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級醫(yī)修重回真假千金文 第1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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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公,你告訴我,這‘百年氣運(yùn)’為的是什么?” 楚翊依然看著窗外的那幾叢翠竹,右手的指節(jié)節(jié)奏性地在棋盤邊輕輕叩動。 方懷睿一顆心在楚翊的寥寥數(shù)語間劇烈起伏了好幾下,覺得自己簡直要得心疾了。 他趕緊咽下茶水,卻不慎被茶水嗆到了,垂頭急劇地咳嗽著:“咳咳咳咳……” 好一會兒,方懷睿才平復(fù)了一些,再抬起頭時,正好對上了楚翊無波無瀾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眸。 “英國公可要看證據(jù)?”楚翊含笑問道,又從棋盒中拈起了一枚黑子,靈活地把玩著,從食指翻轉(zhuǎn)直尾指,又從尾指翻轉(zhuǎn)回食指。 他修長的手指敏捷而又靈巧,仿佛這小小的黑子是他的一部分,怎么也逃不開他的掌心。 東暖閣內(nèi),溫暖如春,方懷睿卻是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 “……”方懷睿喉頭一片灼熱,只覺得一種苦澀的滋味彌漫在口腔中,后脖頸更是滲出了一大片冷汗。 他感覺自己似乎就是那枚被楚翊捏在掌心的棋子。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他再垂死掙扎下去,只會讓大皇子不喜。 方懷?;舻貜娜σ紊险玖似饋恚瑥男渥永锬贸隽嘶⒎?,撩袍跪了下去,雙手將虎符高高呈上,頭則低了下去。 第229章 英國公府傳到方懷睿這一代也才第三代而已。 第一代英國公是方懷睿的祖父,當(dāng)年,祖父隨太祖皇帝起義,以不世軍功得封國公爵位。 太祖皇帝心胸寬大,并不似歷史上那些個狡兔死、走狗烹的暴君,與他們這些開國功臣共享這大景天下。 大景朝的虎符共有四塊,分別在四位國公的手里。 這是他所能拿出來的最大的籌碼,也是最大的誠意了。 方懷睿跪在金磚地面上,一動不動地維持著雙手呈符的姿態(tài)。 東暖閣內(nèi),一片寂靜。 時間在此時過得非常緩慢。 方懷睿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回響在耳邊,能聽到旁邊壺漏發(fā)出的滴答聲。 片刻后,他感覺到手中一輕,他的心也隨之一松。 楚翊從方懷睿手中拿起那塊不過兩寸長短的虎符,隨手把玩著,淡淡道:“太祖皇帝曾言:用人不疑。” “太祖義薄云天,信任隨他打天下的眾位將士皆是他的兄弟同袍?!?/br> 太祖的這一生,用這片大景盛世來證明了他的有情有義。 “……”方懷睿一頭霧水地抬起頭,不解大皇子此話何意。 莫非大皇子對他的投誠很滿意,他這虎符保住了? 楚翊垂眸看著跪在地上的方懷睿,語鋒又是一轉(zhuǎn):“但他同樣也說過,疑人不用?!?/br> 最后四個字他說得相當(dāng)緩慢,一字一頓。 楚翊定定地注視著方懷睿的眼睛,徐徐問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收斂了起來,不似平日一貫的溫和,而是透出了一股子冷冽的氣息。 方懷睿嘴唇微動,臉上的絡(luò)腮胡也隨之抖了抖,再一次從眼前這個看似溫雅無害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了那種若有似無的威壓。 怦怦! 方懷睿的心跳不斷加快。 大皇子這番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方懷睿咽了咽口水,額角淌下了汩汩冷汗,半垂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那個三足雕九龍青玉香爐上。 這是今上從前用的香爐。 香爐中裊裊地升起一縷青煙,方懷睿感覺像是被煙迷了眼似的,眼角干澀難當(dāng),心緒起伏。 自今上登基后,面對太后與康王母子對于今上的步步緊逼,勛貴們大都袖手旁觀,處于觀望的態(tài)度,誰也不愿意輕易站隊。 