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灰最乖啦。”

    小姑娘眨啊眨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小手扯著他的衣袖搖啊搖的，嗓音稚嫩，拖著長音，像是在撒嬌。

    企圖，萌混過關(guān)。

    偏生，洛宴禮還就吃這一套。

    他無奈地敲了敲她的腦袋:“下次不準(zhǔn)故意做錯(cuò)題，哥哥答應(yīng)你，每天跟你一起寫作業(yè)！”

    小姑娘腦袋點(diǎn)得像是小雞啄米一樣，乖巧極了。

    一起寫作業(yè)成就，達(dá)成！

    —

    六歲小孩恰好是換牙期。

    陸慕傾小朋友也不可避免的，掉了兩顆牙啊。

    還有一顆是最中間的門牙，說話都有幾分漏風(fēng)。

    小姑娘看著鏡子里不好看的牙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吐字還有些不清晰:“媽……mama，灰灰報(bào)看了……”

    淚眼汪汪的，一副好不可憐的模樣。

    甚至周末出門，都要戴著口罩。

    更是經(jīng)常躲著洛宴禮，也不讓他下午放學(xué)一起來輔導(dǎo)了。

    第二天上午大課間下課時(shí)，洛宴禮內(nèi)心有幾分不安，格外焦躁。

    下課鈴聲剛響起的那一刻，他就放下筆，要跑去一年級看一看小姑娘。

    卻被人攔住了。

    是班里的學(xué)習(xí)委員，穿著一件紅色碎花裙，低著頭小聲問:“洛宴禮，我能問一下你，這道數(shù)學(xué)題怎么做嗎？”

    他面容依舊冷淡，嗓音也沒什么感情，拒絕也是溫和有力:“抱歉，我有點(diǎn)事，你可以問老師?！?/br>
    說著，就飛奔而去，腳步都有些凌亂。

    一年級教室里。

    陸慕傾小朋友正趴在桌子上，把自己的臉都藏起來，姜橙在一旁安慰著她:“灰灰，沒事啊，我mama說小朋友都會換牙的?！?/br>
    “我這顆牙，也快掉了呢?！?/br>
    只不過她的是最里面的大牙，目前還不怎么影響美觀和說話。

    “你別理他們，洛宴禮不會嫌棄的，不然我就——”

    “就幫你揍他！”

    陸慕傾破涕為笑，把小臉露出來:“謝謝你，橙子。”

    下一刻，她意有所感，一偏頭，就看到了發(fā)絲衣服都有些凌亂的洛宴禮。

    幾乎是第一反應(yīng)，她立刻戴上了小口罩，裝作沒看見，把自己縮成一個(gè)鵪鶉。

    默念著:“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灰灰?！?/br>
    小少年走進(jìn)了教室，把粉團(tuán)子一把提了起來，抱著她就往外走，在樓道間的無人處，才停了下來。

    陸慕傾還是把臉藏在他懷里，毛絨絨的小腦袋本能似的蹭了蹭，卻不愿意露出來。

    “灰灰，乖，看一眼哥哥好不好？”

    小少年嗓音有些微啞，仔細(xì)看的話，眼眶還泛著幾分紅。

    “是不是有人欺負(fù)我家灰灰了？有什么不能跟哥哥說的呀？”

    他的嗓音刻意壓低，帶著幾分溫柔，手上的動(dòng)作也不停，摩挲著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慰。

    “你忍心哥哥擔(dān)心嗎？哥哥也要哭了?！?/br>
    這句話，徹底讓陸慕傾從他懷里出來，小姑娘鼻尖通紅，眼睛旁邊還有淚痕。

    打著哭嗝:“哥……哥哥，灰灰丑?！?/br>
    “哥哥不喜歡了……”

    六歲小朋友心理承受能力本來就不強(qiáng)，也正是剛開始在意美丑的年紀(jì)。

    班里有幾個(gè)調(diào)皮搗蛋的男生，最愛笑話小女生。

    看到她掉牙之后，就你一言我一句的說，“陸慕傾牙掉了！變丑啦！”

    “說話都不清楚?！?/br>
    “肯定沒有人喜歡了！”

    恰好觸動(dòng)了她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哇的一下就哭出了聲來。

    更是不敢去見人。

    洛宴禮聞言，睫毛輕輕顫了顫，溫?zé)崛彳浀闹父馆p輕擦了擦她眼角的淚珠。

    他微微彎著腰，跟她視線齊平，一字一句認(rèn)真地說:“不丑。”

