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柳默欽感受到,自己堅如鐵石的心口,逐漸有了裂縫,進行著崩塌。 是代表,愿意讓晏軒函走入,哪怕些許? 是意味,滿足徐于姸的愿望,一如既往地? 還是說,仍舊不滿于父母,打算再讓他們惱火上,一回兩回? 左右,也不差這一次;若說更激烈的爭執(zhí),他們?nèi)耍膊皇菦]有爆發(fā)過,不是嗎? 徐于姸知曉嗎?他不記得了。 只記得,那是一個晴空萬里的天氣;刺目灼人的陽光,刺耳剜心的語句,在立于頂層的雙方之間飛舞、癲狂,成了互相傷害的利刃。 當時說過什么,也不記得了。 恨,不敢說得如此確定;但肯定,是有怨的。 一定是悲憤到了極致,才會想用一死了之,作為最后的歸宿。 誰想死呢? 誰的夢想,是讓自己死得極其痛苦,且不帶分毫體面? 誰生來想要讓自己的尸體,倒在柏油路上、蔓延成河的血泊中? 只不過是,不知道怎么好好生活,好好度日,好好長成,好好的自己;才選擇放棄,與這個世界為伍的機會。 一個簡單的「好」字,看似輕而易舉,真要實踐,卻也不是一蹴可幾的。 至少在柳默欽眼中,是較旁人難上不少的;縱然,他的成績與學業(yè),可說是人人稱羨。 但也僅限于此。 在那兩人心中,他還是一個,糟糕透頂、不配為人的物件吧。 傷口癒合了,疤痕依舊存在;甚至可能,因為癒合得不夠完善,里頭浸滿了癑液的腥臭,一旦割開,便流滿黏稠而悲哀的汁液,染黃了四下。 「你的好,你的惡,都是我的愛?!?/br> 閉著眼,他想到了晏軒函說過的語句,很是動人。 「愛,是愛你的身心,愛你的光榮與不堪,愛你的滿滿與缺憾,愛你的收穫與負擔。」 「為什么我會鍥而不捨,而不是順從愛的本質(zhì),成全?」 「因為愛,所以喜歡。愛是偉大的,而喜歡是自私的?!?/br> 「請寬恕我的原罪──愛?!?/br> 夾上書籤,癱上椅背,柳默欽只是笑著。 除了微笑,他還能多做什么嗎?答應晏軒函? 或許吧。 方才,他也真是太過天真了。 自然是的,那么高?一個少年,若不察覺離去的行動;也真是,業(yè)障過于龐大,才足以遮蔽對方的視線至此。 晏軒函現(xiàn)在,還在打籃球嗎?或許不常。 這人,尚有著會考,必須準備。 這人,是個學霸,學霸鮮少有不勞而獲的。 校園中,倒也如柳默欽預料。 晏軒函向校門又望去一眼,笑了出聲;轉(zhuǎn)頭走回中間矗立的樓房,走上了樓梯。 他知道的,柳默欽離開了。 心上人的一舉一動,如何會不覺察? 只是,不打算過于阻攔罷了。 「爸,媽,我回來了?!咕劈c十分,往家中的方向移動著;直到推開門,他重復著一樣的話語;又揉了揉迎上門來的晏祐婕:「我家小柚子,笑得這么開心。今天,有發(fā)生什么好事嗎?」 晏祐婕沒有撲上,一看便是讀書得有些憔悴的晏軒函;隔了幾步遠,她好奇地問著晏軒函:「哥哥,你每天都笑得好開心,是不是戀愛了?」說著,她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 「你猜。」晏軒函揚起眉毛,做著正如每位為人兄長之輩,都喜歡做的事情──逗弄「meimei」這類生物。 「每次都這樣?!龟痰v婕微微癟嘴,指向了浴室方向:「去洗澡,洗完出來吃水果。我放桌上,別問我?!顾滔乱痪湓捄螅泐^也不回地走了。 無奈笑笑,晏軒函放下東西,便也去沖了一個酣暢淋漓的熱水澡。 很是舒暢不假。 他開了一瓶碳酸飲料,配著他喜歡的橘子,大快朵頤。 鮮黃的橙瓣、酸甜的氣息、汁液的豐滿,無一不縈繞在鼻端,引人神往。 柳默欽,會喜歡這類味道嗎?那日后,可能少不了話題了,是也不是? 三兩口光景,晏軒函便又解決了一顆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