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愣了愣，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劉基整了整衣服，又把手塞進袖子里揣著，低頭漠然看了看地上的女鬼。

    這鬼青筋暴起，身下的鮮血已發(fā)出惡臭，死狀凄慘。

    鬼也是能死第二次的。

    “等在下向元帥報到后，就起卦替公子算上一算。”

    第14章 第二位師父

    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初夏了。

    屋里點著燈，馬秀英坐在桌前，月光從她背后的紗窗中傾瀉下來，照在她的側(cè)臉上，讓她的臉看起來處于明滅之間，模糊了神色，也看不清表情。

    李鯉抱著剛被救回來的孩子側(cè)立在帷幔旁邊，皺著眉輕輕拍著嬰兒。

    六出白蹲在門口，舔了舔鼻子，眼睛瞄著因風(fēng)而跳動的燈火，過了一會兒又去瞥外面疏疏朗朗的幾顆星星，一聲不吭，有心想叫也硬生生憋了回去。

    它可是一只很會看氣氛的狗勾。

    過了有一會兒，李鯉見孩子睡著了，才輕輕出聲喚道：“夫人……”

    馬秀英嗯了一聲。

    “奴婢是不是該先把小姐送回孫姨娘房里？”李鯉問道，“聽說她們那邊已經(jīng)鬧了很久，孫姨娘一直在哭，還鬧著要上吊，據(jù)說房里那位王媽也還沒醒，昏得死死的，潑了水也沒用……”

    馬秀英道：“留下吧，那邊手忙腳亂的，把這孩子送過去也是徒勞，不如這邊清凈?！?/br>
    李鯉點點頭，剛想說話，馬秀英就繼續(xù)道：“何況標兒還沒回來，我們弄不清楚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能亂做事情。”

    提到朱標，室內(nèi)壓抑的氣氛頓時又沉重一些，空氣好像凝固一般的有重量似的向下壓。

    過了半晌，馬秀英才繼續(xù)道：“他早上時讓小白拿了一個紙條過來，說要出門去找英兒，一上午就都不見人影，我還在心中為他開脫，想著他許是去的地方遠了些，直到中午孫氏那邊有人來報說是孩子丟了，我才明白不對……”

    馬秀英的頭一陣一陣的刺痛，那是氣的，所以她緩了口氣才接著道：“現(xiàn)在半夜了，他又讓小白把孩子送過來，自己還是不知道在哪里鬼混，真不知道這兔崽子一天到晚都瞞著我干了些什么?！?/br>
    李鯉立刻道：“這說明少爺智勇雙全?！?/br>
    馬秀英道：“他？就他還智勇雙全？我看倒是和他爹一模一樣，做起事來魯莽極了，不要命！”

    談話間，六出白突然動了動鼻子，轉(zhuǎn)過身去，一溜煙跑出去了。

    再回來的時候，朱標已經(jīng)跟在它后面。

    馬秀英本來計劃著要豎眉毛，嘴里也早就想了好些罵人的字句，等她真的看見朱標的時候，心就軟得像一團棉花，兇狠地跳也跳不動，看見他衣服上的血跡和灰塵時，更是連眼神都化作了擔(dān)憂的柔軟的水。

    朱標疲倦道：“娘，我回來了，meimei怎么樣？”

    馬秀英柔聲道：“meimei沒事，標兒，你現(xiàn)過來，讓娘看看你?！?/br>
    李鯉心里雖然也擔(dān)心，卻忍不住無聲笑了起來。

    朱標乖乖走過去，還沒完全到地方，就被馬秀英裹著大袖子抱住，硬生生拖了過去，靠在她懷里。

    她的手也摸上了朱標的頭發(fā)。

    “你這一身的血是怎么回事？受沒受傷？今天是不是沒吃飯？”

    朱標只馬上道：“什么也沒吃，早起出門的時候喝了杯茶。”

    馬秀英立刻道：“小鯉，去給弄些吃的來，孩子先放到偏房去吧，找人看著?！?/br>
    “是。我給少爺弄點粥和小菜過來，這東西做起來快。”

    “嗯。”

    等李鯉出去，馬秀英才繼續(xù)問道：“是誰把孩子帶走了？精怪還是人？你是不是追過去了？”

    朱標道：“唉，娘啊，我和你說，這事奇怪得很……”

    馬秀英面無表情，淡淡道：“那就長話短說，說明白了，奇怪也沒關(guān)系，娘聽得懂。”

    朱標回憶起馬秀英單手提他的日子，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把實話從肚子里又提出來，做了交換。

    聽完整件事的過程和細節(jié)，馬秀英沉思一會兒，才道：“這事得告訴你爹，讓他拿主意。你和那位劉先生的想法都有道理，但畢竟不準確?！?/br>
    “不準確？”

    馬秀英道：“不如你爹這個當事人準確。天下的女娃那么多，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那鬼和妖精怎么就專門盯著你meimei偷？”

    朱標道：“娘的意思是——他們沖著我爹來的？要奪走的其實是我爹的氣運？”

    馬秀英道：“也不一定，許是孫氏的仇人也說不準。她是馬世熊的義女，可能得罪過人。”

    “酆都呢？娘怎么看？”

    “不清楚?！瘪R秀英道，“我看你那位劉先生對于此類事情好像懂得多，你可以多問問他。你爹把他請過來，他也愿意來，以后就是朱家的臣子了，是應(yīng)該的。”

    朱標點點頭，猶豫了半天，發(fā)覺馬秀英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甚至還變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忍不住問道：“娘，你不擔(dān)心么？”

    “擔(dān)心什么？”

    馬秀英朝廚房亮起的燈看了幾眼，心里在想著不是別的，而是她的孩子的粥。

    “擔(dān)心meimei和爹啊！”

    馬秀英笑了：“這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他們只敢偷偷摸摸地過來，說明還是怕你爹。不敢走正途，用些歪門邪道，就說明還是你爹占上風(fēng)，我怕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