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沒想到，晏知行卻也低下了頭，高挺的鼻梁距離他很近。

    沈杳往后一靠，下意識地仰起頭，險些和晏知行撞到一起。

    這還是他們兩第一次那么近。

    第23章 公寓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沈杳嘴角的笑漸漸凝住，他抬手擋住晏知行的肩，第一次喊他的名字：“晏知行，你想好自己在做什么了嗎？”

    晏知行的動作稍頓，緩慢地和沈杳拉開距離。他收回搭在桌面上的手，語氣也和平時無異：“別鎖門，我會讓傭人給你送藥膏?！?/br>
    沈杳下意識地撫了撫脖子，沒有了繼續(xù)被alpha束縛著的感覺，他放輕聲音道：“好的?！?/br>
    他往外走去，習慣性地補了句：“晚安，早點睡?！?/br>
    又是這句話，沈杳總是一會露出本性，維持著和他和平交易的冷淡面孔，一會又非常有分寸地靠過來，不痛不癢地說點親昵的話。

    書房沒有了其他聲響，晏知行坐回原位。他的專注力很強，現(xiàn)在面前的文字卻一個也看不進去。

    房間里的杏花香未散去，該是安撫他的味道，現(xiàn)在卻讓他莫名焦躁。晏知行站起身打開窗，微涼的夜風拂過額，他閉上眼來靜心。

    他完全缺乏性 欲，說直白點，晏知行是個性冷淡。唯一一次情欲浪潮當中和他共沉淪的是沈杳，除此之外再也沒有。

    別的omega脫光衣服站在他面前，晏知行也沒有一絲反應(yīng)?？墒莿偛牛皇锹勚蜩玫男畔⑺?，看著他的臉，盯著他脖子的掐痕。

    晏知行臉上沒有絲毫破冰，可實際上都已經(jīng)起了反應(yīng)。他只對沈杳有這個反應(yīng)，這微妙的感覺像是會讓人沉淪。

    他面無表情地關(guān)上窗戶，被睫毛遮掩住的眸光顯得晦澀不明。

    沈杳回到房間沒多久就聽到了敲門聲，小小的一根藥膏都要用托盤裝著。他在心里吐槽著，臉上卻帶著笑道謝接過。

    他坐在梳妝臺的鏡子前，往脖子上慢條斯理地抹藥膏。他當然對這藥膏不過敏，只是留著掐痕更加方便他記住關(guān)殊對他做了些什么。

    當然，也有想膈應(yīng)一下晏知行的意思。

    抹完藥膏的沈杳躺回床上睡覺，照例留了盞小壁燈。沈杳沒帶安眠藥過來，睡眠在他預料之中的不安分。

    他的眉頭緊鎖著，繃緊的手指無意識地抓著被子，呼吸也逐漸加重。

    夢中的沈杳墜入一片黑暗，四處是一點也看不見的黑，他在空蕩的空間里懸浮著，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有雙手掐在他的脖子上，熟悉的窒息感來襲，用的力氣像是真的想要讓他去死。

    沈杳試圖抬起手，卻聽到了聲清脆的聲響，恍若是鎖鏈碰撞產(chǎn)生的聲響。

    大片大片清新的空氣涌入喉間。他掉進一個溫暖的寬厚懷抱，勒在他腰間的手臂卻像是要讓他整個人都融進懷里。

    激烈的吻迎了上來，掠奪著他口腔內(nèi)的空氣。

    沈杳聽到了自己無助的嗚咽聲，和耳邊沉重的喘息聲，他聽到了關(guān)殊陰沉的聲音：

    “沈杳，還讓我生氣嗎？”

    沈杳猛地驚醒，他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臟，呼吸非常急促，最后慢慢地平息下來。

    他打開手機一看，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

    從他再次遇見關(guān)殊開始，沈杳就經(jīng)常會做這種夢。夢醒之后，他可以做個冷靜的審判者旁觀這個夢，但在夢中，沈杳沒辦法掌控自己。

    沈杳安靜地等著背上的冷汗褪去，再次入睡對他來說有點困難，所以他拿出手機給徐意白打了個電話。

    鋼琴聲在電話那頭響了幾聲，很快完全安靜下來，只聽得到徐意白的聲音，溫柔得似春風：“杳杳，做噩夢了？”

