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明帝,但大明已經沒了 第2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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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對方說得的確不假,況且,其實郭子儀雖然為唐朝平定安史之亂的第一功臣,但當時和他相似地位的人不少,比如李光弼、仆固懷恩等,都具有大功,而且都是異姓王。 但下場卻都不怎么好,大寧郡王仆固懷恩,滿門忠烈,為了平定叛亂,族中先后戰(zhàn)死子弟達四十余人,還將自己兩個親女兒遠嫁回鶻,從而換取回鶻對唐廷的支持,后來卻因為被唐代宗猜忌,被逼造反。 而“戰(zhàn)功推為中興第一”的臨淮郡王李光弼,晚年為宦官程元振、魚朝恩等所讒,擁兵不朝,聲名受損,因此愧恨成疾,最終于廣德二年在徐州含恨病逝。 有意思的是,李光弼的謚號,叫做“武穆”。 只有郭子儀,一方面因為年紀最長,平定叛亂后已經六十多歲了,另一方面,唐廷也需要一個夠格的將領來鎮(zhèn)住那些尚在蠢蠢欲動的各路藩鎮(zhèn),才得以保全。 那說客見李定國無言以對,又道 “小人知道,以大王為人,絕不肯輕易做反叛之事,但大王豈不聞‘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郭子儀之所以能善終,那是因為當時河北藩鎮(zhèn)尚還有反復,唐廷急需借其軍略而已。徐達為何能被一直倚重?那是因為北元尚在,還需其鎮(zhèn)守薊遼。” “今日大王何不遲緩幾日進兵,天津方面,我兩黃旗將士已經嚴陣以待,憑借城池,大王幾日之內也拿不下,不如做個雙贏的買賣?!?/br> “何謂雙贏?” “大王可以天津之事為由,暫緩進兵,而我朝廷宗室得以出關喘息,屆時,我大清在北,明廷便不得不倚重于大王,如郭、徐舊事,大王自然可以高枕無憂,坐享富貴,而我廷亦可得以喘息,保全宗族,此何不謂兩全?” 李定國冷面皺眉 “這是要我養(yǎng)寇自重?你難道不知,清虜與我有弒父之仇嗎?” 那說客卻也是不懼,直接正視對方道 “那大王莫非是忘記了,昔日農民軍,對明廷,何嘗不是血海深仇?” “自闖王、八大王起兵以來,殺過多少明廷宗室?士族大門?昔日他們陷于危難,不得不借助大王之力,可以不談,那日后呢?天下平定之后呢?” “光烈天子可以不在乎,那些個宰相士大夫也不在乎嗎?大王今年不過三十,古來此等年紀,建節(jié)便已不易,何況封王?堯山、軍山以后,便已戰(zhàn)功彪炳,天下無出所右,現在再光復北京!敢問屆時天子當以何勛位相贈?” “仆固懷恩為唐廷滿門忠烈,尚且受猜忌至此,大王叛軍出身,又當如何!” “只怕是人言可畏,周公尚且需避嫌,功高震主,說句不好聽的,若是日后天子有個三長兩短,難道放心留大王一人在世嗎!” 此言一出,就連之前還在側十分激憤,準備拿下此人的親衛(wèi)統(tǒng)領王璽,都有些愕然了 可謂字字誅心 就像鋼刀般,插在人的心上。 正如范文程之前考慮的那樣,這從來就不是什么陰謀,而是妥妥的陽謀。 所謂陽謀,就是利用對方本來就存在的矛盾,借題發(fā)揮,讓人無法適應。 明軍,或者說明廷中,本來就存在的巨大隱患是什么,就是李定國、李過這些昔日闖、西舊將們的尷尬地位。 說到底,他們是在鳳陽毀過皇陵,殺過宗室藩王,甚至逼死過天子的! 在宗法禮教之中,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人,那些個正經出身的文武大臣,江南士人們,嘴上不說,但心中也是另眼相待。 這層隔閡,不是朱由榔一人說沒有,便會消失的。 以前倒也罷了,天子也好,朝廷也罷,大家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命懸一線,走一步算一步,哪有時間考慮這些有的沒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 天下馬上就要平定了,十幾萬得勝之師,再往北不過二百里,十幾日的功夫,勝利便唾手可得! 過去,朝廷還要打仗,還要北伐,就還需要這些人賣命,那日后呢? 一個安穩(wěn)下來的朝廷,一個太平盛世,真的放心一幫子曾經的叛軍流寇,繼續(xù)掌握兵權嗎? 就算朱由榔無條件信任,那其他人呢?朱由榔的兒子呢?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誰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作賭? 李過也就罷了,現在都五十多歲了,最多在干七八年,就得退居二線。 而你李定國還那么年輕,三十出頭,就已經是軍中第一人,在堯山、軍山兩次決定朝廷命運的決戰(zhàn)中,都居功至偉,徐州一戰(zhàn),又砥定北伐勝局,受封為王,西軍的舊部故將,遍及上下。 