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聲吃痛，差點兒沒站穩(wěn)！

    猛地縮回手，她震驚地瞪圓了眼像是難以置信姜冉居然真的敢動手，她猛地回頭瞪著她——

    姜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小姑娘，你媽沒有教過你不要隨便用手指別人嗎？”

    涼鶴漲紅了臉，像是手背打疼了，她捂著手微微側(cè)身，沖評審席上低頭冷眼盯著她的女人低低喊：“我也想過和你好好相處的！”

    “不好意思，我也不認(rèn)識你？”姜冉說，“好好相處什么啊還好好相處——”

    打敗綠茶的方式就是，如果懶得加入他們并動腦費心思以更高段位的茶味勝過他們……

    那就用勤勞的雙手直接掀翻茶幾？

    畢竟演個屁。

    不夠閑的。

    姜冉極其奇怪這人為什么要用“jiejie我二房只想安心守著相公過日子”的戲劇腔跟她講話，她自己不嫌丟人她還嫌——

    那么多人看著，傳出去又成了什么樣！

    她擺擺手，示意工作人員她真的懶得跟這人廢話，評判結(jié)果是經(jīng)過層層審核、簽字的，現(xiàn)在塵埃落定，留著這人廢什么話？

    得了姜冉一個眼神，那個工作人員仿佛來了無限的勇氣，伸手拽了一把涼鶴：“走吧！別叭叭了，像什么話！看不上咱們比賽您還在這胡攪蠻纏個什么勁，獎杯搬你家得了唄！”

    涼鶴被他拽的踉蹌了步，雙眼發(fā)紅回頭瞪姜冉：“你別得意，你以為就我質(zhì)疑你今天為什么、憑什么能坐在這嗎！大把人有這個疑慮！別太把當(dāng)自己當(dāng)回事了，什么都想要的人，當(dāng)心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那工作人員看著想捂涼鶴的嘴。

    “別捂?！苯嚼淅涞卣f，“讓她繼續(xù)說呀！”

    “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涼鶴怕不是都失去了理智，說話口不擇言，“你不過就是個職業(yè)隊想宣傳平行大回轉(zhuǎn)項目到深入大眾滑行的一個宣傳品！”

    昨天這只是一個想法——

    今日在對方平靜而冷漠的嘲諷中，卻被她當(dāng)做事實喊了出來。

    周圍人們瞬間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

    姜冉甚至沒有露出驚訝或者是受到侮辱的表情。

    在旁邊的慫慫開始撈袖子準(zhǔn)備爬過桌子干架的時候，她只是彎了彎唇角，說：“幻想不錯。”

    她像是聽了個笑話，涼鶴反而被她這副鎮(zhèn)定的表情氣壞了。

    一雙顏色偏淺、圓圓的瞳眸死死地盯著她。

    “知道你滑的確實好，但那也是軟鞋、大眾滑行范疇，但比賽就該專業(yè)的來——現(xiàn)在我質(zhì)疑你的專業(yè)性，有什么不對嗎？”

    今天裁判席上鎮(zhèn)守的，都是有過大型賽事經(jīng)驗、甚至有未來北京冬奧會的賽事主理裁判。

    評審席上坐著的，也都是真正的各省平行大回轉(zhuǎn)專業(yè)運動員。

    姜冉的普通滑行滑的再好，沒資格就是沒資格！

    涼鶴理直氣壯，充滿了挑釁地望著她。

    奇怪的是，姜冉卻從始至終沒表現(xiàn)出一點兒被冒犯，甚至在她更多的質(zhì)疑后，她身邊那個原本看上去很生氣的隊友也突然不生氣了——

    “雖然我覺得被說兩句就證明自己挺掉價的?！?/br>
    年輕的女人平緩而溫和的聲音響起。

    “但是你這質(zhì)疑完黑龍江省隊擇選隊員的公平性后，又質(zhì)疑雪場邀請評審的資質(zhì)審核不過關(guān)，這道德綁架確實讓我……”

    她想了想。

    “非常不知道該如何是好?！?/br>
    在緩緩落下的細(xì)小顆粒雪子中，女人的聲音成為了此時現(xiàn)場唯一的聲音，以至于她的聲音不大，卻能夠讓所有人聽清。

    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包括涼鶴在內(nèi)——覺得她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見眾目睽睽之下，女人偏了偏頭，柔軟的長卷發(fā)從她肩頭滑落，她微笑著問：“那請問，我應(yīng)該怎么證明呢？”

    ……

    山上。

    原本還想讓北皎勸架那人，艱難地爬下山后，這會兒又手腳并用、氣喘吁吁地爬上了山。

    “打、打聽到了，可能接下來會有表演賽！”

    他辛苦地和黑發(fā)年輕人報告。

    后者聞言，“啊”了聲，抬起手撓了撓自己的下顎，滿臉平靜得仿佛置身于外——

    他確實是。

    從始至終，北皎都始終蹲在原地未動，全程只在涼鶴手指快戳到姜冉的鼻尖時微微蹙了下眉……

    只是他屁股剛抬起來。

    涼鶴的手已經(jīng)被無情扇飛。

    ……這就讓北皎很羨慕，他想這么干很久了。

    涼鶴從剛認(rèn)識那會兒就話很多又活潑，最近總在他面前晃，偶爾還會動手動腳拉一下或者拽一下——

    他就很煩。

    有時候想推開她又不敢，是因為生怕自己一抬手沒控制住手段把她手扇斷了，人家惱羞成怒讓他賠醫(yī)藥費說不定還會上所有她擁有社交賬號的媒體上掛他墻頭……

    姜冉干這一切就顯得理所當(dāng)然——

    首先，她是女的。

    其次，圈內(nèi)眾所周知，姜冉高高在上，又作又兇，誰敢用手指她的那一刻，提前就該有凡人達(dá)到不了的覺悟。

    “所以誰表演賽？”北皎望著半山腰對峙中的兩名女人，“姜冉么？”