畢竟康王也是太祖的血脈,若非忌憚世家坐大,取他們而代之,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是誰,對他們來說,并無差別。 他們效忠大景朝,卻并不僅忠于今上。 再說得難聽點,就是墻頭草,包括自己在內(nèi)的勛貴們隨時都會為了各自的利益而搖擺。 他們既然不忠于今上,那么今上和大皇子又怎么可能會“信”他們。 疑人,不用。 方懷睿反復(fù)地咀嚼著楚翊的這番話,一顆心徹底地沉了下去,像是浸在一潭冰冷的寒水中。 楚翊沒看方懷睿,目光落在指間的青銅虎符上,握了握,將之完全收入掌心。 這是兵權(quán)! 東暖閣內(nèi),安靜無比。 方懷睿跪在地上,久久不動,跪得他的膝蓋微微麻木,后背的中衣已然汗?jié)瘛?/br> 又過了一會兒,前方又響起楚翊低緩的嗓音:“庾思與上清會會今日午后處斬,方懷睿,你可愿意當(dāng)這監(jiān)斬官?” 方懷睿驚愕地再次抬首朝楚翊看去。 目光自下而上,掠過棋盤時,就見一只手指修長的右手輕輕地叩動著案幾,手里還握著那只他再熟悉不過的虎符。 “篤篤?!?/br> 這指節(jié)叩動聲非常輕微。 可聽在方懷睿的耳中,就如同是催命符般,又像是那黑白無常的拘魂鏈。 監(jiān)斬庾思…… 自大年初九后,那些世家已經(jīng)為了庾家的事給皇帝上了無數(shù)的折子,皇帝一直沒理會,對所有的求見都避而不見。 如今皇帝要繞開世家直接對庾思行刑,可想而知,世家必然會鬧事。 而世家的背后,是康王。 大皇子的心思昭然若揭,這是在讓他……不,是逼他做出選擇。 只是想想,方懷睿就覺一股窒息感壓迫著自己的胸口。 這是一場豪賭?。?/br> 從前他是向大皇子投了誠,也得罪過康王幾回,但說到底并沒有撕破臉。 以英國公府的地位,哪怕楚翊在這場皇權(quán)之爭中輸了,康王也不敢動英國公府,甚至還要好聲好氣地安撫他。 可一旦他今天領(lǐng)了這樁差事,那就等于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徹底站到康王的對立面。 這分明就是推他出去又當(dāng)靶子又當(dāng)?shù)丁?/br> 今日過后,康王第一個要對付的人怕就是他方懷睿。 楚翊一向耐心,就算他沒看方懷睿,也可以猜到對方此刻的掙扎。 他也不催促,閑適地又從棋盒中拈了一枚白子,隨手落子。 落子聲清脆,一下接著一下。 怦!怦!怦! 不知不覺中,方懷睿的心跳與落子的節(jié)奏同步。 每一下落子聲響起,方懷睿的眉頭就跳上一下。 他緊緊地握拳,努力地讓自己冷靜。 現(xiàn)在大皇子愿意讓他當(dāng)這個監(jiān)斬官,那就代表著,只要他全心效忠皇帝與大皇子,他們英國公府就保住了,不會再因為庾家謀逆一事被追究。 若是將來大皇子登上那九五之位,英國公府將會是他的親信心腹。 有機(jī)會更上一層樓。 他該怎么選,顯而易見。 當(dāng)決定浮現(xiàn)在心口時,方懷睿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這一瞬,忽然就體會到了祖父隨太祖皇帝起義的那種悲壯與豪情。 亂世之中,誰又能真的置身事外。 現(xiàn)在也是如此。 兩虎相爭,猛虎又怎么會允許他們坐山觀虎斗! 方懷睿終于動了,將上半身向下伏低,重重地對著楚翊磕頭。 “臣領(lǐng)命?!?/br> 這三個字說得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他的額頭近乎虔誠地抵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整個人跪伏在地。 他的心頭既有塵埃落定的釋然,又有山雨欲來的凝重。 一陣如玉珠扣盤的輕笑聲蕩漾在空氣中,鉆入方懷睿耳中,方懷睿終心下略松。 楚翊隨手把剛剛拈起的那枚棋子丟進(jìn)了棋盒中,淡淡道:“五十年前,方鄴從太祖皇帝手中拿過了虎符?!?/br> “如今這虎符能不能重回英國公府,就要看國公爺你的了?!?/br> 方懷睿聞言,絡(luò)腮胡又是劇烈地一顫,再次回想方才楚翊說的“疑人不用”,這一次徹底明白了。 他立刻表忠心:“臣定不會辜負(fù)大皇子殿下的一片苦心。” “退下吧?!背匆贿呎f,一邊又將那塊虎符拿在手上,隨意地掂了掂。 當(dāng)方懷睿起身時,復(fù)雜的目光忍不住往楚翊手中的虎符停留了片刻,似心痛,似不舍,又似自責(zé)。 接著,他就垂首躬身,默默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