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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界第一鰥夫 第44節(jié)

    然而桃淵像是聽不到他的話, 依然在斷斷續(xù)續(xù)唱著曲。

    “桃淵, 我是裴郎啊, 你看看我……”

    裴迦輕聲喚著桃淵, 可桃淵還是一副呆滯模樣, 不給裴迦任何反應(yīng)。裴迦只得紅眼看向司瀾, “司神醫(yī),他這是怎么了?”

    司瀾走近桃淵,伸手摁住桃淵的百會xue,發(fā)現(xiàn)桃淵的尸身現(xiàn)在被一股執(zhí)念控制住。

    那是桃淵死后仍然不愿意散去的一縷執(zhí)念。

    先前桃淵的尸身被穢氣占據(jù),導(dǎo)致這股執(zhí)念無法進入桃淵的身體,后來司瀾斬殺了將軍府附近所有的穢氣,這股執(zhí)念才又重新掌握住桃淵的身體。

    司瀾沒有回答裴迦的話,轉(zhuǎn)而道,“裴將軍,桃淵所唱的曲子是……”

    “是《戲裴郎》?!迸徨饶樕祥W過一瞬悵惘,喃喃道,“這是桃淵自己排的曲子,為的是紀念我們的初遇。”

    司瀾擰眉,桃淵的這縷執(zhí)念與桃淵和裴迦的初遇有關(guān),若化解了這股執(zhí)念,桃淵的神智便會短暫清醒。

    或許只有桃淵的話,才能讓裴迦接受桃淵已經(jīng)死了的事實。

    “小心。”

    司瀾正思考間,手肘忽然被昊微拉住。

    下一瞬,只見一股魔氣洶涌而來,眾人都被魔氣卷倒在地上,嚇得尖叫起來。那魔氣竄過眾人,直奔向桃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卷走桃淵的身體。

    司瀾見狀,立即施法追向魔氣,昊微也跟了過去。

    遠處天際,一大股黑色魔氣宛若烏云壓世,翻滾不息,桃淵的身體被帶進那股魔氣中后,迅速消失。

    司瀾亦是跟著闖進魔氣里,剎那間眼前變黑,什么都看不見,他十指飛快合上捻著陣法口訣,那一股股翻滾的魔氣很快便被擊散,天空又復(fù)晴明。

    然而四周卻不見桃淵的身影了。

    “對方返回去了?!标晃⒊谅曊f完話,轉(zhuǎn)身返回去,

    司瀾不疑有他,跟在昊微身后返回去,離將軍府近了,他又感受到那股熟悉的魔氣。

    這個狡猾的魔物。

    居然還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昊微落到將軍府后院,司瀾落到他身后。

    院內(nèi)雜草叢生,墻壁斑駁,冰涼月色灑落一地,襯得四周暗影幢幢,陰森可怖。這里應(yīng)是一座廢棄的花園。

    司瀾壓低聲音,上前一步追上昊微,“確定在這里嗎?”

    “嗯?!?/br>
    司瀾屏氣凝神,輕輕挪著步子,觀察四周的情形。

    破爛的窗柩紙隨著夜風(fēng)發(fā)出嗚嗚聲響,一扇木門倒在門檻上,他一步步踏上臺階,走進房間。

    房間一半浸在月色中,一半溺在陰影里,房梁上蛛網(wǎng)搖曳,地上則鋪滿灰塵,看起來沒有什么異常。

    他轉(zhuǎn)身離開的剎那,卻忽然一掌擊向門縫里藏著的人。

    那人本來隱藏著身形,見司瀾轉(zhuǎn)身,還以為安全了,卻猝不及防被司瀾打一掌。

    那人悶哼一聲,迅速化作一團黑氣,竄出門想要逃跑。

    司瀾卻又精準出手捏住那黑氣的命脈,黑氣中頓時傳來一聲呼喊。

    “尊上……痛痛痛……”

    黑霧漸漸散去,露出一位白衣烏發(fā)男子,那男子脖頸此刻被司瀾捏住,喘不過來氣,表情扭曲,臉色被嗆紅。

    司瀾松開手,白衣男子頓時捂著脖頸,大口喘氣。

    “尊上,你這下手也太狠了?!?/br>
    司瀾怎么也沒有想到,在將軍府作亂的魔物,居然是那個癱瘓了一百多年的右護法,宋也。

    司瀾磨了磨牙,看向四周。

    隨后,另一位大抵是知道瞞不住了,也悄然顯出身形,穿過墻壁,慢慢走到司瀾跟前。

    “見過尊上?!彼呜┠樕系篃o被抓包的羞愧,坦然行禮。

    司瀾怒極反笑,“你們倆在做什么?”