    他已經(jīng)努力控制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像是個公允的路人，尤其是喊她名字的時候，很難不帶上撒嬌的鼻音——

    畢竟按照以往全名喊她的時候通常都沒什么好事等著她，先撒嬌保命原則總是沒錯，他都習(xí)慣了。

    “是姜冉。”

    “那不是挺好？”

    “好哪了？”

    “昨天在酒吧，你們不是糾結(jié)姜冉到底合不合適掛著省隊牌子招搖過市，一直討論了快大半個小時么？”北皎掀了掀眼皮子，“所以現(xiàn)在正好?！?/br>
    “??？”

    “是騾子還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

    北皎微微側(cè)過頭，沖著站在自己身后的眾人笑了笑，無公害無污染的一個笑容，語氣溫柔，“然后你們就可以都心服口服地閉上嘴啦！”

    說完，他不小心發(fā)現(xiàn)周圍有點安靜，檢討了下也覺得自己的發(fā)言攻擊性較強(qiáng)、站隊過于明顯。

    “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她尊嚴(yán)掃地。”

    在周遭人無語的目光下，他于事無補(bǔ)地補(bǔ)充了句。

    ……

    本來就是接近午餐時間，女子組的比賽有剩下的一部分需要中午午休后完成。

    要說賽事方有什么覺得自己做的不足的，就是他們有些后悔，其實今天應(yīng)該讓女子的比賽放在前面，這樣下午再比男子組，至少大老爺們體重大、身高高，比較壓的住刃，沒那么容易被爛雪顛飛。

    現(xiàn)在出了這么一岔子，那有錯也不能承認(rèn)了啊，他們只好硬著頭皮宣布女子組剩下的比賽下午舉行——

    上午午飯前，多了一場表演賽。

    站在山頂，姜冉接過了慫慫遞給她的她的小黃鞋和競速板。

    在她五米開外的地方，涼鶴抱著胳膊冷眼旁觀，顯然沒覺得她就算換上了這些裝備又能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大造化。

    而姜冉穿好了腳下的裝備，戴上頭盔與雪鏡，她轉(zhuǎn)過頭沖著涼鶴笑了笑，淡道：“僅此一次，否則人人都要我表演，我不得累死？”

    “滑好這次再說吧，”涼鶴冷笑一聲，“別半路被顛飛。”

    姜冉懶得跟她廢話。

    【現(xiàn)在是加時表演賽環(huán)節(jié)，作為早上比賽暫時告一段落的句號?！?/br>
    【我們可以看到站在藍(lán)道上的是原本坐在評審席的評審員之一，來自黑龍江省單板滑雪平行大回轉(zhuǎn)項目女子組職業(yè)隊員……同時她在大眾技術(shù)滑行也有相當(dāng)?shù)挠绊懥?。?/br>
    【嗯，全國唯二雙雪板贊助滑手，這無疑是來自贊助商對于這名滑手的肯定。】

    此時主持人直接用的“滑手”，而非圈內(nèi)習(xí)慣性的“女滑手”，足以證明這名選手在實力上早已不需要摘出性別說事——

    她是最好的。

    就是最好的。

    姜冉?jīng)_著裁判席打了個手勢，表示自己準(zhǔn)備好了。

    【現(xiàn)在她即將出發(fā)。】

    【她雙手壓在出發(fā)桿上了，好的，那么讓我們準(zhǔn)備——】

    伴隨著電子音一聲巨響，姜冉的表演賽開始了。

    競技板因為追求速度，細(xì)長、板腰窄，固定器也不是傳統(tǒng)固定器的穿法……

    所以它滑起來，除了有雪板板刃切雪的巨大動靜，還會伴隨著每一次的換刃加重控板，發(fā)出“咔”“咔”特別清脆的聲音。

    人們也是先聽見這象征著力量、巨大的聲響，然后才看見在雪花飄落的靜謐中，一抹身影如離弦之箭——

    快到幾乎重影，從每一個圍觀者面前掠過！

    她真的快，每一個換刃，動作干凈利索，與人們記憶中她的滑行姿態(tài)發(fā)生了改變，此時她雙腿極彎，身體前傾于板頭，死死地壓著刃，繃住重心——

    被糟蹋了一個上午的爛雪對她來說根本什么也不算。

    她的板刃深深切入雪面，任何的溝壑對她也仿佛并不存在！

    在她自己揚起的雪塵中，她無數(shù)次穿過如天幕從天而降的雪花！

    【路線完美?！?/br>
    【我聽見裁判席那邊有裁判發(fā)出贊揚的聲音?！?/br>
    姜冉絲毫不受外界的影響，此時此刻穿上滑雪板，她眼中只有前方那擺放整齊間隔嚴(yán)謹(jǐn)?shù)囊粋€個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