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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級醫(yī)修重回真假千金文 第256節(jié)

    他在越國為質(zhì)的八年,猶如籠中鳥,非圣人恩準(zhǔn)不得出質(zhì)子府,說穿了,他不過是圣人的一件戰(zhàn)利品,會(huì)在必要的場合被拿出來曬一曬。

    可就這樣,楚翊居然還能抓住機(jī)會(huì)發(fā)現(xiàn)這些蛛絲馬跡。

    據(jù)卷宗上記載,凱旋回越國的大軍應(yīng)有八萬,也就是說,實(shí)際上少了一萬人。

    夏侯卿手里的折扇又扇動(dòng)了兩下,鬢角的幾縷發(fā)絲被扇得飄起,又落下,飛舞的發(fā)絲撫著面頰,為他平添幾分蠱惑,眸中乍現(xiàn)精光。

    他回憶著他看過的卷宗,道:“根據(jù)兵部的卷宗,兩國和談后不久,圣人就下旨大赦天下,連帶軍中也得了赦令,那八萬大軍全數(shù)解甲歸田……”

    當(dāng)年越國上下皆感念圣人恩德,現(xiàn)在想來,圣人這么做的目的怕是為了隱藏那失蹤的一萬人。

    “篤篤。”

    雅座的房門忽然被叩響,也打斷了夏侯卿的未盡之言。

    一襲黑衣、滿頭銀絲的戚老面無表情地從雅座外走了進(jìn)來,目不斜視,只對著夏侯卿稟道:“主子,百里胤來了?!?/br>
    “一個(gè)人?”夏侯卿隨口問道。

    “還有大景康王楚祐、建威將軍汪南以及康王的表兄袁哲?!逼堇仙n老的眼皮半耷拉著,干巴巴的聲音毫無起伏。

    這三個(gè)人在大景朝堂上都有舉足輕重的位置。

    夏侯卿朝窗外俯視了下去,他們所在的雅座一扇窗戶正對下方大堂的大門口,從他的位置,恰好能看到站在天音閣大門口的楚祐、百里胤一行人。

    夏侯卿只掃了一眼,就慢悠悠地收回了視線,篤定地看向楚翊,“是來找你的。”

    自窗外而來的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瘦而長,半張臉沉在陰影里,光與影形成一種極度的對比,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更加分明,美而妖。

    他支肘撐著臉,修長如玉的食指隨意地在眉尾點(diǎn)動(dòng)了兩下,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你們倆今天去了哪兒?”

    語氣中透著一絲嫌棄,把阿貓阿狗都往他這里引。

    楚翊與夏侯卿四目對視,一人笑得溫文,一人笑得涼薄。

    “夏侯尊主可要留下?”楚翊不答反問。

    這句話的語外之音也等于是承認(rèn)百里胤、楚祐他們是來找自己的。

    留?夏侯卿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提議,眉眼一挑,輕笑道:“你倒是半點(diǎn)也不見外?!?/br>
    夏侯卿瞇了瞇妖魅的鳳眼,緊緊地盯著楚翊,想看他是不是在客套。

    楚翊的眼睛如兩汪幽邃的深井般,平靜無波,不動(dòng)如山。

    夏侯卿既然看不出端倪來,就索性不動(dòng)了,眼角又往外睨了一眼,只見楚祐他們已經(jīng)在小二的恭迎下邁入大堂。

    他既喜歡看戲,又喜歡看人失態(tài)。

    那就留在這里好了,反正是人家請他留下的。

    夏侯卿悠然自得地執(zhí)起酒壺,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逍遙釀,連斟酒的動(dòng)作都十分的張揚(yáng)華麗。

    戚老默默地退下了,像一縷幽魂,步履無聲無息。

    夏侯卿隨性地喝了兩口酒水,突地面色一變,轉(zhuǎn)頭掩面輕咳了兩聲。

    他原本就雪白的面孔又白了一分,少了平時(shí)的妖異,多了幾分荏弱的病態(tài)。

    顧燕飛掃了一眼夏侯卿杯中的酒水,心里嘟囔著,都跟他說他陽氣不足了,還喝寒性的白酒,真是找死!

