙蝠俠，差點沒讓他死在警方包圍中，他還闖入馬戲團害死了飛翔的格雷森一家，只為逼迫蝙蝠俠露面，最后只留下了一個八歲的男孩。

    布魯斯只能收留迪克，因為他欠這個孩子的。如果不是他的愚蠢自大，哈維不會被潑硫酸，如果不是他“制造”了雙面人，迪克一家也不會被害死。

    “那是個好孩子?！币淮翁岬降峡说臅r候，布魯斯和迪羅說道。

    迪羅喝下這一回帶來的上等葡萄酒，又給蝙蝠俠倒了一杯，后者無聲拒絕，“我知道你不喝酒，怕傷身體也怕誤事，但這么一小口不算什么，何況葡萄酒有益健康。”

    “我不是沒喝過酒?！痹?jīng)在雪山上學藝的時候，天寒地凍，那里苦修的弟子會釀造一種用雪水和高地谷物發(fā)酵而成的烈酒，沒有后勁沒有余味，只有仰頭喝下去便涌上喉頭的猛烈，還有一個顫栗后布滿全身的暖意。

    他周游世界，只希望能學到真本事，能改變哥譚，這個他深愛的也傷他至深的城市。可如今看來，她實在固執(zhí)了，固執(zhí)到身為對方的黑暗騎士，卻無從下手。

    “法爾科內(nèi)不會一直贏。”迪羅執(zhí)意將酒杯塞到他手上，綠眼睛滿是堅定：“他能做出派人當眾潑人硫酸的事情，說明他已經(jīng)慌了，哥譚所有的黑幫都害怕你，蝙蝠俠?！?/br>
    “這是過去五十年都沒有人能做到的事情……你讓他們恐懼，你就能讓他們聽話?！?/br>
    蝙蝠俠沉默地看著迪羅，終于動了，他拿起那小半杯紅寶石色的葡萄酒，仰頭飲盡，果然不如雪山上喝到的那般凜冽，反倒有種情人般的纏綿悱惻。

    那雙手覆蓋在他皮質(zhì)手套上，溫柔的呼吸噴灑在他唯一裸/露在外的下巴上，迪羅輕聲安撫道：“你很痛苦，這條路只會一直痛苦下去，但你不是一個人前行。布魯斯，你會遇到值得信賴的伙伴?！?/br>
    或許那個時候你就不會再到我這里來了，但那也夠了。迪羅看著眼前的男人，記起前世那個被無數(shù)影視作品刻畫過的形象，那個無所畏懼、勇敢執(zhí)著、正直而天才般的超級英雄。蝙蝠俠……他輕輕在心中念著那個名字。

    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床頭就放著小小黑色玩偶，他父親溫柔輕吻他的額頭，告訴他自己要去加班：“別怕，我的寶貝，蝙蝠俠會替我保護你?！?/br>
    那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那個玩偶代表的守護陪他度過童年；那無數(shù)次在軍隊訓練中絕望時，那個黑色身影所代表的信念激勵著他堅持下去。

    蝙蝠俠，他前世的英雄，今生的摯友。

    他在這個世上早已經(jīng)一無所有，除了布魯斯……但迪羅只希望正義聯(lián)盟能盡早成立，那么蝙蝠俠將不再僅是哥譚的都市傳說，他將成為世界的英雄，還能有那一群朋友。

    好吧，不能說正義聯(lián)盟沒有糟心事，但在黑夜中行走，有人陪伴將意義非凡。

    但正義聯(lián)盟畢竟是幾年后的事情，現(xiàn)在陪伴蝙蝠俠度過最艱難兩年的卻是迪羅，或許是迪羅表現(xiàn)出了足夠誠意，又或許是韋恩先生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他對迪羅的態(tài)度也越來越溫和，越來越不像對待一個瘋子犯人，而僅僅把他當做朋友。

    又是一個圣誕節(jié)，迪羅聽著從遠處警衛(wèi)室里傳來悠揚的《平安夜》，阿卡漢姆精神病院也會在這特別的一天給犯人們發(fā)一些應(yīng)景的食物，但也僅此而已，沒有家人朋友陪伴，更沒有圣誕祝福，只有冷冰冰的牢房。

    所以，當蝙蝠俠身影在這天晚上出現(xiàn)時，迪羅難免吃了一驚。

    “圣誕節(jié)夜巡？”他走過去拍了拍蝙蝠披風上的雪花，“有碰到什么麻煩嗎？”

    “幾個小混混，就在附近”蝙蝠俠聲線低沉平靜。

    迪羅笑了笑，知道布魯斯是在等臺階下，畢竟說是專程來看他怎么聽都有些丟臉。于是迪羅點頭道：“謝謝你順路來看我。”

    他已經(jīng)十幾年沒過圣誕節(jié)了，往事模糊在記憶中早已朦朧不堪。

    蝙蝠俠遞給他一個盒子，迪羅沒打算拆穿對方“順路”來的為什么還會帶圣誕禮物，他打開簡單的包裝，里面是一張小小的油畫，只有巴掌大小，畫的是十五歲的迪羅，他還有兩個meimei還有身后的格倫夫婦。

    格倫一家遭遇過一場大火，合照全部燒毀，這張畫是硬把五個人湊在一起想象著畫出來的。迪羅撫摸著父母溫柔的臉龐，看著meimei們天真無邪的臉，一時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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