    “尊上,我們來將軍府也是為了解除大甬之咒?!彼我簿忂^來氣,站到宋丞身側(cè)。

    “哦,既是如此,那你們?yōu)槭裁垂砉硭钏畹?,不愿意來見我??/br>
    宋也抬頭看了一眼宋丞,似是想和宋丞對好口供,可宋丞卻不想再瞞下去,直接道,“還請尊上贖罪,那大甬是我和宋也打架時,不小心放出來的?!?/br>
    宋丞一路追殺宋也,追殺至大甬山,兩人打架時不小心劈開了大甬山,這才放出大甬。兩人意識到不對勁后,一路追隨著那大甬來到人界寧安將軍府。

    這幾日他們潛伏在將軍府里,想辦法解除大甬之咒,在察覺到司瀾的氣息出現(xiàn)后,宋也便提議先隱藏住氣息,悄悄行事。

    畢竟,如果被司瀾知道為禍人間的大甬是他們放出來的,只怕司瀾會直接滅了他們。

    宋也倒無所謂,就是怕哥哥難過……畢竟哥哥那么喜歡尊上。

    想到這,宋也閉了閉眼,滿臉絕望,“尊上,不關(guān)哥哥的事,是我一劍劈開了大甬山。”

    宋丞面無表情接道,“尊上,與他無關(guān),是我魯莽,否則大甬也不會被放出來?!?/br>
    “不不,還是我的錯,都怪我一時收不住劍,這才劈開了大甬山?!?/br>
    司瀾看著眼前兄友弟恭的畫面,不知是該感動還是該生氣。

    這倆兄弟一貫如此,平日關(guān)系很差,一旦出了事卻都搶著要承擔(dān)責(zé)任。

    司瀾正要開口,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昊微,忽然朝司瀾道,“大甬之事與他們無關(guān)?!?/br>
    宋也聞聲看向昊微,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戴著帷帽的神秘人是誰,但聽到對方為他們說話,臉上頓時露出笑色,正要感激對方,又聽到對方冷冷補了一句話。

    “他們修為低下,解不開大甬的封印?!?/br>
    “……”宋也。

    不知緣何,司瀾莫名信任昊微的話,聽到這,心里舒了口氣,不是他的兩個手下犯的錯就好,但面上司瀾依然冷著表情,“桃淵呢?你們抓他做什么?”

    宋丞施了個法,桃淵的rou身緩緩顯現(xiàn)出來,懸在半空中。

    此刻桃淵閉著眼睛,面容蒼白,腮間卻異常的紅,像一具人形木偶。

    宋也道,“尊上,我們懷疑大甬就是他死后召喚出來的,這才想著把他擄走,逼他解開咒法?!?/br>
    司瀾睨了一眼宋也,不置可否,走到桃淵跟前,發(fā)現(xiàn)桃淵體內(nèi)的那縷執(zhí)念走了。

    興許是被宋也嚇走了,也興許是時間到了。

    執(zhí)念雖然能進入到rou身中,但是每次進入到的時間有限,且rou身附近陽氣太重,執(zhí)念也無法進入到rou身中。

    “你們二人……”司瀾嘆口氣,“越來越大膽了?!比绻皇撬盏椒钐焐窈锏闹裥艁砣碎g查看,恐怕他們還一直瞞著他。

    這大甬雖不是他們直接放出來的,但他們在發(fā)現(xiàn)大甬禍害凡間時,就應(yīng)該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他,而不是因為害怕責(zé)罰便隱瞞了下去。