    夏侯卿摸出一方白帕子,擦了擦嘴,隨手丟掉,又緊接著摸出一方紅帕子,慢慢地擦拭起手指。

    “……”顧燕飛嘴角微微地扯了扯。

    她原本想給夏侯卿弄杯符水喝的,可瞧他現(xiàn)在恨不得把手指仔仔細(xì)細(xì)擦上三遍的樣子,就知道這人的潔癖比起宗門的三師兄有過之而無不及,肯定不會(huì)喝。

    若是扎針的話,他怕是還要求重新給他打一枚針,用了就丟掉。

    罷了。

    顧燕飛心頭念頭飛轉(zhuǎn),最后伸出一根食指往桌上點(diǎn)了點(diǎn):“手。”

    正在用帕子擦拭著手心的夏侯卿嘴角撇了撇,心道:他為什么要聽她的?

    心里這么想著,一只手卻伸了出去。

    “貼身放著?!鳖櫻囡w就往他手上拍了一張符紙,心有不舍:這道符不好畫,她畫了幾十張,才成了這么一張,可以溫養(yǎng)身子。

    符紙貼在了他左手掌心,風(fēng)一吹,符紙“簌簌”地飛起一角。

    夏侯卿垂下了眼睫,眼尾繃緊,似在強(qiáng)自忍耐著什么。

    潔癖就是病啊。顧燕飛耳邊不由想起了九師姐曾戲謔地評價(jià)過三師兄。

    思緒間,雅座外已經(jīng)響起了“蹬蹬蹬”的上樓聲,有幾人朝這邊而來,腳步聲臨近,還夾著些許說話聲。

    楚翊慢條斯理地又沏了茶,從頭到尾,不慌不忙,從容不迫,似乎完全不在意外面走廊上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三個(gè)人一人一杯碧螺春。

    凌亂的腳步聲停在了雅座外,門外一個(gè)小二語氣慌張地喊道:“幾位客人,這間雅座有客人了?!?/br>
    “這里不是沒人嗎?”

    熟悉的男音略帶幾分倨傲地響起,雅座的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門外,一襲寶藍(lán)錦袍的楚祐出現(xiàn)在雅座外的走廊中,與楚翊四目相對,冰雪般的寒光從楚祐的眼眸一閃而過。

    “咦,這不是阿翊嗎?”楚祐對著門內(nèi)的楚翊微微一笑,乍一看,叔侄融洽。

    十幾天未見,楚祐看著憔悴了很多,臉頰略微凹了進(jìn)去,帶有些許病容,但眼神很亮很亮。

    那是一種沁入骨髓的野心,一種磐石鋼鐵般的決心,凌厲中帶著些高傲。

    他身后還跟著百里胤、袁哲以及另一個(gè)高大威武、留著虬髯胡的中年男子,至于原本守在雅座外的景山不知何時(shí)早就走了。

    “這倒是巧了?!弊咴谧钋懊娴某v朗聲一笑,對著后方的小二道,“都是認(rèn)識的,就在這里拼一下無妨?!?/br>
    “給我們上幾壇你們的招牌好酒?!?/br>
    “……”小二露出不知所措的樣子,望著雅座中的三人。

    楚祐根本也不在意小二是何反應(yīng),直接邁步進(jìn)了雅座。

    后方的袁哲與那中年男子也緊隨其后地進(jìn)來了,對著楚翊拱手行禮:

    “大公子?!?/br>
    袁哲才剛從詔獄被放出不久,與楚祐一樣顯得有些清瘦,一襲青色直裰,玄色綸巾,儒雅斯文。

    即便是面對之前下令將他關(guān)押入詔獄的楚翊,他的笑容依然得體有禮,看不出絲毫的怨艾。

    小二見他們確實(shí)相識,就樂呵呵地說道:“那幾位慢聊,小的這就去取酒?!?/br>
    袁哲似是閑話家常,又似是解釋道:“聽說天音閣這出《青霄有路》精彩絕倫,我們幾個(gè)也來湊個(gè)熱鬧,沒想在此巧遇大公子?!?/br>
    說著,袁哲意味深長的目光又望向了坐在楚翊身邊的顧燕飛,“更沒想到顧二姑娘也在這里。”

    他這么一說,便將周圍眾人的目光全都引向了顧燕飛,也包括那陌生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隨意地掃了顧燕飛一眼。

    本來他也只是因?yàn)樵茱@然認(rèn)識這位顧二姑娘,這才看了一眼,可是當(dāng)他對上那雙如浩瀚星辰般的眼眸時(shí),忽然間就覺得有幾分莫名的熟悉。

    明明他從來沒見過這位姑娘……等等!

    顧?!她姓顧?!

