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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火葬場實錄 第67節(jié)

    鄭蔚頓覺一股寒涼入骨,涼風(fēng)吹起唇齒打顫,他緩了緩道:

    “再來?!?/br>
    榮壽咬牙,提了另一桶再潑。

    潑了三桶,鄭蔚凍的渾身打顫卻坐著沒動,一直等到寒氣浸體頭腦發(fā)昏,才昏沉沉的進(jìn)屋換衣裳。他得病,但不能病的太重。

    二月十二是南懷王壽辰,往年都會在昴城設(shè)立三日粥棚,給百姓送米面雞蛋,可今年卻要大擺壽宴。

    鄭蔚第二天強撐著去州府,走到浣花布莊時看了看緊閉的大門,抿唇笑了笑。強撐到巳時,朱同知就來尋他一齊往南懷王府去,鄭蔚還沒應(yīng)聲,先搜腸刮肚的咳嗽起來,朱同知立刻就看到了他潮紅的臉色以及蒼白干澀的嘴唇。

    “這是怎么說?昨兒還好好兒的呢?!?/br>
    “復(fù)衙后那場風(fēng)寒就一直沒好,昨兒夜里聽見聲響,還當(dāng)她那兒遭了賊,跑去看了看,這就又招了風(fēng)?!?/br>
    “嗐,胡老板到底什么時候回來?這都二月了,內(nèi)人一直問著,還想找她說話呢?!?/br>
    “快了?!?/br>
    提到胡珊蘭,鄭蔚笑容就柔軟許多,但直說了這么幾句話,就又咳嗽起來。朱同知立刻擺手:

    “罷了罷了,你今兒這般是不能去赴宴了。”

    鄭蔚將早預(yù)備好的禮物拿出來:

    “也是,總不好過了病氣給旁人,你幫我?guī)グ伞!?/br>
    “成,那你快回去歇著吧?!?/br>
    因著南懷王生辰,州府都放了半日的假。鄭蔚從公文里抽了一封出來:

    “公務(wù)急,我往白術(shù)縣去一趟。”

    “不在乎這兩日,等病好了再說?!?/br>
    “我倒是不急,只是鹽務(wù)上的事,拖延不得,昨兒也同霍大人辦好了文書,本就預(yù)備今日壽宴過后就啟程的?!?/br>
    “這一來一往好幾日。你照料好自己?!?/br>
    鄭蔚笑著送走朱同知,等出了州府就先往書局去了。老板一見鄭蔚就笑道:

    “哎呦,大人上回定的書剛好才到,只是還沒整理出來,請大人進(jìn)去坐坐稍等?”

    鄭蔚掩唇咳嗽了幾聲就進(jìn)去了。

    照例說了幾句話,沈潤從前幾日離開就一直沒回來,鄭蔚說了預(yù)備離開幾日的事,那老板道:

    “二爺也送了信來,叫您多加小心,這時候離開也確實更穩(wěn)妥些。”

    “胡家那邊如何?”

    “沒什么消息?!?/br>
    老板笑著又道:

    “沒消息就是好消息?!?/br>
    鄭蔚點了點頭,沈潤既然叫他多加小心,可見如今外頭也風(fēng)起云涌:

    “那我這就走了?!?/br>
    老板遞了兩本書,鄭蔚接過就走了?;厝ズ唵握?,讓榮壽雇了車,他只帶了阿瓜,拿著公文牙牌出城,讓榮壽榮陽分開走,到城外匯合。

    白術(shù)縣在昴城東邊,與胡家所在的陽城方向相反,但這些日子他總覺著心底不安,走到岔路還是吩咐先往陽城去??催^胡珊蘭,再辦公務(wù)不遲。

    馬車搖晃,鄭蔚再支撐不住,吃過藥就昏睡過去,榮壽看鄭蔚病的厲害,就與阿瓜商量先尋個客棧停留兩日,阿瓜是不管什么公務(wù)不公務(wù)的,只看鄭蔚,自然沒什么不肯的,忙就尋了客棧安置。這日半夜,鄭蔚昏昏沉沉間就聽到馬蹄聲聲,仿佛一隊兵馬呼嘯而過。

    鄭蔚一下就清醒了。

    第六十二章

    第二天小二送飯菜來時, 鄭蔚就問:

    “夜里是怎么了?兵馬來往的,吵的一夜沒好睡。”

    小二也一臉煩郁,卻還是堆笑道:

    “聽說在追拿什么逃犯, 說是往清源州逃了。”

    鄭蔚抿了抿干澀蒼白的嘴唇, 逃犯?但他就是莫名的覺著, 那些人是奔著他來的, 可要說是為著抓他卻又不該,他實在是個小人物,在南懷王的大事里, 微不足道,并不足以讓南懷王費心才是。

    可鄭蔚的心卻慌的越發(fā)厲害,他讓榮陽買了些東西,主仆幾個喬裝改扮, 甚至將阿瓜和榮壽都留在客棧,只帶著榮陽離開了。

    走了兩日到陽城,先讓榮陽去打聽, 得知胡家年前回來的人在別院將養(yǎng),他就直奔別院去了。但遠(yuǎn)遠(yuǎn)的, 他就看到了別院外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像極了昴城這陣子突兀出現(xiàn)的百姓裝扮,卻顯然不像百姓的人。

    他們在等鄭蔚。

    鄭蔚看出來了, 可胡珊蘭在里面,這種時候他只能想到胡珊蘭或許遭遇了什么不測, 頓時血往上涌, 就要沖過去, 但忽就被人拉住了。他皺眉回頭, 原以為是榮陽, 卻只看到呆怔的榮陽,以及拉著他的那個尋常又陌生的男人。那男人朝鄭蔚“看”過來,眼睛雖對著他,卻顯然無神無光。

    沈潤。

    鄭蔚又看一眼別院,還是隨著沈潤離開了。鄭蔚才總算明白,路上的兵馬確實是追拿他的,而一路上并沒有那么嚴(yán)格,也只是因為知道他的目的地。

    一直等到進(jìn)了一處小院子,鄭蔚才道:

    “她呢?”

