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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明帝,但大明已經沒了 第124節(jié)

    博洛橫藐了對方一眼,冷聲道

    “讓瓦齊察帶一個甲喇,督一萬綠營出城立寨,監(jiān)視義烏方向,其余不必來報!”

    “至于你,自己去領十鞭!”

    杜爾德只好應聲,很快便有親兵上前拖下,脫了褲子,抽上十鞭。

    對于這般刀口舔血的武將而言,十鞭算不了什么,但那種屈辱,卻讓杜爾德無法忍受。

    其人回到城中大營,竟是也飲酒消愁起來。

    麾下諸多將佐左右相覷,紛紛無言。

    麾下一名綠營參將名喚郝文興,卻是試探問道

    “將軍這是在王爺那邊……”

    不提還好,一聞此言,杜爾德更是直接將酒杯一擲,哐嘡一聲,憤然道

    “某也是國家功臣,官居二品,怎能如此羞辱!”

    第118章 內間(下)

    一聽此言,郝文興大概就知道是何事了,卻是對杜爾德深深一禮,不再言語,諸多綠營將領當中,郝文興算得上是他的親信,知對方似有話說,便假意喝醉道

    “行了,你們都退下吧!注意看顧各部兵馬營房?!?/br>
    待眾人走后,郝文興頗為識趣地擺脫諸多同僚,從營后再次入帳,參見杜爾德。

    “你到底有何話說?”

    杜爾德悶聲問道

    郝文興看了一眼對方挨了鞭子后,尚有些血跡的袍服,恭敬道

    “將軍,末將聽聞明軍張名振部已經快翻越仙都山,如此一來,張家玉堵住我軍南面,江西王夫之圍住我軍西側,張名振又威脅我軍東側,只等李定國大兵壓境,恐怕是十死無生了。”

    杜爾德也非蠢材,一聽對方這語氣,就知道郝文興在想什么,也不斥責,反而是哈哈大笑起來。

    笑罷言道

    “你們本就是明軍,反正過去便是,本將可是正兒八經的滿洲人,投降過去,還有活路嗎?就算有,恐怕也是流放邊塞,了此殘生,還不如戰(zhàn)死此處呢!”

    郝文興卻也不懼,接著問道

    “將軍為何會這么想?”

    杜爾德愕然道

    “這還用著想嗎?之前我讓軍中文士念了那明廷天子的什么《北伐大誥》來聽,人家與我等滿洲人血海深仇,如何會輕易饒過?”

    杜爾德屬于皇太極時代之后成長起來的滿洲人,相較于之前的女真貴族們,受漢文化的影響更深些,入關之后,更是耳濡目染,常喜歡讓隨軍的文士講些有意思的掌故來聽。

    郝文興笑道

    “將軍可聽聞過漢與匈奴故事?”

    “略有耳聞,好像也類似于我滿洲與明廷這般敵手?!?/br>
    郝文興接著闡述道

    “當年匈奴比今日滿洲強大十倍不止,與漢廷何嘗不是血海深仇?衛(wèi)青、霍去病清掃漠北,剿除匈奴王庭,何其干凈利落?”

    杜爾德疑惑頷首,而郝文興則是目光灼灼

    “但將軍可曾知,北擊匈奴的漢武帝,死前留給自家兒子的顧命大臣里,卻是有一名匈奴人,名喚金日磾?!?/br>
    杜爾德更加疑惑

    “這是為何?那匈奴人不會被清算?”

    郝文興笑道

    “不僅沒被清算,而且其人病逝后,極盡哀榮,其子封為侯,陪葬皇陵。”

    “為何武帝如此信任于他?”

    “正是因為他是匈奴人,但又非匈奴單于王室!其人出身匈奴休屠部,當年休屠部受單于猜忌,為霍去病所破后,被俘入漢,正是因為他是匈奴人,舉目無親,了無勾連,所以武帝才會如此信任。”

    杜爾德頓時明悟道

    “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當一個‘金日磾’?”

