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時候是需要一致對外的關(guān)鍵時刻？”

    “當(dāng)你和玩兒雙板的撞了發(fā)生糾紛又不知道到底是誰主責(zé)的時候?！?/br>
    “……”

    她三倆句給雪圈那些整天車轱轆似的掐來掐去、盲目站隊的破事掰扯得清清楚楚。

    北皎被科普完了，又有點茫然地想，說了那么多，那她到底要不要收宋迭當(dāng)徒弟來著？

    他發(fā)現(xiàn)自己順利地被她帶偏了話題。

    此時纜車都快到山頂了，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她就是心虛才專門帶跑偏話題，手一抬剛想再次拽住她問個清楚……

    此時，聽見她略微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她抬手，抬桿，雪板“啪”地落在地上。

    “我沒給宋迭穿過鞋，也沒手拉手帶著他推過坡……真要說徒弟，那也只有你一個啊?！?/br>
    聲音落下，腳一蹬，她直接從纜車上站起來滑走了。

    留下北皎一個人，愣住。

    直到融創(chuàng)看纜車的喊了他一聲“北哥，干嘛呢”，他才發(fā)現(xiàn)發(fā)呆時間太長纜車走太遠(yuǎn)這會兒他腳都快懸空了，著急忙慌地從纜車上面跳下去——

    板都懸空了，他沒站穩(wěn)，人直接呲溜出去，打從學(xué)上下纜車第一次摔在了纜車站跟前。

    ……

    宋迭在后面那趟纜車，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北皎呆坐在纜車上，眼瞅著要坐過站。

    工作人員同事認(rèn)識他，叫他名字，他才著急忙慌往下跳。

    在姜冉腳邊摔了個狗啃粑粑，原本以為他該惱羞成怒，沒想到被姜冉拉起來后，他好像一點不生氣，反而像條癩皮狗似的黏上去——

    宋迭覺得這個比喻再形象不過了。

    具體表現(xiàn)為他被姜冉拽著的那只手在站起來后也沒放開她，反而是反手一握，順著她的胳膊一路往上爬，然后手多動癥似的，扒拉她背帶褲的口袋拉鏈。

    一開一關(guān)拉扯著玩。

    “干嘛呢？”宋迭蹙眉走過去。

    北皎沒說話，就是轉(zhuǎn)過頭來——

    護(hù)臉把他的臉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但是不妨礙宋迭隔著空氣嗅到他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陽光燦爛。

    而從剛才在山下纜車站北皎陰郁地懟開他、擠上姜冉的纜車到現(xiàn)在……

    攏共應(yīng)該沒超過五分鐘。

    第44章 接小狗放學(xué)

    以前北皎在雪道上算是不務(wù)正業(yè)的，摔了就原地坐著等姜冉來拉，要么自己滾兩圈躺雪道邊裝個死狗……

    你說他其實不喜歡滑雪吧，又天天很積極地抓著姜冉大早上頂門，抱著自己的雪板像是期盼多年終于來到的正緣情人。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姜冉的江湖地位，也不知道她的課有多難約。

    這些天在雪場混久了，除了在廁所、餐廳天天聽到她的尊姓大名，融創(chuàng)雪世界的員工也認(rèn)識她，說到姜冉，還說今年她在廣州待得多，往年她這會兒可能已經(jīng)回哈爾濱，畢竟廣州暑假總是人山人?！?/br>
    今年為什么在廣州待的多啊，還不是因為暑假剛開始那會，她在街邊撿了個便宜阿弟。

    這些討論都被便宜阿弟聽去了，并且記在了心里。

    再加上今天宋迭的刺激——

    最后一趟滑完，宋迭剛走，姜冉就發(fā)現(xiàn)北皎整個人的氣氛都變了。

    球場上那個面對一米九的謝宇也照樣面不改色、悶頭要淦別人的籃球小王子又回來了，他無所畏懼。

    三趟下來，他就能在高級道走著刃換刃了。

    摔了手一撐三秒就站起來，動作利索得姜冉都來不及上前問問他摔疼沒；

    連續(xù)換刃節(jié)奏斷了就自己趴護(hù)欄上沉思十幾秒，哪兒起晚了哪兒下早了，腳踝是不是沒發(fā)力，核心丟沒丟，然后接下來，相同的錯誤肯定再也不犯……

    第四趟的時候，北皎不僅能在高級道連續(xù)換刃走刃，就連換刃的時機都把握得很準(zhǔn)備——

    姜冉教過那種，前后刃都能摸著雪了，前刃換后刃的時候偶爾還會在快出彎才想起來擺后刃姿勢的，北皎沒有。

    他就在前刃走一半、后刃入彎前就能轉(zhuǎn)過來。

    那天在山上擺一個姿勢驚艷眾人的天才回來了，這給姜冉有一種，前幾天他都在跟她演戲，逗她玩兒的錯覺。

    第五趟，上山的纜車上，姜冉給他說了前刃的反弓和壓胯，反弓其實就是折疊姿勢的情況下，把自己的胯往雪面貼，形成高施壓最終得到高立刃的結(jié)果——

    北皎說：“哦?！?/br>
    然后第五趟下來，在稍微陡一點的地方，他手套尖尖都能刮著雪面了。

    不是之前那種彎腰主動去摸雪的丑姿勢，而是正兒八經(jīng)地就是把jsba體系下的折疊前刃做出來了。

    他舒服了。

    姜冉不舒服了。

    “這雪道攏共就幾百米，”坐在纜車上，她十分困惑，“打從宋迭走之后，你每趟都能出點新活?！?/br>
    北皎心想她這是要夸他嗎？進(jìn)步快是該夸啊……

    但是怎么聽著語氣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正琢磨，就聽見她說：“那你前邊兒幾天，天天彎腰撅屁股瞎滑，摔了賴在地上等著人來拉，都是在干什么？氣我玩？”