    “灰灰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姑娘。”

    “哥哥永遠(yuǎn)喜歡灰灰，不騙人的?！?/br>
    他眉眼溫柔，神情真誠地看著她，陸慕傾仿佛看到了他深邃的瞳孔深處，寫滿了憐愛和寵溺。

    她止住了淚水，小手有些冰涼，下意識地戳了戳他的胳膊:“真的嗎？”

    洛宴禮點(diǎn)頭，鄭重地說:“哥哥一輩子都不會騙灰灰的。”

    “不過——哥哥也很傷心?！?/br>
    他低垂著腦袋，看起來一副失落的模樣，渾身上下仿佛氤氳著低沉悲傷的氣氛。

    小姑娘抿了抿唇，微微踮起腳尖，摸了摸他的腦袋，像是在安慰，軟軟糯糯道:“為什么呀？”

    “灰灰不相信哥哥。”

    小少年耷拉著腦袋，忽而抬頭看著漂亮靈氣的小姑娘，溫柔地戳了戳她的酒窩。

    神情略微嚴(yán)肅了點(diǎn)兒，輕喚她的名字:“陸慕傾。”

    他很少直接喊她的大名。

    “啊？”

    “你在我這兒，永遠(yuǎn)可以肆無忌憚的撒嬌，永遠(yuǎn)不用擔(dān)心哥哥會嫌棄你，不用擔(dān)心沒有人愛，嗯？”

    因?yàn)榛一?，永遠(yuǎn)是唯一偏愛和例外。

    她竭力地聽懂他的話，呆呆地點(diǎn)著頭。

    “那給哥哥看看牙，好不好？”

    莫名的，她的思緒就被他完全帶著走，啊了一下長開口。

    一顆顆潔白的小牙齒排成一排，可愛極了。

    除了掉了的兩顆。

    “哥哥六歲的時(shí)候，也掉牙了，都掉光了，特別丑，這是小朋友長大的標(biāo)志！”

    “是正?，F(xiàn)象，灰灰不用害怕，很快它就會長出來新的了。”

    是他的疏忽，自己不介意掉牙，小姑娘愛美，心思肯定會敏感。

    陸慕傾低低地“嗯”了聲，心里的難過和擔(dān)憂，仿佛一消而散，因?yàn)槁╋L(fēng)，吐字依舊不太清晰，可在洛宴禮聽來，卻分外可愛。

    “哥哥，灰灰記住啦。”她環(huán)抱住他的腰身，滿是依戀。

    仿佛充滿了無限力量。

    因?yàn)椋还芎螘r(shí)何地，她永遠(yuǎn)都是有人愛的小孩兒。

    “灰灰！江凜跟人打起來了！”

    姜橙突然急切地跑過來，氣喘吁吁地說。

    陸慕傾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拉著洛宴禮的胳膊就往教室里跑。

    一群人圍在那里，最中間的是三個(gè)鼻青臉腫的小孩兒，還有臉上帶著一點(diǎn)淤青的江凜。

    一臉的桀驁不馴。

    看到陸慕傾來到之后，他立刻用衣袖擋住臉，不讓她看到臉上掛彩的地方。

    一年級的班主任恰好這時(shí)候也聞聲而來，“怎么回事？”

    江凜一身反骨，冷哼了聲，被打的三個(gè)小孩兒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告狀:“老師，江凜無緣無故地打我們，疼死啦。”

    “你要狠狠懲罰他！”

    “就是就是！”

    “他打人！把他趕出去！”

    三個(gè)小孩兒在那你一言我一語地指控著他的惡行，班主任卻沒有聽從他們的一面之詞，反而蹲下來，看著別過臉的小男孩，溫柔地問:“江凜同學(xué)，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老師會主持公道的?！?/br>
    “老師相信你是一個(gè)好孩子，不會故意打人的，對嗎？”

    或許是班主任的眼神太過真誠溫柔，江凜別扭地轉(zhuǎn)過臉，不甚在意地說:“他們欺負(fù)女生，我看不慣?！?/br>
    僅此而已。

    三個(gè)小男孩似乎還要爭辯什么，老師卻繼續(xù)問:“能詳細(xì)講一講嗎？”

    “陸慕傾同學(xué)換牙，他們說小姑娘丑?！?/br>
    語言上的傷害，有時(shí)候往往比行動(dòng)，更可怕。

    提到她的時(shí)候，江凜還偷偷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