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嫌棄瞪了杜霄一眼：“是不是，人家女孩子說了算，你插什么嘴？”

    杜霄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瞇，唇邊帶著一絲弧度，“他是你男朋友嗎？”

    許熒沒有回答，也沒有動。

    杜霄的眉頭皺了皺：“說話?！?/br>
    “你這是搞威脅??？”杜云一巴掌打在杜霄的后腦勺：“我剛才都看到了，你在糾纏人家許熒。別人有對象了，你就別sao擾。前男友做成你這樣，真是讓人下頭?！?/br>
    杜霄被打了，卻依舊執(zhí)著地問許熒：“許熒，你想好了嗎？他和你是什么關系？”

    面對他的質(zhì)問，許熒終于迎上他的目光。

    她冷靜回答：“這是和你無關的事?！?/br>
    許熒一句話，杜霄眼中的火苗就好像瞬間熄滅了，炙夏的天氣，卻如臘月的寒意。

    “嗯?！?/br>
    杜霄頭也不回地走了。

    杜云見自家弟弟走了，趕緊追了過去。

    許熒看著杜霄越走越遠，他的背影在路燈映照之下，形成一道剪影，最后消失不見。

    杜霄離開后，后巷安靜了下來。夜風若有似無地拂過，許熒竟然覺得自己的指端有些發(fā)涼。

    這一晚折騰下來，許熒也有點累了。她抱歉地對張術說：“看來今天不能和你們一起玩了，我想先回家了?！?/br>
    “等下?！?/br>
    張術抓住許熒的手臂，將她扯了回來，停在他面前。

    許熒看向張術抓著自己的手，有些訝異，想收回手臂，卻不想張術抓得緊緊的。

    反正抽不會，她索性不動了，等著張術說明用意。她抬起頭，就看到張術那纖長的睫毛下，一雙眼睛深情而繾綣。

    他動了動嘴唇：“剛才，你為什么沒有否認？”

    許熒有些疑惑：“否認什么？”

    “我不是你的男朋友?！?/br>
    “噢?！痹S熒微微低垂著頭，逃避張術的眼神：“因為沒有必要。”

    張術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不確定的抖動：“你說的沒必要，是說不會再和他在一起了嗎？”

    “嗯？”

    “如果你還完了債，會和他和好嗎？”

    “這根本是兩件沒有關系的事。”許熒不想多談，忍不住問張術：“你今晚很不對勁，問的這些問題也很不對勁，張術，你到底要干什么？”

    “繼續(xù)畢業(yè)那年沒有做的事?！?/br>
    “什么事？”

    “馬上輪到我上臺，我準備了一首歌，為你準備的歌?！?/br>
    不用說得太明白，許熒已經(jīng)聽懂了他的話。那一年畢業(yè)聚餐，很多同學都上去為自己喜歡的人唱歌，為高中三年畫上一個沒有遺憾的句號。青春歲月里，那曾是很多人美好到不舍沾染的回憶。

    許熒必須承認，此刻她感覺到有些負擔，因為她真的沒有對張術有過任何非分之想。

    “我可以不進去嗎？”許熒低頭，想了一會兒，說出了心里的想法：“我其實是說著玩的，我并不喜歡人多的時候表白，我也不喜歡這種起哄?！?/br>
    “沒關系?！睆埿g目光堅定：“不管再怎么變故，今天我也想告訴你，我的心意?！?/br>
    許熒還是難以置信：“為什么要在這時候？之前的四年一直都好好的，不，是十幾年……”

    張術打斷了許熒，“因為他又出現(xiàn)了，我看得出來，你被他動搖了?！?/br>
    “……”許熒不知該說什么，只是沉默地將額前的碎發(fā)捋到了耳后。

    張術放開了許熒，他微微站直，似乎是鼓足了勇氣的樣子。

    “我不想再錯過告訴你的機會了?！?/br>
    張術停頓了一會兒，聲音有一絲緊張的喑啞，他很鄭重地抬起頭，看向許熒。

    “許熒，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

    許熒沒有抬頭看張術，只是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酒吧里的音響聲里傳來溫柔的情歌，一切都似乎是剛剛好的，可許熒卻只能不知所措地磕巴回答：“……對不起，我現(xiàn)在沒有談戀愛的打算?！?/br>
    張術的眸中閃過一絲失望，但他還是抿著嘴唇笑著，只是那一抹笑意帶著一絲勉強。

    “其實我有心理準備，你會拒絕我，可是我還是想讓你知道?！?/br>
    “為什么是這時候？”

    “因為我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偽裝成一個好朋友在你身邊了?！睆埿g的聲音越來越低：“人是貪心的?！?/br>
    見許熒沉默不語，張術輕吐了一口氣，還是那么遷就和溫柔。