    徐意白身上有種安撫人的魔力，沈杳每次在他身邊都能睡得很好，而且簡單地打通電話過去，還能順便哄一下徐意白。

    是件非常兩全其美的事情。

    沈杳沒開攝像頭，輕聲地“嗯”了聲，然后詢問道：“哥哥，你能不能陪陪我，哄我睡覺？”

    “當然可以?！毙煲獍诇芈暅卣Z道，“我給你講睡前故事聽？”

    這種故事只能讓沈杳聯(lián)想到兔子和烏龜，他沒什么興趣聽：“給我彈搖籃曲，好不好？”

    “好啊。”

    徐意白沒有遲疑地應(yīng)下來，把手里的所有事情拋下，然后就給沈杳談了搖籃曲。琴鍵按了幾下，他又笑著問道：“要不要給你哼？”

    和他聊了幾句，沈杳就有了些困意，臉頰枕在手臂上道：“好。”

    徐意白很少唱歌，只有沈杳說想聽他唱歌的時候他才會唱。他唱歌當然不跑調(diào)，而且因為聲線條件好，非常好聽。

    他輕輕地哼了一會，徐意白就聽到了沈杳平穩(wěn)的呼吸聲。他怕再把沈杳吵醒，慢慢地放下手。徐意白把自己開了靜音，聽著沈杳的呼吸繼續(xù)練琴。

    沈杳醒來時發(fā)現(xiàn)電話沒掛，他那邊只是動了下發(fā)出點聲響，手機里就傳出了聲音。

    “杳杳？”

    “你怎么還沒掛電話？”沈杳有些吃驚地道，“聽了一晚上嗎？”

    徐意白笑了笑：“我除了練琴沒有其他事情，接著電話也沒有事?！?/br>
    沈杳揉著眼睛，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道：“我現(xiàn)在要起床去舞團，那我先掛電話了？”

    “嗯?！毙煲獍椎男那槊黠@非常不錯，“掛吧?！?/br>
    “好?！鄙蜩孟氲剿沁呉呀?jīng)是晚上，順口說道，“晚安?！?/br>
    *

    沈杳從莊園去了舞團，到的時候早練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路過的一間舞蹈房里有人在排練，這段舞他跳過，他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正好有急事的老師抓進去當了壯丁。

    他身上雖然滿是疏離感，但做事情很認真。有個omega跟不太上動作，沈杳走上前，手掌扶住他的肩和腰，幫著他慢慢擺正了姿勢。

    他身上有股香味，omega聞著聞著莫名地臉紅了，悄悄地看著鏡子，不小心和沈杳對上了視線，他又嚇了跳似地移開。

    沈杳沒說什么，只是把手松開，然后又繼續(xù)坐到了舞蹈房最后面的位置。

    他能感覺到那個omega一直在偷瞄他，沈杳皺著眉想了會，還是覺得那張臉很陌生。

    沈杳低下頭，繼續(xù)看手機里的舞蹈視頻。那段錄像因為時間久遠變得有些模糊，但視頻里的女人舞姿優(yōu)美流暢。

    音樂聲大概播到三分之二，她卻停了下來，明顯編舞還沒完整。

    沈杳又把進度條拉到前面看。

    “杳杳，我正好在找你?！弊咳襟@訝地從門外走了進來，問道，“許老師呢，怎么是你在這里？”

    沈杳抬起臉：“許老師有急事出去了，說馬上回來?！?/br>
    卓冉低頭瞥見了他手機里的畫面，很熟悉的片段，這段視頻還是她翻出來給沈杳的。她在沈杳身旁坐下，輕聲問道：“盈盈視頻里這個舞蹈，她本來是想做加入舞團十周年的紀念?！?/br>
    她口中的盈盈是沈杳的母親，叫藍盈。這段舞蹈很美，只是可惜最后還是沒完成。

    卓冉看著沈杳的表情，恍然大悟道：“你是想替你mama跳完這段舞？”

    沈杳“嗯”了聲：“不過男舞步和女舞步還是有些差別，可能要稍微改一下?！?/br>
    “杳杳……”

    卓冉想說些什么，可沈杳那冷靜的語氣聽起來也不需要別人的安慰。她這時候才想起來正事，“啊”了一聲之后道：“我最近在準備搬家，翻出來一些盈盈大學時候的照片和視頻，還有些其他東西，杳杳你想要看看或者拿走嗎？”

