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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沉淪 第5節(jié)

    為了逗徐意白,他連膝蓋上的疼痛都忽視,拿手指繞著褲腰帶玩,嘀咕道:“褲腰好大啊?!?/br>
    明明有松緊帶,他就是不系緊。徐意白俯下身,鋼琴家的手總是格外好看與靈活,綁了一個很標準的結。

    他把冰袋貼上去的動作格外輕,又屈指碰了碰:“膝蓋現在還疼不疼?要不要我叫家庭醫(yī)生過來?”

    “不用。”沈杳打了個哈欠道,“肯定沒傷到骨頭,你叫醫(yī)生過來應該也是讓我們自己冰敷,人家還會覺得我們小題大做?!?/br>
    除了演奏會的時候,徐意白基本很少穿正裝,他在家里穿得最多的是色調干凈的衣服。

    他坐在沙發(fā)上,身上棉麻白的衣服照成溫馨的暖色。徐意白讓沈杳把腿架在他身上,神情專注地拿著冰袋轉動。

    徐意白的工作不需要見那么多浮浮沉沉的人心,哪怕現在還有那么點生氣,眉眼依舊是不染世俗的干凈。

    沈杳的喉結滾動了下,忽然很想親他。他的手搭住徐意白的下巴,只需要再低頭就能親到。

    嘴唇剛挨過去,還沒碰上,他餓了一晚上的肚子叫了一聲。

    可能饑餓真的能讓人變笨,沈杳遲鈍地眨了眨眼,沒反應過來。

    他這個樣子有點可愛,徐意白的心情終于好些,沒忍住輕笑出了聲。他了解沈杳的意圖,主動揚起下巴,在他的嘴角一吻。

    徐意白捏著沈杳的手讓他把手掌攤開,再把冰袋放上去說。他直起身,這個高度很適合他揉坐在沙發(fā)上沈杳的腦袋。

    “晚上不是去參加宴會了,沒吃東西?”

    “沒吃?!鄙蜩梦嬷亲诱f,“想著結束之后要來找你,就什么都沒吃,因為想吃你親手做的東西?!?/br>
    徐意白的眼神更加柔軟,溫聲:“不過太久沒回來住,冰箱里沒什么東西了,只能給你煮碗面。”

    他知道沈杳最挑食了,又保證道:“明天我早點去超市買菜,然后中午給你做你喜歡吃的?!?/br>
    廚房距離客廳沒多少距離,徐意白走到一半又不大放心地回頭。他看見沈杳蜷縮在沙發(fā)里,按照他的叮囑與教的方法,乖乖地拿冰袋滾動著敷膝蓋。

