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程千帆會不會為難她？她相信程千帆也不會那么愚蠢，頂多如他所說，他原本愿意給她機會，現(xiàn)在不會了。

    但，那又怎樣？她想要的東西會自己爭取，她永遠(yuǎn)不會覺得從來如此的事情就是對的。

    江稚魚一轉(zhuǎn)頭，看見方好從角落里走出來，她低著頭，好像是站在那里很久了。

    方好鼓起勇氣攔住她：“稚魚姐——”

    “嗯？”江稚魚心想，不會是為了程千帆吧？

    江稚魚提前聲明：“我和程千帆沒關(guān)系，如果是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不要為難我——”

    “不不不——稚魚姐你不要誤會——”方好連忙擺手，她苦著臉說：“我已經(jīng)看明白了，千帆哥他對我只是玩玩而已，對稚魚姐才是真心追求——”

    “nonono——”江稚魚說：“我要糾正你的說法，他對所有人都是玩玩而已，只對他自己認(rèn)真……不過你要說什么？”

    方好說：“可是稚魚姐，千帆哥是你的上司，你拒絕他，難道不擔(dān)心嗎？”

    江稚魚反問：“我擔(dān)心什么？我是憑自己的能力進(jìn)入盛世，憑自己的能力在盛世立足，程千帆還不至于為了感情問題給我小鞋穿——就算真的發(fā)生了，我也只把這種事情當(dāng)作職場上必然會發(fā)生的事情，水來土掩，沒什么好怕的。”

    方好沒有拒絕程千帆，一來是因為程千帆長相英俊，幽默風(fēng)趣；二來是因為程千帆是她的帶教，她不敢拒絕。

    實習(xí)生總是這樣的，又或者說處于學(xué)生或下位者的位置上，不自覺地會受到上位者的支配，對他產(chǎn)生一種崇敬的心理，并且害怕拒絕他的要求，哪怕這種要求并不合理。

    方好說：“我現(xiàn)在也意識到了，千帆哥并不在乎我，那我之后怎么辦呢？如果我很強硬地拒絕他，千帆哥不愿意教我東西怎么辦？”

    方好能進(jìn)盛世實習(xí)，說明本身學(xué)歷和能力都不錯，但她也是一個年輕的剛出學(xué)校的小姑娘，她驟然面對一個職場上的老狐貍，舉手投足間充滿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和體貼，難免招架不住。

    但這種招架不住是建立在，如果程千帆是認(rèn)真追求她的情況下，很少人能扛得住一個長得好看且事業(yè)有成的成熟男朋友，但方好并不想成為程千帆的撩撥對象。

    所以在意識到這一點后，方好很快管住了自己的心，只是現(xiàn)在不知道如何表示自己的不愿意，她不能像江稚魚一樣強硬，因為她只是一個實習(xí)生。

    江稚魚說：“多看多學(xué)，你可以問我也可以問小園姐，其實本來在實習(xí)的時候，帶你們的老師就不會講太多，還是要靠你們自學(xué)。不過你也不用和程千帆說開，冷處理，他會明白的……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也不是那么沒有風(fēng)度的人……”

    江稚魚笑著安慰她：“你看，他還是我的上司，如果不是知道這一點，我剛才也不能那么不留情面，對不對？”

    程千帆是一個合格的職場人，一個精明的利己主義者，他沒那么無私，但也沒那么惡劣。

    江稚魚拒絕他，他頂多是不會推薦她，但也不會給她使絆子。

    程千帆的邏輯也很簡單：所有人都是各憑本事，你如果要我?guī)湍悖悄阋驳酶冻鍪裁础?/br>
    方好吃了一顆定心丸，感謝她：“稚魚姐，謝謝你。”

    “沒事。”江稚魚看著已經(jīng)鎮(zhèn)定下來的方好，多多少少能看到自己和雁雁過去的影子，她說：“其實這個行業(yè)也沒你想的那么可怕，沒什么不可以拒絕的，大不了不在這行干了，面對不合理的要求，不要忍著——”

    “當(dāng)然了，也不是讓你隨隨便便就撕破臉皮，你自己給自己找一條線，找平衡的方法，在底線之上，找自己生存的方法；當(dāng)然了，如果實在忍不了，也不要委屈自己，人活一世，把自己忍出乳腺結(jié)節(jié)來就不好了——”

    不過江稚魚覺得自己明確地拒絕了程千帆，大約是把他得罪透了，他和高臥云的關(guān)系很好，本來如果他愿意推薦她，她進(jìn)組的可能性會很大……現(xiàn)在看來，大概率是無了。

    不過江稚魚還是認(rèn)認(rèn)真真準(zhǔn)備了計劃書，期間有關(guān)建筑的部分是詢問的陸星言，請他吃了頓飯。

    按理說，上次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情，兩個人在一起吃飯應(yīng)該會很尷尬，但整個期間陸星言面色如常，好像真的只是來給她答疑，反而讓江稚魚不好意思了：自己的定力竟然還不如陸星言！他都不尷尬，自己尷尬什么！