    郝文興拜伏

    “正是!當年漢武帝擊匈奴而用金日磾,唐太宗滅突厥而用契苾何力,末將觀這光烈皇帝,亦是雄主,昔日李過、高一功等人隨李自成圍城京師,逼死崇禎,尚且能受封為帥,統(tǒng)領大軍,將軍雖入關征戰(zhàn),但手中卻無揚州那等血債,如何便不能做一個這明廷的“金日磾”?”

    杜爾德聞言不禁站起身來,左右踱步,心中思慮萬千。

    郝文興接著補刀

    “況且那愛新覺羅氏如何對待將軍,將軍今日難道沒有體會嗎?自古征戰(zhàn),都要講個內外相合,日后明軍北伐遼東,說不得將軍這海西女真的出身,便能取大作用,如何就不能謀富貴?當年本是愛新覺羅背約強行兼并葉赫部,將軍今日報復回來,有何不妥?”

    杜爾德心中天人交戰(zhàn),其實也不難選擇,若是坐守枯城,早晚也是個死,與其如此,還不如賭一賭,那博洛如此辱沒自己,堂堂七尺男兒,豈能沒有血氣?

    最后下定決心,厲聲回頭

    “你既然能說這么多,頭頭是道的,想必和那邊已經搭上線了吧?”

    郝文興不慌不忙道

    “不瞞將軍,末將已經和錦衣衛(wèi)那邊搭上了聯(lián)系,就等將軍一聲令下了。”

    他心中卻是激動萬分,之前他和錦衣衛(wèi)搭上關系后,雖說也策劃反正,但自己區(qū)區(qū)一個參將,手下也不過千余人馬,作用有限,又兼之其人和杜爾德關系不錯,對他多有了解,變動了策反杜爾德的想法。

    這還是明清全面開戰(zhàn)以來,第一次八旗中高級將領主動反正投降,自己若能促成此時,說不得就是一件大功。

    杜爾德頷首,二人便商議起來。

    最后得出計劃,綠營方面好煽動,大家都是混軍餉而已,如今禍到臨頭,只要有人帶頭,自然降者云集。

    但杜爾德這邊麾下的甲喇就比較麻煩了,郝文興的策略是團結一部分,打擊一部分,杜爾德可以通過葉赫部出身的關系,拉攏甲喇當中那些出身海西、野人女真的軍官士卒,而后趁機伏殺其中鑲藍旗建州嫡系死硬軍官,奪取控制權。

    決心一下,有了杜爾德這個軍中二把手幫忙,事情就好辦多了,郝文興趁著喝酒,拉攏了幾名綠營參將、千總,眼下大家都知道禍將臨頭,心思活泛的人不在少數(shù),略一解釋,便參與進來。

    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至于杜爾德這邊則稍麻煩些,好在滿洲制度,杜爾德雖是海西女真出身,但也屬于貴族層次,麾下有不少族中子弟、包衣、家奴,這些人和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難策動,其余便是一些同樣在博洛麾下不太得志的滿洲、蒙古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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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十二日,李定國六萬大軍逼近金華,于城外扎營駐兵,同時間,衢州方向,王夫之和張家玉的兵馬已經開始包圍攻城。

    博洛先是監(jiān)督城防,心情憋悶之下,竟是連殺了數(shù)十名松懈城防的綠營兵將,城中氣氛更加詭異起來。

    也許是自知時日無多,博洛開始學洪承疇那一套,在城里廣布柴薪,等明軍破城后,一齊**,隨城而亡,而后日日飲酒作樂,一副墮落景象。

    十四日黎明

    杜爾德帶著二十多員親兵,帶甲按刀,悄悄前往府衙,與此同時,被他和郝文興策動的三百八旗軍士和兩千綠營也行動起來,杜爾德利用自己副將身份,假傳命令,命北城換防,讓郝文興率部接替。

    而后帶著親信,直驅城中府衙。

    “還請匯報王爺,護軍統(tǒng)領杜爾德有緊急軍情來報!”