    徐意白無意識地笑了下,他想沈杳可能最近是真的很忙,有了其他事情才會把他拋在腦后。

    他相信,沈杳是喜歡他的。

    大學時就有很多人喜歡沈杳,可沈杳身邊,一直只有他一個alpha。

    他明明黏人、愛撒嬌,這一面,只有他知道。

    沈杳累極了,吃完飯洗完澡躺在床上時眼皮就沉重地打起架。徐意白的床很軟,像是陷在棉花堆一樣。

    他犯困時手指無意識地揪著枕頭,不過遲遲沒有真正入睡。直到身邊的床墊微微下陷,洗完澡的徐意白上了床,把他攬入懷里。

    “徐意白……”沈杳睡眼朦朧地道,“信息素?!?/br>
    藍風鈴的清香在空氣中釋放,alpha輕拍著沈杳的背,嘴里也哼著安靜成調的安眠曲。

    沒過一會,沈杳的呼吸就變得一深一淺,安睡下來時無害得像教堂壁畫里的天使。

    他睡得很沉很安心,徐意白卻沒怎么睡。他心里掛著事,每隔一段時間就摸手機看一眼時間。

    間斷三小時,徐意白就輕手輕腳地下床,繼續(xù)拿冰袋給睡得毫不設防的沈杳敷膝蓋。

    一晚下去,沈杳也沒有被他吵醒。徐意白悄悄想,他在床上都沒舍得讓沈杳跪那么久把膝蓋蹭紅。

    *

    徐意白是比沈杳大一級的學長,他們一個音樂系,一個舞蹈系,交集不多,但各種偶然的巧合總會碰上面。

    第一次見面是在校慶前的準備。

    徐意白提前收到了通知,他比約定時間早到一步的習慣。等他到的時候,舞蹈房還空著。

    窗戶開著,風把輕飄飄的窗簾吹拂動,舞蹈房的構造與琴房有不少差異,正對面是面大鏡子,墻邊是一排把桿,地板是防滑的特殊材質。

    徐意白沒多看,坐到旁邊新搬過來的鋼琴椅子上。他把琴譜架起,手指剛落到黑板琴鍵上,琴音剛響奏幾聲,舞蹈室的門再次打開。

    omega從外面走了進來,他身上穿著豆綠色的練舞服,下身的長褲比上衣顏色深許多。

    很難駕馭的顏色,穿在他身上皮膚白得晃眼。徐意白知道和他合作的omega名字,叫沈杳。

    沈杳看到他的時候表情微微詫異,抬頭看了眼鐘之后才像是松了口氣:“我還以為我遲到了,沒想到學長你來得那么早?!?/br>
    他不說話的時候張揚美艷,彎眼睛笑起來時又染著點稚氣,徐意白下意識地回答道:“我習慣早點來。”

    沈杳把身上的包倚著墻壁放下,很自然地又問:“學長你以前有跟人合作嗎?”

    徐意白如實地說道:“沒有,這是第一次。”

    這種合作挺常見,以前也有許多人找過他,但徐意白都拒絕了。他對舞臺的要求很高,在這件事情上很有原則,琴聲對于他來講是專屬于他的云。

    徐意白更加喜歡獨奏,他喜歡純粹的琴聲。哪怕是演奏會上的合奏,他也要求其他樂器能與他百分百地契合,讓這朵云漂浮。

    他對于舞者的要求也是,所以徐意白從來不肯給人伴奏。這次是意外,校長找他幫忙的時候,徐意白照例想拒絕。

    但校長讓他考慮一下,又發(fā)了一段視頻過來。

    寬敞明亮的舞蹈室,音樂在視頻當中略有失真。正午陽光照在地板上,赤腳的omega站在中央,他似乎察覺到了鏡頭,歪著腦袋笑了下。

    跳舞的omega身段柔軟,跟著音樂節(jié)奏一起抬手,又落下,然后緩慢地掂起腳。這段舞蹈沒用太多技巧,但每一個動作都干凈利落。

    舞蹈這件事情需要天賦,有些人是上天追著喂飯吃,這個omega就是。

    徐意白是外行,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視頻已經到了結尾。

    他退出來,跟校長說“試試吧”。

    “第一次?。俊鄙蜩眯Φ寐冻鰝€小尖牙,他把腿抬起,壓在把桿上做熱身準備,自然熟練地做熱身準備,“那我挺特殊呀?!?/br>
    常年練舞的沈杳筋很軟。他彎著腰,蔥白的手指去夠蹦緊的足尖,脊椎壓出一段流暢的弧度。

    徐意白無意間瞥了幾眼,最后低下頭,手指不小心挨到了琴鍵。

    音符在房間里保留余聲的回蕩。

    他低頭一遍遍地彈著琴,耐心地等沈杳熱完身,才開始排練。

    事實證明這次試一試沒有錯,他和沈杳很契合。音樂和舞蹈都是講故事的獨特方式,表演者把自己的情緒揉與其中,給觀眾造夢。

    他和沈杳靈魂共鳴,那是一個很巧妙的感覺,就像是沈杳是只漂亮的蝴蝶,他知道沈杳的翅膀如何震顫,沈杳知道他的手指該停留在何方。

    天黑之后才結束,沈杳擦掉臉上的汗珠背上包,發(fā)絲濕潤,眼睛卻亮瑩瑩,禮貌地告別:“學長再見?!?/br>
    很明顯,他也很滿意這次的合作。

    校慶提前了很久做準備,他們不用趕時間,一個禮拜內抽個兩三天時間出來就行。

    持續(xù)了一個多月,他和沈杳也慢慢熟絡起來,排練的時候會一起笑著開玩笑,結束之后也會聚在一起吃飯。

    今天是徐意白和沈杳約定好的時間,他在琴房上完課,整著東西放進書包。

    身邊的朋友開口問道:“你又去找沈杳?”

