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極人臣后我回家了 第69節(jié)
“咦?”老人疑惑了一聲:“你挺護著你這小相公啊?!?/br> 在他開口的同時,常意也突然收回了匕首, 緊接著開口道:“你是陳路平。” 她剛剛意識到不對——聲音不對。能敲出這樣聲音的,手指力道不僅要大,還要足夠精巧。 而老人伸出的那三根指頭,恰好是用來把脈的那三指——這是個大夫。 她雖然沒見過陳路平本人,但還是第一時間猜出了他的名字。 陳路平笑了笑,也不裝得神神秘秘,干脆地說道:“你果真和沈閔鈺說的一樣聰明。” 先生說的…… 常意心頭微震,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皇上和他提起過她,他這話中所透露的,竟是皇上和他是相識的舊人??? 他既然認識皇帝,聽上去關(guān)系似乎也并不惡劣,又為何拒絕出診為皇后看??? 但皇上安排她來時,從未提過這件事。 常意的思緒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沖得七零八落,一時愣在了原地。 陳路平再次伸手去把沈厭的脈搏,沒有常意阻止,這一次順暢地摸到了他的手腕。 他閉目沉吟片刻,隨即睜開了眼睛:“這孩子氣數(shù)將盡,脈絡(luò)倒錯,你可知道?” 常意手指掐入手心,在床邊半蹲下,輕輕地拉住沈厭沒什么溫度的手:“我知道,他犯病時脈搏就是如此,病若是好了,脈絡(luò)也會恢復(fù)無礙?!?/br> 陳路平問道:“他患了什么???這不是病?!?/br> 她抿了抿唇說道:“他之前也有過這樣,時間過了,便自己好了,我不知道這不是病,還能是什么。” “若說自己能好,未免自欺欺人?!?/br> 他語氣溫和,倒像是在跟她聊家常,常意卻聽出了一絲不尋常來。 她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些端倪,可陳路平表情始終淡然,并沒有任何異樣。 常意咬牙,問道:“陳先生,您能治他嗎?” 陳路平思忖片刻,搖頭道:“我實話實話,他的命數(shù)早該斷了,你也別再費心思了。你可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死的嗎?” 常意聞言怔忡了一瞬。 “你應(yīng)該是知道的?”陳路平又重復(fù)了一遍。 常意當然知道,從長堰村回來后,沈閔鈺自然告知過她沈厭父母在當?shù)乇恢\害的事。 沈厭的父親是周朝中殿鑾儀使,夫妻兩人為考察靈江去了當?shù)?,結(jié)果被引路的人騙到了山里殺害了,當時在場的幾個人,活下來的只有沈厭這個孩子。 據(jù)說那晚之后,沈厭臉上才有的黑紋,可她和沈厭被從山中救出時,那黑紋又詭異地消失不見了。常意一直懷疑沈厭的病與當年那件事有關(guān),沈厭不愿提起,她只好作罷。 但陳路平又是如何知道這事的? 常意說道:“這和他父母有何聯(lián)系……真的沒辦法再治了嗎?” 手上的疑慮太多,她只好先挑了對她來說最重要的那個問。 “你看看他現(xiàn)在這樣子,能醒來再說吧?!标惵菲綋u頭,似乎并不想多談此事,只是又為沈厭摸了摸脈,站在一旁沉默著思忖了片刻。 片刻后,他開口道:“沈閔鈺果然派你來求我了,我說過,他不親自來,我是不會去的。” “皇上政務(wù)繁忙,國不可一日無君,實在無空抽身前來?!背R夤蛟诖睬?,漠然地盯著沈厭毫無生氣的手。 她從沈厭的事中回神,說道:“我知道先生的要求,我拜皇上為老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一直尊皇上和皇后娘娘為我父母,不敢有半分松懈,應(yīng)當是符合陳先生要求的——或者說,這世上沒人比我更符合您的要求了。” 陳路平說道:“他想救自己的妻子,卻又不肯放下所謂家國大事真來問一問我這個老頭子,連請人都要找侍衛(wèi)代勞,世間哪有這上好的美事呢?他心不誠——我說過,他這樣遲早會后悔的?!?/br> 常意沉默片刻,說道:“皇上為天下共主,自然不能事事隨心所欲,他不能親自前來,未必就是心不誠。” 陳路平冷淡道:“世人所求,不過一片真心。” 沒想到那些侍衛(wèi)所言,一點也不夸張,陳路平還是個挺倔的小老頭。沈厭的事還沉甸甸壓在她心頭,常意一時啞然。 屋外的動靜停了,常意和陳路平的交談聲便格外引人注意,寧海沛在外頭怪叫了一聲,打斷他們倆的說話聲。 大秋嫂問道:“是不是有其他人?” 寧海沛似乎還想糊弄過去,一聲慘叫橫貫,聽聲音是被大秋嫂擰了耳朵,被拽過來開門。 實在是陳路平這個人給她的驚嚇太大,她根本忘記了問,陳路平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個屋子里,為什么會知道這么多事,又是來這是做什么的,總不能只是特意來為沈厭把一道脈的吧? 大秋嫂在外問道:“姑娘,要不要我進來看看?” 常意掃了陳路平一眼,回道:“您進吧。” 大秋嫂一進門,便愣在了原地,磕磕巴巴道:“陳……陳、醫(yī)仙?” 寧海沛在后頭探頭探腦的,眼神在陳路平和她之間瘋狂亂轉(zhuǎn),怎么也不肯出來。 常意這才想起來問正事——陳路平到底是怎么進來的?