    沈杳表情微怔，點了下頭輕聲道：“好的，麻煩阿姨了?！?/br>
    卓冉今晚有場她做老師帶的表演，結(jié)束之后還有很難推脫的聚餐，她沒有辦法提前離去。

    她跟沈杳說明天帶給他，沈杳一直很有耐心地等著，哪怕是他從來不去的聚餐他也跟著去了，其他舞團的人看到他的時候都是一臉稀奇。

    舞團的同事被沈杳劃分在無須親密接觸的人群當中，所以他從來不參加聚餐，現(xiàn)在坐在卓冉身邊的位置時也很安靜。

    別人和他講話的時候，他也只是很禮貌地回應(yīng)幾句。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手機響了，是沈復林的電話，沈杳起身去外面接了。

    沈杳走到走廊盡頭，很乖巧地問道：“怎么了，叔叔？”

    “沈杳?！鄙驈土窒袷桥龅搅耸裁醇笔拢@次連裝都不裝了，直接開門見山地命令道，“想辦法讓晏知行和我吃頓飯?！?/br>
    沈杳面無表情地靠在墻壁上，昨晚晏知行已經(jīng)告訴他沈復林碰到了什么，他在海岸的那批貨物卻被扣了下來，十艘集裝箱船。

    如果不放行，是非常大的一筆損失。

    他低著頭，語氣稍稍遲疑：“叔叔是碰到了什么事情嗎……那我想辦法幫你約下晏知行吧？”

    沈杳語氣真情實意地敷衍完沈復林，掛斷電話，抬起頭卻在走廊上看到了張熟悉面孔。

    他昨天夢到的人，關(guān)殊。距離稍遠，沈杳卻感覺到那熟悉的視線若有似無地滑過他身上。

    “沈杳?！?/br>
    又是一道聲音轉(zhuǎn)移了沈杳的注意力，他看到舞團的師兄從附近的洗手間走出來，看到他的時候眼神驚喜。

    飯桌上的時候就是這個師兄一直在跟他搭話，沈杳當然能懂他的意思。

    師兄走過來，自然熟地問道：“怎么還沒回去，一起走？”

    “我頭暈，在這里站會再回去?！?/br>
    沈杳和師兄說著話，眼神卻注意著關(guān)殊。他這次還挺沉得住氣，臉色沒變，甚至還抱著雙臂倚在了墻邊，像是在看戲。

    “沈杳……”師兄猶豫再三，想到自己很難再有和沈杳獨處的機會，咬咬牙道，“我一直很喜歡你，可以問你要一個聯(lián)系方式嗎？平時不會打擾到你的。”

    “我的嗎？”沈杳搖搖頭拒絕道，他微笑著道，“我有男朋友了?！?/br>
    師兄愣住，遲鈍地“啊”了聲，從來都沒人知道沈杳有男朋友。

    沈杳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足夠讓關(guān)殊也聽到。他目睹著關(guān)殊做不下去那個看戲的樣子。關(guān)殊放下手臂，看起來轉(zhuǎn)身就要走。

    “關(guān)殊?！鄙蜩脜s叫住他，語氣親昵得像是高中時候，不像是在舞團時清冷的樣子，“你怎么那么早來接我？”

    師兄下意識地轉(zhuǎn)身，看到了站在走廊旁面無表情的alpha，黑t工裝褲，一看就不是特別好惹的樣子。

    他剛才當著別人男朋友的面問沈杳要聯(lián)系方式，師兄訕訕地摸了下鼻子。他跟關(guān)殊說了句不好意思，卻沒有得到一聲回應(yīng)。

    靠在墻邊的alpha表情冷硬，只是淡淡地瞥了師兄一眼。他和沈杳不像是一類人，但想到他們是一對，又覺得莫名地相配。

    師兄灰溜溜地遛掉了，關(guān)殊卻還站在原位，他的表情冷淡，單眼皮也是松懈地垂著。

    他看著沈杳走過來，抬起眸，語氣平瀾無波：“那么巧，這都能碰到？”像是怕沈杳誤會，關(guān)殊還解釋道：“不是故意聽墻角的，巧合?！?/br>
    關(guān)殊甚至沒問沈杳說的那句男朋友是什么意思，轉(zhuǎn)身就要走。

    他沒想到，沈杳竟然從背后抱住了他。omege的手臂細瘦柔軟，沒什么力氣。

    沈杳靠在他身上，這個懷抱就像是倦鳥歸林，黏人得讓人不知道怎么甩掉：“關(guān)殊，如果我說晏知行不是我男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