    徐意白的動作一頓,反問道:“你也認識他?”

    “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迸笥哑擦讼伦?,語氣略帶羨慕,“也就你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不知道他,沈杳他考進來的時候專業(yè)分和文化分都是第一,他還長得那么好看,追他的alpha都能從東門口排到西門口了?!?/br>
    徐意白又問道:“你也喜歡他?”

    “好吧,我承認!我是喜歡過!”朋友說道,“不過他很高冷,不怎么理人?!?/br>
    徐意白背上書包往舞蹈房走的時候,他還在想朋友剛說的話。

    他不覺得沈杳高冷,沈杳在他面前很愛笑。

    徐意白的腳步在走廊前緩慢停下,因為他看見了沈杳,他和沈杳對上視線之后,才注意到了背對著他的alpha。

    他想,沈杳好像還真的挺受歡迎。

    alpha的手指勾著裝奶茶的袋子,想要遞給沈杳。沈杳的表情是他沒見過的冷淡,他皺著眉拒絕道:“我不喜歡喝奶茶?!?/br>
    軟的不行,alpha就想要來硬的,強硬地要往沈杳手里塞。

    早在他之前,徐意白早就快步走過來,只是沒有說話。他沉著臉,直接擰住alpha的手腕,反手一扣。

    “啊——”alpha疼得不受控制地叫了聲。

    他看著溫文爾雅,手勁其實也不小,而且動手的時候很有技巧性,掐著人的死xue用力,讓人根本睜不開。

    “不是?徐意白這你也要管啊?!”

    徐意白在鋼琴界是出了名的,alpha認得他。他的臉色蒼白,兇狠地瞪著徐意白道,“我給沈杳送奶茶,又沒給你送,關你什么事。”

    徐意白擋在沈杳面前,隔開他和alpha之間的距離,皺著眉道:“那他說他不要,你聽不明白嗎?”

    他松開手,沈杳第一次聽見他罵人。

    “滾。”

    alpha被他甩得撞到墻壁上,捧著手臂緩了好一陣都沒過來。最后可能是因為丟臉,也可能是因為真的怕了,alpha陰沉著臉走掉了。

    路過垃圾桶的時候,他還把奶茶丟掉了。

    徐意白不懂他強迫沈杳收禮物的行為,也無法理解他現在惱羞成怒的樣子。

    在徐意白的心里,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在不打擾對方的前提之下,禮貌地追求。

    “謝謝你,學長?!鄙蜩玫穆曇糇屗剡^神,他調侃道,“原來你也是會兇的?!?/br>
    徐意白剛才強硬的姿態(tài)在瞬間軟和下來,他的耳根微紅,有點無奈地轉過臉:“這不叫兇,只是和這種人講道理沒用?!?/br>
    事后沈杳為了感謝他,請他吃了頓飯。

    第二天晚上,梅雨季的雨總是一陣一陣,外面的大雨傾盆地大。

    徐意白不住校,自己在外面住,接到沈杳電話的時候他正在澆花。他和沈杳互換了聯系方式,消息的交流不少,電話還是第一次。

    他沒多少遲疑,接通電話,溫聲問道:“怎么了?”

    沈杳像是在外面,背景音是沙沙混雜的雨聲。他沒說話,徐意白就安靜地等他講。

    過了沒一會,他才聽到沈杳故作輕松的口吻。

    “學長,外面雨好大?!?/br>
    徐意白把澆水壺放下,望向落地窗,雨大得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他拿起門邊的雨傘,就想往外走,邊問道:“沈杳,你在哪里,可以告訴我嗎?”

    電話那頭的沈杳又安靜下來,呼吸聲清晰可聞,他說:“我在學校西門門口,你可以來接我嗎,我沒有其他朋友?!?/br>
    朋友,他確實沒見過沈杳有關系好的朋友。

    徐意白趕過去只用了十分鐘時間,他一下子就看到了躲在門口大雨傘下的沈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