現在馬上就要光復北京,功勛地位,無人能出其右!如此功勞,別說在此時,就是放在歷史當中,那都是罕見的,連在相州吃過大敗仗的郭子儀都沒法比。 李定國沉默了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說服自己。 他不是不信任天子,可很多事情,不是只憑皇帝的心意就能決定的。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容!再說了,以后的事情誰知道呢,劉邦當年對韓信不好嗎? 當年吳越之爭,越王勾踐臥薪嘗膽二十年,終于復國雪恨,何嘗不是禮賢下士,如履薄冰? 可事成之后,功臣范蠡卻主動辭官,還寫信告訴同為功臣的文種,建議他一起歸隱,是怎么說的? “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富貴?!?/br> 后來文種果然被逼自殺 這令人窒息的沉默過了不知良久,就連一旁的王璽,都快被對方說動了,他原本就是李定國的鐵桿親信,這條命都是被對方撿來的,自然要為自家王爺著想。 李定國忽然出聲 “王璽” “末將在!” 王璽當即應聲,那說客還以為自己成功了,大松一口氣 “把這廝拖下去砍了,祭旗!并派人傳令各師諸將,韃子在天津布置的,必是疑兵!偽廷這是打算趁機從北邊跑路?!?/br> “讓全軍騎兵脫離大隊,立即北上,不必顧這邊形勢,一定要搶占居庸關,鎖死關內門戶!” 王璽直接愣住,一時不知該如何動作 李定國厲聲道 “還不執(zhí)行命令!” 那說客瞬時間就被從天堂打入地獄,大聲疾呼 “大王!豈不聞韓信、岳飛舊事乎?前車之鑒,前車之鑒啊……” 李定國依舊冷著臉,毫無動作 王璽不敢違令,只得招呼門外衛(wèi)士,將其人拖出帳外,數息之后,一聲慘叫,便歸于沉靜。 身上沾了些血污的王璽重新入內,見李定國只是在案前,無言獨坐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出聲道 “王爺,這廝雖然可惡,可他說的……不無道理啊……” 李定國冷冷瞥了對方一眼 “你也想祭旗了?” 王璽跪地 “末將這條命本就是王爺給的,王爺若想收回去,末將絕無二話!可王爺,眼看著仗就要打完了,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般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時候了,王爺也許為自己著想??!” 李定國聞言,方才長嘆一聲,頗有些寥落的坐在案邊,喃喃道 “無論如何,我李定國,絕不為此不齒之事?!?/br> “至于日后,那就日后再說吧……” 不過,李定國也好,清廷也好,都不知道的是,就在此事發(fā)生后的當晚,就已經有軍中安插的錦衣衛(wèi)內視司獲知詳情,并飛速向后方傳遞…… ------------------------------------- 天津往南千里之外的濟南府,朱由榔行在前日才剛剛抵達。 城外處于泰山西北的靈巖寺中,在城中憋不住的朱由榔,帶著王夫之幾人在此閑游。 一名御前司將佐忽然入內,帶來了一份密封的急遞。 朱由榔當著王夫之的面,便拆開查看,良久之后,忽然嗤笑道 “多爾袞這是黔驢技窮了?!?/br> 言罷,毫不在意的將之傳與王夫之 “而農不妨也看看” 王夫之看過后,卻是沒朱由榔這般好心情,越看心情越沉重。 “陛下,這未必不是一個隱憂啊……” 朱由榔輕輕頷首,又緩緩搖頭嘆道 “這幾日我其實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王夫之連忙勸道 “陛下,武威郡王忠心……” “寧宇不會負朕,我擔心的不是這個?!?/br> 王夫之有些疑惑 朱由榔緩緩道 “朕只是在想,該怎么才能保全寧宇、赤心他們,雖然過去這些年,我一力壓制,但朝中還是不乏對他們的偏見,當年在龍場驛,朕是發(fā)過誓的,‘只無背民叛國之舉,此生絕不相負!’寧宇年紀與我相仿,無論如何,哪怕朕先走了,也得保住他們此生安穩(wěn),不為朝中小人所傷?!?/br> 王夫之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而農,等會兒讓謝穎幫我擬一份中旨,連帶著幾樣物事送到北邊去?!?/br> 第87章 保全 正如范文程之前所料,所謂什么疑兵之策,在李定國這種天下宿將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當知道對方使者是想說服自己延緩進兵之時,李定國就作出判斷,在天津方面的必定是清軍疑兵。 既然有此判斷,明軍便毫不遲疑,全軍壓上,也不再等中路軍北渡,或是王愬所部策應了,直接拔營北上,直至天津! 還分出全軍幾乎所有的近萬騎兵,直接走雄縣,往居庸關方向穿插而去。 這是打算直接搶在滿清之前,握住居庸關這個咽喉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