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們真正地認(rèn)識過,徐于姸嗎?」 「不妨事。不過,這樣一來,上了你心目中的理想,豈不甚好?」 「向來,你我皆是一位決絕的人;重情重義,卻又冷血無比?!?/br> 「你不會忘了我;但是你會擁有,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復(fù)習(xí)上頭?!?/br> 「我,和他──你終于瞧清,不會獲得的因素,便不會分了你的心神。」 「日后瞧瞧,這便是你會擁有的成果,你會獲得的成功?!?/br> 一句句的話語,拋散在了空中;像是不定時炸彈的不作預(yù)警,驟然迸發(fā)。 殘馀幾點零星碎片,便夾在了頁面之中。 字跡并非女子多有的娟秀,有些龍飛鳳舞,有些豪邁飄揚。 常言道,字如其人。 或許,徐于姸便是這么一位,不甘于命運與天地脅迫的女子。 若要她生不如死,她寧肯轟轟烈烈,一死了之,與命運玉石俱焚。 徐于姸這人,有過自我毀滅的行徑嗎? 想來,是不曾少過的。 但是他們兩位,不會有為她所揭示的機會。 除非,她已帶笑長眠;才會把這份她所認(rèn)為的懦弱,揭櫫于人。 手機上,掃描以備份的文件,上頭鉛筆字跡,或清晰,或模糊。 像極了,清醒與盲目的交界。 「她總喜歡,待在人群與孤獨的組合?!?/br> 「分班了?!?/br> 「早已,過了半年有馀?!?/br> 「傳來了照片,是誰?」 「老朋友?不,該說是,從前的同學(xué)?!?/br> 「從前的班級,從前的合照;獨獨沒有了,那時的她?!?/br> 「她,又是自己一個人了;通訊錄里的「好友」,或許,也只是單方面地,掛上了名號。」 「她摀住了口,虛弱地;卻止不住,源源不絕的嗚咽與喘息?!?/br> 「它們,排闥而入,阻塞了喉道的呼吸;彷彿一條細(xì)長而富有韌性的繩索,打上「鉤針環(huán)形起針般的套結(jié),勒住了頸項。」 「不顧她死死扯住的掙扎,不管她生生扭曲的面龐。」 「疲憊地,收起笑意;她閉上了雙眼,起伏著胸膛,手指緊握成拳,死死抵抗著「來自世界的惡意,綿延不絕?!?/br> 「見血了嗎?不知道。」 「若是沒有,想來,也不過早晚的事?!?/br> 「『再見了。』畢竟,見到熟悉不過的同儕,她的心中,總是油然而生,一句道別在即?!?/br> 徐于姸做到了。 她,實現(xiàn)了她的愿望──常人不會贊同實施的計畫。 晏軒函看著頭頂,日光燈交叉成十字。 彷彿是感知到了徐于姸的離去,才用希臘字母般的樣貌,祝愿著她未來的再生。 腳底,是蘇格蘭格紋般的花崗巖面,粗細(xì)不一的紋理,有如線條的共舞般,互相縱橫。 縱縱橫橫,有些灰黑,有些艷紅,有些冷白,映照著人群的來去。 晏軒函邁著步子,似是想到了些許醫(yī)囑。 「*alprazolam......服藥期間禁止飲用,含酒精類飲料?!?/br> 這本是一種極其安全的藥物;動輒要五十至百來錠,才有可能鑄成悲劇。 然而,鎮(zhèn)靜的疊加,卻會成為中樞神經(jīng)抑制的結(jié)局。 徐于姸明白嗎? 不,她不可能不曾瞭如指掌,她是如此地,酷愛心理學(xué)的知識。 意外,便是她一手打造,親力繪製,不再有更多解釋。 最終,落下了一個,她喜歡的完美句點。 柳默欽會留存在她的心底,被隱瞞在所有人的話語。 應(yīng)該慶幸嗎?她終于狠得下心來,作個告別,完成她久未付諸行動的計策。 徐于姸會和柳默欽,說過恭喜嗎?恭喜,學(xué)測一舉滿級? 晏軒函可以描摹。 描摹著,徐于姸是如何地言笑晏晏;而后在掛斷電話的同時,收起了面具的配戴,成為了,一種留戀,一種釋然,有些不捨與惆悵,卻仍然下定了決心的必然。 或許,她拿出了銀色包裝的藥丸──小顆的,一公分長,零點五公分寬。 整整二十錠,說來并不很多;逐一落在了,鋪著雪白桌巾的木質(zhì)桌面。 白得,有些分不清,孰是孰非。 徐于姸取了白開水,一粒粒地,分別嚥下這些藥丸;而后慵懶愜意地,把玩著侍酒刀。 幾刀下去,五指一擰,割開了表面錫箔;再斜斜將螺旋刺入,轉(zhuǎn)至深處。 向右方挺直了彎曲的侍酒刀,軟木塞逐漸浮出。 「啵」地一聲,在空中回響,濃厚的果香,混合著酒精的芬芳。 如此甜美,如此醉人。 *alprazolam:阿普唑侖;商品名xanax,即贊安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