    若因此給人間造成劫難,只怕司瀾和他們都將萬死難辭其咎。

    宋丞立即跪下,俯首認錯,“尊上,此事是我做的不對,請您責(zé)罰?!?/br>
    宋也看了一眼宋丞,也不情不愿跪下來,“尊上,您還是罰我吧?!?/br>
    “放心?!彼緸戫?,冷冷道,“你們二人都逃不了責(zé)罰,現(xiàn)在滾回魔界,各自領(lǐng)罰100鞭,禁足三年?!?/br>
    “尊上,可否讓我們先留在您身邊,待解除大甬之咒后再回去領(lǐng)罪?!彼呜┨痤^,眼眶微紅帶著幾分哀求之意。

    宋也聽到宋丞這樣說,動了動嘴角,“是啊,尊上,我們可以幫您打打下手?!?/br>
    “你們別想著將功補過,就算解除了大甬之咒,回去還是要領(lǐng)罰?!彼緸懸话悴粍优?,但一旦生氣,氣就沒那么好消。

    宋丞聽到這,立即謝罪,宋也癟了下嘴,學(xué)著哥哥,有模有樣謝罪。

    這時,裴迦聽到后院的聲響,率著一眾仆人找了過來。

    看到桃淵,裴迦立即沖過去,一把抱住桃淵,眼神癡狂,“桃淵……桃淵……怎么會這樣?司神醫(yī),桃淵怎么又睡著了?”

    司瀾解釋著話,“裴將軍,你不用擔(dān)心,尊夫人還會再醒過來?!?/br>
    “當(dāng)真?”

    “嗯。”

    “那就好,那就好?!迸徨券偗偘d癲,兩只手緊緊扣住桃淵纖細的腰,好似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桃淵,再無其他人。

    “裴將軍,子時三刻陰氣最重,屆時尊夫人可能還會醒過來,只不過要麻煩你還原一下兩人初遇的場景,這樣便能喚醒尊夫人的神智?!?/br>
    桃淵的那抹執(zhí)念一直在唱《戲裴郎》,想必對于兩人的初遇還耿耿于懷。若是讓裴迦扮作那墻闌上的少年郎,夢回曾經(jīng),應(yīng)能刺激到那抹執(zhí)念,喚醒桃淵。

    “好。”裴迦應(yīng)了聲后,便匆匆抱著桃淵離開,目光全程沒有落在宋丞宋也身上,好似壓根沒有注意到這突出多出來的二人,也或許是注意到了,但精力卻全被桃淵占據(jù),甚至騰不出空來追究,剛剛是誰卷走了桃淵的尸身。

    司瀾見裴迦那副瘋癲模樣,心情有些復(fù)雜。

    一旦桃淵的神智,他們二人又要天人相隔。

    可不喚醒,桃淵的尸身和執(zhí)念,也不會在人間留太久,這個棒打鴛鴦一事,遲早也要做。

    裴迦指揮著下人,在內(nèi)院搭起了簡陋的戲臺子,重新刷了墻壁,種了青竹,很快便布置出兩人初遇時的模樣。

    子時三刻一到,本來躺在床上的桃淵,緩緩起身。那雙眸子仿佛染上一層霧靄,朦朦朧朧,找不到焦距,臉上亦是沒有多余的表情。

    他走到戲臺子上,彎著纖細如柳的腰,輕輕甩動衣袖,聲音如珠玉般清脆動聽。

    “朱門玉雕勾闌上,裴郎倚身呷萱茸……”

    裴迦此刻板做少年郎模樣,倚在墻上,嘴里呷著萱茸。

    然而那桃淵好似沒有看到裴迦,繼續(xù)自顧自唱著曲。

    “試問樂憐牝牡分,憐怒嬌嗔好郎君。裴郎聃紅遑遑逃,憐舞婆娑癡癡笑。班主斥憐竊玉觽,裴郎怒證憐青白,憐心如水春情動,裴郎低眉亦申白……”

    桃淵的那抹執(zhí)念一直在唱著曲,重復(fù)那幾句辭,自始至終沒有對玉雕勾闌上的裴迦有任何反應(yīng);

    怎么會這樣?

    明明他的裴郎,已經(jīng)在那兒等他了,可為什么他無動于衷?

    裴迦從墻闌下來,紅著眼,唇瓣微微哆嗦,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桃淵,那個樣子,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桃淵……不要再唱了……”裴迦忽然從身后抱住桃淵,脊背佝僂著,下巴抵在桃淵的肩膀上,“不要再唱了……”

    裴迦緩緩垂睫,眼淚順著蒼白凹陷的面容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