    沈潤沒答話,鄭蔚心越發(fā)的沉,轉(zhuǎn)頭要走,沈潤才道:

    “她很安全?!?/br>
    “安全?在哪里安全?”

    鄭蔚心頭火起,忽朝沈潤逼近:

    “她被南懷王抓去了?”

    沈潤仍舊沒答,鄭蔚氣的點了點頭,又道:

    “南懷王抓她做什么?還為之前的事惱怒?好,好好。是我和她有婚約,才駁了他的臉面,我現(xiàn)在就去,有……”

    “你不能去?!?/br>
    “為什么?”

    沈潤頓了頓,語調(diào)沉沉:

    “南懷王要起事了。”

    “和我們有什么?婲關(guān)系?他起他的事,與我和胡珊蘭有什么關(guān)系?”

    他太激動,沈潤等他平息了些許才道:

    “那是個重臉面形式的人,為著如今籌謀多年,營造名聲,娶余家女也為著通過聞圣得到皇族支持。雖做著叛逆的事,卻偏要打著天命所歸,名正言順的旗號?!?/br>
    鄭蔚不想聽他說廢話,轉(zhuǎn)頭又要走,沈潤道:

    “他要祭旗?!?/br>
    鄭蔚倏然停下。

    “鼓舞士氣,大振三軍。鄭蔚,你是皇上欽點的探花郎,長寧鎮(zhèn)的事名聲大噪,得皇上下旨贊許賞賜。所以鄭蔚,血灑陣前祭旗的最佳人選,是你?!?/br>
    鄭蔚握著門栓的手開始顫抖,眼底的詫異震驚難以遮掩,他回頭:

    “所以他抓走胡珊蘭,是為了我?那為什么不早在昴城就把我拿下?”

    “上位者,總喜歡貓戲鼠的把戲?!?/br>
    南懷王是個惡趣味十足的人,喜歡那些人拼命掙扎卻無法逃脫的模樣。所以他輕松的放走鄭蔚,一路上擺著樣子的追拿,只是為著看鄭蔚最終得知胡珊蘭被捉時的樣子,也好奇他的選擇。

    鄭蔚的臉色越發(fā)蒼白起來。

    “鄭蔚,胡珊蘭不會有事。但你若去了,非但可能換不回來她,你也必死無疑?!?/br>
    鄭蔚回頭:

    “不會有事?是你以為?還是你有法子保護(hù)她?”

    沈潤沒答話。

    鄭蔚又點了點頭。

    黃雀衛(wèi)在昴城已經(jīng)到了尋常消息都打探不到的地步了,又有什么本事保護(hù)胡珊蘭?

    他開門要走,沈潤忽閃身到他身前阻攔。

    “沈潤,你難道不擔(dān)心她么?”

    他匪夷所思,為曾經(jīng)想過放棄,為曾經(jīng)覺著沈潤若能給胡珊蘭最好的生活,就成全他們的心思而后悔。沈潤臉色越發(fā)難看,但卻還是堅持道:

    “鄭蔚,你不能去?!?/br>
    鄭蔚看著沈潤手中還持著的未出鞘的刀,他若要攔,自己真就走不脫。

    “好,你告訴我,你們的安排到底是什么,沈瀟沒死吧?!?/br>
    是問話,卻是篤定的語調(diào)。早在莊子上鄭蔚給他傳遞消息的時候,他就知道鄭蔚或許已經(jīng)猜出來了。

    “所以你們做這一出戲,就是為著順應(yīng)南懷王,讓他放松警惕。你們鋪排嚴(yán)密,沈瀟只怕也吃了不小的苦頭,在國家大事上,個人生死榮辱都是小事,所以胡珊蘭是死是活,你們并不在乎。沈潤,我在這其中也不過是個小棋子,我死不死,也并不重要。所以你不要管了,只要不壞你們的大事,我把她換回來就好。”

    鄭蔚耐心的勸說沈潤,他眼看著沈潤握刀的手越來越緊,可他卻如何也不肯松口。

    “沈潤,她會死?!?/br>
    沈潤咬緊牙關(guān),鄭蔚握住了他的刀柄:

    “那不是個君子,我不去,他或許會殺胡珊蘭泄憤。但哪怕是或許,我也不能冒險。如果,如果你有辦法,能護(hù)她周全,我可以不去?!?/br>
    “我只知道,圣令下,不能讓他以你祭旗?!?/br>
    “那沒人在乎胡珊蘭的死活嗎?”

    沈潤無神的眼中忽然出現(xiàn)濃烈的痛苦,可不管他再痛苦,鄭蔚也知道在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決斷,哪怕他喜歡胡珊蘭。鄭蔚笑了:

    “你確實是她阿娘口中最適合她的人,但在你心里,國事永遠(yuǎn)大于她。沈潤,你是忠臣良將。但……你不是良配?!?/br>
    他忽然抽出了沈潤的刀,沈潤大駭?shù)雇?,鄭蔚道?/br>
    “或者,你現(xiàn)在就殺了我,或者,讓我走?!?/br>
    沈潤與他僵持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