    “我知道你現(xiàn)在肯定心里很亂，我給你時間考慮。”

    “許熒，請不要急著下決定?！?/br>
    ……

    ****

    經(jīng)歷了一整晚的混亂，許熒終于回家了。

    平時話多得要死的蕭露，此時卻出奇的安靜。

    走進家里，許熒冷臉關上了大門，鞋都沒換就開始發(fā)難，“蕭露，我建議你好好給我解釋一下今晚的事！”

    蕭露知道這次是犯了大錯了，趕緊投誠，把包舉得高高的。

    “我發(fā)誓，我真不知道杜霄也會去那里，媽呀，真是把我嚇死了，他偷聽我打電話就算了，還把我抓著一頓審問！”

    許熒皺眉：“我不是說這個。我問你，你和張術關系好，還是跟我關系好？你瘋了嗎？你跟張術一起瞞著我？”

    “吃了張術那么多飯，不幫我良心過不去?！?/br>
    許熒無語：“你想被我打死？”

    “主要是我覺得張術不論是外形、家世，還是對你，都沒得挑?！?/br>
    許熒隨手將包放在玄關柜上：“我警告你，從現(xiàn)在起，不準摻和我和張術的事。”

    “你拒絕張術了？”

    許熒皺眉：“和你沒有關系的事，少八卦?！?/br>
    “如果今天杜霄不出現(xiàn)，也許……”

    “沒有也許?！痹S熒打斷了蕭露：“去睡覺吧?！?/br>
    蕭露換好了鞋子，要進屋時，又回頭看了許熒一眼。

    “其實你已經(jīng)有答案了，對吧？”

    “什么？”

    蕭露臉上滿是洞察的表情，她難得認真地說：“說實話，我今天也很糾結，我心里覺得張術更適合你，可是我隱隱感覺你不會喜歡他。以后我不會再幫張術了，雖然我平時挺鬧，但是作為朋友，我希望你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br>
    “前年我失戀的時候，你對我說，要我去找那個對我來說，最特別的人。對別人就建立很多條條框框，對他就一再放棄底線的那一個?！笔捖缎α诵Γ骸澳阋彩前。S熒?！?/br>
    ……

    許熒躺在床上，看著頭頂?shù)奈敓?，上面有一道擦拭灰塵留下的灰色陰影，透過燈罩，落在屋內(nèi)，是一抹片淡淡的黑影。

    好像橫亙在許熒的那一塊陰影，怎么都揮之不去。

    想到蕭露說的話，許熒忍不住自嘲。

    原來大家都看得出來，她是有答案的，她也好討厭自己這一點，完全不會隱藏自己。

    爸爸去世以后，許熒一度覺得，她的世界再也不會有星星了，留給她的，只有暗無天日的黑夜。

    直到杜霄出現(xiàn)，他取代了爸爸，成為了她的星星，為她把無法跨越的黑夜都點亮了。

    許熒有一度，覺得是爸爸舍不得她在人世孤獨，才讓她遇見了杜霄。

    諷刺的是，還真是爸爸讓她遇見了杜霄。

    她以為的命定相遇，只是別人為了報恩的有意為之。

    杜霄總是擺出一副情深不壽，她傷害了他的模樣，讓許熒都忍不住要懷疑，是不是自己錯怪了他？

    可是事實擺在那里，她還怎么為他辯解呢？

    直到分手，她都從來沒有膽量問杜霄，他對她，到底有沒有過真正的愛情？

    她怕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小心翼翼的是愛情，她確定，她是。

    ****

    其實杜云是剛調(diào)到這個派出所，最近事多，還沒來得及和杜霄見面。

    剛出來執(zhí)勤就遇到這事，杜云不放心杜霄，請了假。

    姐弟倆走在路上，杜霄始終沉默不語，很明顯心情不好。兩人就這樣一左一右地走著，一個一身西裝，寬肩窄腰，氣質(zhì)清冷，一個制服加身，颯爽英姿，乍一眼看去，好像一道風景線。

    “你要走多久啊？”杜云看不慣杜霄這個樣子，忍不住咒罵他：“剛才不是你逼著人家姑娘，人家也不會駁你的臉面。你這么沒眼色，怪不得被甩了?！?/br>
    杜霄突然站立著不動，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冷冷回頭看向杜云。

    “和你有關系？”

    杜云見他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就直咬牙：“我是你親姐?！?/br>
    “那又如何？”

    杜云終于忍無可忍，一把抓住了他。

    “杜霄，感情就像打仗一樣，也要懂得使一點戰(zhàn)術，一直往前沖，早晚彈盡糧絕吃敗仗。一直逼著人家姑娘，人家只會煩你。”

    杜云認真輸出了一通，杜霄只是瞥了她一眼。

    “我為什么要聽一個，被同一個人甩了三次的女人，談感情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