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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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在回來路上痛感倒變鈍不少,可到底是短暫的,剛才又反芻似的,腹部劇痛無比,絞得人頭昏眼花。 回到庭院,關(guān)上門,便再忍不住,靠著門直接癱坐下來,他大口喘著氣,嘴角蜿蜒流下一條艷紅血跡。 他抬手便拭去,卻在嘴角暈染一片,顯得更凄涼了。 孤寂與疼痛是相關(guān)系的,而即將頹敗的事物會迸發(fā)出此生最耀眼的光芒,好比臨冬的深秋遠比春天更絢麗。 旁人看不出來,可沈淵曉得,此間若木已經(jīng)開始凋零,二三樹葉配著天穹飄零的雪花,繽紛的翠白二色隨風飄搖…… “這里精雅富麗,比自己的破廟好上百倍不止?!备队畏餍鋼P開落到面前的葉片。 吃了閉門羹,說不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不清楚當下怒意中還包含了另外一層情感。 他伶仃在外,喃喃道:“我得想辦法把公子畫下來!” …… 身心發(fā)麻,一脈相延,從昨天至今早從未停下。 “公子,麻煩打開門,公子——” 好比跌入深水的人,沈淵的五感像是被水浸入了,聲聲入耳,卻只能感受音浪震感,滲不進一絲聲響。 回想起昨晚的事,他是被腹疼折磨得昏過去,其余卻怎么都想不起來,或想到深處,腦袋一陣陣地疼。 他抬手抵住前額,眉頭只比麻花擰得松懈點。 待脹痛稍微收斂,耳邊聲響清晰起來,只聽有人一面咚咚地敲門,一面說道:“公子,我是昨日那位畫匠啊——” 良久不見若木華庭的主人開門迎人,付游身后的百姓便開始質(zhì)疑道:“小子,這么久也不見有人吶。你不會是故意騙我們,拖延時間,然后找機會逃走吧?!” 付游轉(zhuǎn)過身,清秀的面貌,瘦俏的身形,腦袋卻從不下低,他微昂著下巴,抨擊道:“我能在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逃走,也不至于還在邊陲混日子,去皇都跟向?qū)④娀靷€武將當當不成問題。” 話音剛落,身后門便“吱嘎”一聲打開。 “畫匠?”沈淵門后疑道。 “是我是我!”聞聲,付游激動地立馬調(diào)轉(zhuǎn)身體。 看到沈淵仍是昨天那身狐裘,兜帽上光滑的狐絨,好似無風也會自然地顫動,他忍不住笑了笑,轉(zhuǎn)眼卻瞥見狐裘上兩、三滴血跡。 蹙了蹙眉,他掛心地問:“公子當真身體無礙嗎?” “無礙?!鄙驕Y仍是干脆地回答他。 看到那血跡,付游仍懸懸在念:“可昨日見公子的狐裘干干凈凈,今日便染了血……” “殺雞,濺得?!鄙驕Y心中膩煩,奈何身體被疼痛牽制著,便隨口應(yīng)付道。 雞? 付游踮腳,引頸往院子里看去。 若木華庭,室屋嚴潔,花木繁茂,不像養(yǎng)過雞的院子,植被都被啄得光禿禿,雞糞味沖天。 沈淵手指細嫩,十指不沾陽春水,拿刀宰雞可想象不到。就好比面前本是纖細文靜的姑娘,轉(zhuǎn)眼便用破鑼嗓子開口說:“老子要兩斤牛rou,一碟花生米,再來十壇酒,今晚不醉不歸!”,然后豪邁一笑。 這極大反差,估計晚上睡覺都得發(fā)噩夢。 付游不信,呵呵笑道:“要不我?guī)凸诱堃晃淮蠓騺恚俊?/br> 沈淵淡淡回道:“不可治。” 付游面露憂色,“那那那……” 沈淵不懂他這般關(guān)切的用意何在。沒有所求,便沒有無緣無故的關(guān)注,世間所有交往,皆是利益為底色。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抬眼,看向付游身后一片人,直言道:“要什么?你直說吧?!?/br> 付游等的就是這句話! “公子稍等?!闭f完,回轉(zhuǎn)過身體,只見剛才圍住他的一眾人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退到幾米開外,聚成一團。 他朝人群喊道:“你們離這么遠做什么?聽得見嗎?” 那群人竊竊私語商量道: “對啊,聽不見他們說什么?!?/br> “那你去?” “憑啥???昨天有人看見,若木華庭里那人擰斷了曾家小子的胳膊。你們說世間哪有這么巧的事,前腳惹到他們,后腳就全部被殺了。說不定啊,就是他倆做的。要去你去!” “我?我就不去!” 那群人飯桌上敬酒似的,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推出位白面書生來。 那書生被擠出人群,踉踉蹌蹌地往前跑了幾步,待站定身形,他留戀地回頭看向那群人。 “快去!快去!”他們朝他揮揮手,催道。 聞言,書生不得不朝付游走去。他對付游與沈淵笑道:“嘿嘿,他們說,敬神而遠之,敬神而遠之——” 付游拍著書生肩膀,與人很熟絡(luò)的樣子,“小時候我們一起上過學(xué),你可得做好我的公證人,不免我們同窗一場?!?/br> “好好好……”書生只顧點頭疊聲應(yīng)道。 街坊間傳聞?wù)f:若木華庭的主人是白毛妖怪,十惡不赦,流放至此看守前恒耀之主的墳冢,將功抵過。 書生對沈淵心存恐懼,冷汗直冒,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這這這……這位公、公子啊……昨、昨晚可……可有和付游待在一起呢?……” 沈淵如實回答:“昨晚?我不……” “?。?!”見沈淵口型不對,付游突然大叫一聲,打斷了他。 書生以為兩人要對自己動手了,驚得心漏掉一拍,頓時臉煞白,把頭埋進胳膊里求饒道:“別殺我別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