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篇第三章
織柔一連往醫(yī)館跑了好幾天,還是灼遙先看不下去。 這日大課剛結(jié)束,她一把揪住順著人群往外擠的織柔,提拎著她的后領(lǐng):“跑什么?跑什么?先前說好一起去藏書閣,你都溜了三次了?!?/br> 織柔被迫停下腳步,回身對灼遙笑道:“我去看看那個小孩嘛?!?/br> “不許去。”灼遙表情嚴(yán)肅:“別拿這件事做擋箭牌,你最近功課修行如此懈怠,何年何月才能到開光期?” 灼遙是太虛山公認(rèn)的最刻苦努力的弟子,十五歲筑基,二十二歲開光,大家都猜她何時能結(jié)丹——普通修真者結(jié)丹需得百年,灼遙這樣的,估計還用不到一半時間。 織柔挽著灼遙的胳膊,抬起下巴點點不遠(yuǎn)處一個被幾名女弟子圍著的身影:“放心吧師姐,樓城青用了一百年才開光,我肯定比他要快。” 話音剛落,被點到名的青年轉(zhuǎn)過身來,皺著眉頭:“我聽到了!是不是有人在說我壞話?” 他將從山下帶回來的小玩意分給那幾名女弟子,一撩衣擺,避開人群朝織柔走來。 青年長了雙彎彎狐貍眼,面上帶著笑。 他穿著件天水碧色的袍子,腰上是條一掌寬的金絲繡束腰,護(hù)腕的圖案是最近流行的魚鱗紋,身上還墜著貔貅鏈和一些小首飾。 來人正是那個修行了一百年才開光的太虛山吊車尾,樓城青。 說人壞話被事主抓了個正著,織柔心虛地清了清喉嚨,決定先發(fā)制人:“樓師兄,你剛剛分給她們的那些小玩意拿來的?該不會又偷偷下山去了吧?” 雖說魔族從十二月至來年二月開春都不會出現(xiàn),但防患于未然,太虛山是不準(zhǔn)許金丹期以下的弟子隨意下山的。 這段時間能外出下山的皆是金丹期以上的前輩們,而紅湘子也自從那日之后就又不見蹤影,聽丹綺真人說他去南疆妖都會面妖王去了。 樓城青一挑眉:“喲呵,你在我這里連著蹭了幾天點心,這會想跟我劃清界限了?沒門,如果我被罰了,我一定會拉你一起……” 他搖頭晃腦地走近,才發(fā)現(xiàn)織柔旁邊還站著灼遙,忙將剩下的話咽下去,露出個更加親切的笑容來:“小遙師妹?!?/br> 灼遙:“……” 樓城青:“小遙師妹這般聰慧過人,還親自來上大課,真是了不起!” 灼遙:“師兄這般愚笨,一百二十九歲高齡卻還未結(jié)丹,以一己之力拉低整個宗門弟子修行速度,甚至違反宗門律令私自下山,也是了不起。” 平日里最能言善道會給女孩子獻(xiàn)殷勤的樓城青回回在灼遙這里討不到好,這會讓人刺了幾句,臉上變得木木的:“告辭?!?/br> 等樓城青走遠(yuǎn),課堂門外只剩下她們兩個人,灼遙一臉平靜地看向織柔,問她:“去藏書閣嗎?” 織柔默默點頭。 …… 第二天織柔再去醫(yī)館的時候,是與師姐一道練了劍論了道,甚至還認(rèn)認(rèn)真真地畫了幾張符,刻苦修行到傍晚才去的。 許是去的太晚,這回她沒看到金蓮子在枯樹下打坐。 進(jìn)了屋,發(fā)現(xiàn)少年正在嘗試著自己下床走動,兩只手撐著床沿,慢慢地往下挪。 對方聽見推門的響動,抬頭看見是她后,又縮回床角,背過身盯著墻面不說話。 織柔不明所以,往前走了幾步,問他:“一天不見,你已經(jīng)能下床了?” 