這屋子也沒其他后門,進這件屋子必須得先從門口進來,陳路平如何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里頭? 大秋嫂還并不知情,常意稍加思索,懷疑的目標已經(jīng)鎖定在了寧海沛身上。 大秋嫂猶豫又斷斷續(xù)續(xù)地問道:“醫(yī)仙,您怎么來的?” 陳路平一臉理直氣壯地說道:“海沛帶我進來的?!?/br> 常意語塞。 寧海沛一時也管不了其他的了,從后頭跳出來一手指著陳路平,指頭都快懟到陳路平臉上去了,語氣激昂悲憤道:“老陳,我都給你打掩飾了,你還把我供出來,你這人!怎么這么不厚道!” 第67章 其六十七 常意被他沖過來的動作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常意皺眉打量了一眼寧海沛的神情。 她就知道寧海沛之前扯謊把她帶到縣城, 大概是有什么秘密,此時看來,他和陳路平大有關(guān)系。 況且……他這神情也太慌張了。 照理說陳路平在長留縣這一塊的名聲是極好的。 就算寧海沛帶陳路平進了家門, 也不必這樣作態(tài),好似要被什么吃了似的。 常意看他閃避的眼神,心中起了疑慮。 他到底在怕什么?總不可能是在因為剛剛對她說慌而愧疚吧, 他若是真的不好意思, 就不會這么理直氣壯地把她帶偏。 還不等她多想,下一秒她就知道了緣由。 大秋嫂張了張嘴, 不可思議地問寧海沛:“你還在跟著醫(yī)仙?!我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再學了嗎?” 她說著說著,眼淚奪眶而出,她人和藹, 但一個人拉扯大孩子, 不可能沒點潑辣在身上。 大秋嫂又悲又怒, 拿起手上的東西就要打他, 隨手扯起旁邊的盆罐砸下去。 木盆砸在寧海沛身上,皮rou的悶響讓常意都忍不住皺眉。寧海沛一聲不吭, 一動不動,不躲開也不辯解。 怕大秋嫂手里的東西砸到沈厭。常意快步走過去拉住了大秋嫂, 說道:“嬸子……” 寧海沛快速抬頭看了她一眼,抿抿嘴不說話又低下了頭。 被她拉住,大秋嫂冷靜了一點, 抹了把眼睛, 對常意扯起點抱歉的笑容。 她哽咽了一下, 對陳路平說道:“醫(yī)仙,是我失禮了,你也知道我們家……” 她似乎是想說些趕客置疑的話, 但同時她對陳路平這個人又很尊重得很,猶猶豫豫開口,還是沒說什么。 陳路平說道:“我今日本就是來見你的,有些事情你總要知道。” 寧海沛像頭狼崽子似得,忿忿抬起頭,瞪了陳路平一眼。 常意搞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便沒有開口,只是說道:“出去說吧?!?/br> 大秋嫂知道她憂心沈厭,也有些不好意思在這里發(fā)作,吶吶著離開了房間。 看他們都出去了,常意關(guān)上門坐在沈厭床邊。 屋子的墻壁和木門除了遮蔽,幾乎起不到什么其他的作用,外頭的聲音卒然大了起來。 整個屋子都是大秋嫂一個人崩潰的哭喊聲。 在梁上盤旋了好幾圈,還有余音,常意即使無意想聽他們的家事,也無法假裝聽不到。 她俯身盯著沈厭的臉,這樣大的聲音,他也沒有醒來的跡象,她真的從沒沒想過沈厭會有死的可能。 世間所有人都會死,但她唯獨覺得沈厭一定不會。明明最危險的時候他都熬過來了,為什么現(xiàn)在過上好日子了,陳路平卻說他身體已經(jīng)燈枯油盡了。 常意皺了皺眉,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外頭的動靜已經(jīng)停了,常意為沈厭換了紗布,看了看他背后的傷口可好些了。 隨后便出門去看大秋嫂的動靜。 剛剛動靜這樣大,她不出來問問未免有些失禮。 屋里頭只剩下大秋嫂一人,寧海沛和陳路平都已經(jīng)不在了。 身形微胖的婦人一個人坐在木桌旁,低垂著頭抹眼淚。 常意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坐到她身旁,輕柔地問道:“嬸子,這是怎么了?” 她默默地用自己粗糲的手擋住了臉,說道:“姑娘,讓你見笑了,我家孩子從來不聽我的話。” 不知道她何出此言。常意安靜地給她遞上帕子,安慰道:“莫要太難過,身體是自己的?!?/br> 大秋嫂忍不住說道:“若是我家那閨女,和你一樣乖就好了?!?/br> 常意埂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里配得到大秋嫂這樣的“贊美”。 “你說他們一個個的,怎么就不懂我的苦心呢……海沛、海沛他.....” 她啜泣了一下,碎碎念道:“我不允許他跟著醫(yī)仙,還不是擔心他出事嗎?他meimei都沒了,他怎么還不聽話,這樣騙我,我還真以為他每日去長留縣給人家做工,沒想到還是跟著醫(yī)仙去給人看病。” 她哭得兩只眼睛都皺起來,看上去頗為可憐。 常意聽懂了一些,只能安慰道:“您不妨再和他商量商量,他既然堅持想跟著醫(yī)仙學習,肯定有自己的理由?!?/br> 大秋嫂哽咽著搖頭,什么也不聽,對常意說道:“不、不,我就他這一個孩子了,怎么能讓他冒險。” 常意有些疑惑,不就是跟著陳路平行醫(yī)嗎,怎么就危險了,陳路平都能活到知天命的年紀,沒道理寧海沛這看起來身強體壯的年輕人還不如陳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