    原本有些疑惑杜爾德來得這么早的護衛(wèi)親兵不敢耽擱,連忙進去報信,也許是害怕城中綠營作亂,博洛在自己住所安排了五百八旗兵丁駐守。

    博洛被人從床上叫醒,自然大發(fā)雷霆,但聽是緊急軍情,倒也不敢太過怠慢,讓杜爾德進府中參見。

    滿洲還沒有中原王朝那般許多規(guī)矩,平時將帥相見,也沒有什么不能帶刀的說法,杜爾德便按刀而入,二十多親衛(wèi)留在府門處,其人對守門軍官道

    “這些弟兄都是值了夜班過來的,麻煩安排讓他們歇一歇,就在外面門房便可。”

    杜爾德畢竟是副將,一點威望還是有的,守門軍官連連稱是。

    “奴才見過王爺,昨夜有湖廣方面的人過來,似是帶來了鄭親王那邊的音信,有信函在此。”

    “哦,快快拿來!”

    原本被叫醒想訓斥兩句的博洛聞言頓時清醒,此時由于交通斷絕的緣故,他們還不知濟爾哈朗已然退兵,聽聞有其人消息,還以為濟爾哈朗打了勝仗,渡江南下,如此自己這邊就有轉機了。

    杜爾德假意從袖中抽出信函,卻是一手隱隱按刀,靠近博洛兩步之內,此時對方剛剛睡醒沒多久,再加上這種事實在從未有過,并無防備。

    “锃!”

    “杜爾德!你想找死嗎?”

    博洛忽聞鋒刃出鞘,下意識閃躲,卻是未能讓對方得逞,門外有軍士似是聽見這邊動靜,快步趕來。

    杜爾德一擊未中,心下大慌,卻是直接趁機按住尚未著甲,只穿單衣的博洛,以刀脅迫其人脖頸,面向門外。

    任憑突入屋內的甲士手足無措,就在雙方對峙之時,忽得府外殺聲大作,郝文興已放大軍入城,杜爾德麾下八旗率先發(fā)難,與城中其余八旗混戰(zhàn),為明軍爭取時間。

    博洛面如死灰,知大勢已去。

    至此,當年滿清率軍攻略江南,犯下重重血債的幾乎所有主將,多鐸、洪承疇、尼堪、博洛、劉良佐、李成棟、譚泰等人,或死或擒,全部清算。

    第119章 南北(上)

    明光烈二年,同時也是清順治五年。

    時間進入臘月,整個北方都被銀裝素裹鋪飾起來,紛飛鵝毛雪花將原本熱鬧的北京城變得單調起來,寒風凜凜下,唯有幾個拉煤的工人在街頭叫賣。

    這種沉重的窒息感不僅僅是天氣帶來的,還有南面逐漸傳來,風云詭譎的新消息。

    最里面的滿城當中,一場空前劇烈激蕩的**正在積蓄醞釀。

    短短兩三月的時間里,先是南昌、九江先后失守,而后又是軍山湖大敗,鑲白旗全軍覆沒,豫親王多鐸身死,接著江西全境陷落,明軍直驅江南。

    緊接著又傳來南京失陷,江北安慶、合肥、揚州重鎮(zhèn)先后丟失,譚泰身死,博洛被擒。

    長江以南,盡數(shù)易幟。

    此時的中國早已不同于隋唐、兩宋之時,隨著南宋以后經濟重心南移,江南就成為了關內最核心的統(tǒng)治基石,丟失了這塊財稅、人口重地輸血,原本處于上升期階段的清王朝一下子就變成了高位截癱病人。

    更重要的是,自入關以來,清軍憑借一場場摧枯拉朽、所向披靡的勝利,所締造的軍事強權,徹底崩塌了。

    如果說潮惠之戰(zhàn)時,無論滿漢,所有人心中依舊保持著那種自信與恐懼,桂北一役后,抗清勢力獲得希望,清廷開始正視對手。

    那么江南的丟失,則徹底把雙方拉到了平等位置上,更確切地說,明廷方面恐怕更占優(yōu)勢,眼下哪怕能夠劃江而治,對于清廷而言,都算是不錯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