    哦。

    北皎面無表情地得出了結(jié)論——

    原來是興師問罪。

    但他絲毫不慌。

    “當(dāng)然了，”坐在纜車上，踩著阿黃的藍(lán)樹，少年晃了晃腿，“如果不是你剛剛都那樣說了，我可能還是原本那個樣子……但是你都那樣了，我沒辦法，只能這樣支棱起來?！?/br>
    他一頓“這樣”“那樣”的，姜冉被他講得迷糊得很，很想問他高考語文考了多少分，作文到底有沒有及格。

    纜車快到山頂了，北皎想掀開護(hù)欄。

    一抬手沒掀起來，他轉(zhuǎn)頭一看，是旁邊的女人壓著護(hù)欄，此時此刻正目光如炬地盯著他，不允許他糊弄的氣氛：“你到底在講什么？”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這次被嚴(yán)刑拷打的人換成北皎。

    原本他還有點漫不經(jīng)心，但很快地，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有點怕被姜冉這樣一本正經(jīng)地盯著的——她那雙眼，平日里迷迷糊糊并不犀利，也沒有什么銳氣，然而直直看過來時，就是有本事讓人心臟受不住。

    有種“陽光猛烈”的同等效果。

    他心跳節(jié)奏都亂了幾拍。

    差點就以為自己真的心虛。

    北皎當(dāng)下便被逼迫的有點著急，被關(guān)護(hù)欄里有些不知所措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發(fā)現(xiàn)退無可退，只能狠下心扒拉開她的手抬起護(hù)欄，扶著纜車站起來——

    “你問什么多干什么？”

    “已經(jīng)是出于人道主義把直接罵你這個步驟壓后了。”

    “……哎，你好煩。”

    “你要沒有個合理的解釋，除了很煩的我，一會兒你還能看見一個暴躁的我?！?/br>
    被她威脅，耳尖微微泛紅，他停頓了下。

    “就是，”他目光閃爍直接回避了她的目光，用完全沒有必要的含糊低聲，做賊似的說，“你不是都求我當(dāng)你徒弟了？”

    說完，他手里撐著的安全桿燙手似的一下子往頭頂一甩，呲溜一下，躥出去了。

    留下姜冉坐纜車上晃阿晃，滿腦袋的問號。

    姜冉：“……”

    此時此刻，她確實是滿心的疑惑，心想：什么？我求著你當(dāng)我徒弟了？什么時候的事？excuse me？

    “跑什么？你給我回來！”

    小崽子自從滑會了，就跟個泥鰍似的。

    姜冉有時候走個神都不一定能攆上他。

    這會兒他先站在山頂出發(fā)地的椅子旁邊咔咔穿好固定器，一抬頭看著姜冉單腳撐著板慢吞吞往這邊挪，一邊挪一邊兇，他“嗖”地收回目光——

    活生生像是剛才他不是跟她討論師徒關(guān)系，而是抓緊時間跟她求了個婚。

    “別臉紅了，”姜冉靠近他，冷冰冰說，“無論你在想什么，我不愿意?！?/br>
    但是不重要。

    只要她語氣不夠嚴(yán)厲，那她說的一切在北皎的耳朵里就跟她那沒有上鎖的房門一樣，是欲拒還迎，是放屁。

    他穿好板，理都沒理她，就出發(fā)了。

    滑雪這東西就是，某一趟突然有一個刃能摸著雪了，哪怕只是狗屎運，接下來再碰到雪的幾率就會呈幾何概率上升，直到每一個刃都能摸到雪。

    這樣，刻滑前刃的基礎(chǔ)也就有了。

    每一個學(xué)刻滑的人都是前刃能先摸到雪。

    又一趟下來，北皎的手套上已經(jīng)劃拉得全是雪了——

    他一邊拍著手掌心的雪，心知肚明自己的進(jìn)步，而明天宋迭來雪場會發(fā)現(xiàn)世界已經(jīng)和他離開的時候大不相同，只是想著這個，他就覺得自己渾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勁……

    等姜冉再下來，還沒站穩(wěn)，就要拽著她再上纜車！

    還纏著她再給他錄像。

    第七趟下來，一番折騰，北皎越發(fā)精神，姜冉反而累得夠嗆，抬頭看著熟悉的雪場纜車，居然有一種想吐的沖動。

    她腰酸背疼，開始還琢磨不至于啊她體力沒那么差，直到拿出手機看看日期，掐指一算，哦豁，日子要到了。

    于是姜冉一只手撐著閘門，死活不肯再進(jìn)去了，她覺得自己需要一杯熱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