少年的耳朵動了動,卻沒轉(zhuǎn)過身。 織柔又道:“你若是想試著走動,我可以扶著你,不用擔(dān)心摔了?!?/br> 少年依舊不理她。 織柔是被太虛山散養(yǎng)大的孩子,自她記事起便是在修行,身邊接觸的都是諸如灼遙這樣有話直說的修士,看不懂少年的別扭。 她叉腰站在床邊,威逼利誘道:“我這次來可是帶了很好吃的點心的,比前幾次都更好吃,你若是不理我,我就自己一個人吃掉了?” 少年的個子比織柔矮一個半頭,又瘦弱,織柔還當(dāng)他是十歲左右的小孩,說起話來也是哄騙的語氣。 誰知對方更生氣了,甚至又往墻角貼了幾分,就差將自己變成一張畫貼在上面。 “……” 織柔看不懂,織柔決定回家看陣法百科全書。 她將點心放在小矮桌上,想著少年若是練習(xí)走路就可以慢慢走過來拿到:“那我先回去了……” 說著,她就要離開,卻被一股很小的力氣拽住頭發(fā)。 像是怕織柔走了,少年撲過來趴在床沿邊緣,半截身子虛懸著,雙手胡亂扯住她的發(fā)尾,緊緊抿著嘴。 少年的眼睛圓溜溜的像紫玉葡萄,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雖然沒說話,但織柔覺得自己懂了他的意思。 織柔蹲在床邊,胳膊肘撐著臉,也不在意被他扯頭發(fā):“所以前面是在生氣呀?為什么啊,我哪里惹你了?” 少年吞了口口水,掙扎著開口:“…啊……” 聲音嘶啞難辨。 他的表情頓時變得痛苦,松開了手,又想縮回角落里。 “誒——別急,別急!”織柔捉住了他的手腕:“你脖子上的傷還沒好,不著急講話,你會不會寫字?” 少年點點頭。 在莫州未毀之前,他每回書院堂考都是前幾名,因?qū)懙囊皇趾米?,先生總喜歡將他的試卷貼在公告欄上作范本。 “那這便好辦了!”織柔從一旁的柜子里尋到筆墨,遞給少年:“有什么話你都可以寫下來?!?/br> 少年握著筆桿,他的胳膊微微顫抖,高懸的墨汁砸在紙面上,他有些慌亂地瞥了織柔一眼。 織柔像是沒看到他持筆的紊亂,又重復(fù)了一遍剛剛的問題:“為什么生氣啊?” 少年在墨團(tuán)旁邊慢慢的寫:「你昨天沒有來」。 織柔歪著腦袋,看他寫完最后一個字,驚訝道:“我還以為你不歡迎我呢!之前都對我愛答不理的?!?/br> 少年耳朵尖紅紅的,又寫:「沒有」。 他傷勢太重,光提筆的動作就消耗了大半力氣,雖然在努力地將字寫漂亮,但氣虛體乏,字看起來和狗爬差不多。 少年便不太想繼續(xù)寫了。 織柔:“對了,先前來了好幾趟,都忘了告訴你,我叫織柔?!?/br> 少年看了她一眼,寫道:「柔條還自立,絕色所不斗?!?/br> 織柔樂了:“師父替我起名的時候,還就是用的這句,我剛剛不好意思說來著?!?/br> 她看著少年:“那你叫什么?” 少年寫下一個泠字,可因為手抖,看起來像冷。 織柔也覺得這個名奇特:“冷?” 他抿著嘴,放下筆不寫了。 “不高興了,那就是我猜錯了?!笨椚崮闷鸸P,在旁邊新寫了個泠:“你都猜對了我的字是哪個,那我肯定不能猜錯你的?!?/br> 她望著少年的眼睛,認(rèn)真地說:“阿泠,對嗎?” 作者的話: 織柔的脾氣是真的好,現(xiàn)在對莫泠就跟對小貓似的,小貓張牙舞爪都是可愛的=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