    中年男子眉睫一跳,隱約猜到了什么,看著顧燕飛脫口道:“你是顧策的女兒?”

    說話的同時(shí),他上前兩步,此時(shí)方才恍然大悟:原來之前因?yàn)殁准野嘎暶笤氲念櫠媚锞谷皇穷櫜叩呐畠骸?/br>
    “是?!鳖櫻囡w對著對方微微頷首。

    下巴微抬時(shí),她下頷的線條更為明晰,透著幾分清冷。

    中年男子看著她,腦海中就浮現(xiàn)了顧策的面龐,目光銳利如刀,“我沒記錯(cuò)的話,今日應(yīng)該是顧策的死祭吧?”

    他冷冷地掃視著顧燕飛,神情間透出幾分不喜。

    原來這就是顧策的女兒。

    那個(gè)在京城里興風(fēng)作浪、攪風(fēng)攪雨的顧二姑娘。

    有其父必有其女,這丫頭還真是跟她爹顧策一樣,浮躁,張揚(yáng),又喜歡出風(fēng)頭。

    一個(gè)姑娘家在父親的祭日跑來聽?wèi)?,既不孝,又無教養(yǎng)!

    “原來今天是先定遠(yuǎn)侯的祭日?!痹茏龀龌腥淮笪虻臉幼?,唏噓地嘆了一句,“這一眨眼就九年了。”

    百里胤落在了最后,悠閑地倚著門框,看著這暗潮洶涌的雅座,沒急著加入,隔岸觀虎斗。

    顧燕飛放下手里的茶杯,一派坦然地與袁哲對視,“多謝袁公子還惦記著家父?!?/br>
    “我與家兄今日在無量觀為家父做了道場,供奉了牌位,袁公子若是想祭拜家父,現(xiàn)在直接去無量觀便是。”

    顧燕飛沒興趣跟袁哲繞來繞去,直接把話挑明,楚翊全副儀仗去了無量觀,康王又怎么可能會(huì)不知道呢,必是為此才尋來了天音閣。

    楚翊就喜歡她這副直來直去的樣子,低低一笑,給她添了茶。

    “祭拜?”中年男子嗤笑了一聲,眉心皺出了川字紋,不快地說道,“顧策他配嗎?!”

    “汪將軍,家父為何不配?!”顧燕飛收斂了表情,緩緩問道。

    她的父親護(hù)衛(wèi)一方百姓,征戰(zhàn)沙場十幾年,殺敵十?dāng)?shù)萬,他為何不配!

    顧燕飛唇角微抿,漂亮精致的眉眼之間俱是冷意,整個(gè)人都多了幾分冷峻之色。

    “一個(gè)沒擔(dān)當(dāng)?shù)能浌穷^慫包,哪里配了?”汪南不以為然地冷哼了一聲,眼神陰沉,輕蔑地說道,“我輩將士皆是拋頭顱,灑熱血,誓守家國每寸土地,而你父卻貪生怕死,臨陣投降,害了數(shù)萬大景將士與百姓?!?/br>
    “你父乃大景千古罪人!”

    九年前,越國大軍來勢洶洶,敵眾我寡,揚(yáng)州的處境是難,可臺陵城易守難攻,顧策并非沒有別的路可選,卻最終一意孤行地選了開城門降敵。

    說穿了,還是他顧策貪生怕死。

    汪南想到了什么,眸中閃現(xiàn)出一片深沉的陰影,斬釘截鐵地說道:“他這種人就該挫骨揚(yáng)灰,以祭奠數(shù)萬亡魂,還有什么好祭拜的!”

    “與其辦什么道場,還不如為那些死不瞑目的亡魂多抄幾卷經(jīng)書,替你爹贖罪才是!”

    汪南雖不喜那些高門世家的做派,卻也更憎惡顧燕飛這種張揚(yáng)之人,一個(gè)小女子攪風(fēng)攪雨,先后擼了庾家、馮家,連帶朝堂不得安寧。

    “汪將軍,”顧燕飛凝眸盯著汪南,瞳孔如山泉般清,又似深淵般沉,深邃無垠,慵懶而高傲,“你幼時(shí)父喪母亡,流落街頭,八歲時(shí)被養(yǎng)父收留,但短短一年后,養(yǎng)父家破人亡?!?/br>
    “你跟隨了一名良師投了軍,在其助力下,在軍中步步高升,可后來良師又死了……咦,似乎還是戰(zhàn)死,也算英烈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