    不得不說，江稚魚和陸星言的這一頓飯吃得很舒服，到了最后，江稚魚也忽略了之前那些尷尬的事情，一心一意地討教有關(guān)建筑方面的事情。

    可能是一個階段的壞運氣走到頭了，江稚魚被選中了！她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沒忘了發(fā)消息感謝陸星言，為了表示感謝，江稚魚再次提出請他吃飯。

    陸星言在微信上祝賀了她，問她：【不需要請我吃飯，如果可以的話，可以陪我看一場話劇嗎？】

    江稚魚正糾結(jié)著要怎么回復(fù)他，正前方突然投下一大片陰影，是程千帆。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想不到，你前男友有那么大的來頭?！?/br>
    作者有話說：

    這件事情的最終結(jié)果有多方干涉，但是小魚拿到這個項目是靠自己的能力，下章解釋。

    第59章

    程千帆壓低了聲音, 一手搭在她的工位上，松松垮垮地站著，那雙桃花眼微微往上一揚, 含笑又非笑。在外人看來, 好像是祝賀江稚魚一般。

    他一手按住了江稚魚剛打印出來的文件，按著不讓她抽走。

    江稚魚問：“程總這話是什么意思？”

    程千帆說：“沒什么意思, 原先以為你拒絕我，是不想借著我的關(guān)系……原來是有了更硬的關(guān)系。”

    程千帆這話就說的有失風(fēng)度了，而且很不符合他的性格。他這樣的千年老狐貍精, 最是審時度勢, 在他以為江稚魚有關(guān)系的情形下，應(yīng)當(dāng)笑一笑把這件事情揭過, 而不是問出這些略顯刻薄的話。

    程千帆只是勝負(fù)欲作祟, 又或者說有一點男人的劣根性，他發(fā)現(xiàn)了一朵有刺的玫瑰，本想把她的刺摘下來，卻被毫不留情的刺傷了。這使他更加念念不忘, 但突然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玫瑰有刺, 只是對他而已。

    程千帆瞬間喪失了大半興趣, 覺得她和其他人也沒有什么不同, 他說這話的時候失望, 又帶有其他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江稚魚不欲與他多辯駁，說：“人是高總選的, 你如果覺得有問題可以去找他, 這和我前男友有什么關(guān)系？”

    顧子云一個學(xué)物理的, 和他們這個行業(yè)根本搭不上邊, 總不至于他去找高總，讓高總把這個項目給她吧？

    等等，之前顧子云好像也干過類似的事，那會兒她還在實習(xí)，他一聲招呼也不打地用了家里關(guān)系幫她……他們?yōu)榇舜蟪骋患堋?/br>
    江稚魚心里一個咯噔，但又覺得那天她話說得那樣決絕，顧子云不至于這樣幫她。

    他不是說他恨她嗎？

    江稚魚反問他：“我不覺得我的能力不足以勝任，為什么你會覺得高總不是看上了我的計劃書？”

    “還是說你覺得我沒有能力？”江稚魚問了他一個更犀利的問題：“我敢打賭，你一定沒有看過我寫的東西，因為你打心眼里覺得我不如你，也不如你推薦的男生，你潛意識里覺得，所有在這一行做的優(yōu)秀的女生都是靠著背景或關(guān)系？”

    “倘若你公正的看過我寫過的東西，你不會來問我這樣的問題，不過我還是要跟你說一句，我為此做的功課一點也不比其他人少，我覺得自己值得?！?/br>
    程千帆被她問的啞口無言，他確實沒有仔細(xì)看過江稚魚這次的計劃書，因為他覺得江稚魚不可能贏過他推薦的那個男生，因為那個男生交上去的計劃書是他程千帆一手指導(dǎo)，怎么會輸給江稚魚。

    趁著他晃神的工夫，江稚魚抽走了他手中的文件，禮貌地問他：“程總，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先去忙了?！?/br>
    程千帆站在那里不能回神，江稚魚的語氣還算客氣，但字字句句銳利，對他不留情面。

    本是程千帆想磨一磨她的銳氣，最后卻成了江稚魚打臉?biāo)?/br>
    程千帆最近真是諸事不順，那兩個女實習(xí)生最近也對他保持了距離。

    雖說他之前準(zhǔn)備追求江稚魚的時候，就已經(jīng)放養(yǎng)了他魚塘里的魚，但程千帆追求江稚魚失敗，回頭一看，他發(fā)現(xiàn)魚塘里的魚也不見了，難免覺得不爽。

    就在這時向小園走到了程千帆身邊，她環(huán)抱雙手，看著江稚魚遠(yuǎn)去的背影，說：“嘖嘖，想不到你也有馬失前蹄的一天——”

    程千帆皮笑rou不笑：“什么意思？”大約是旁邊沒什么人，程千帆也不裝了，他的臉上驟然失去笑容，很有壓迫感。

    但向小園才不怕他，他們本是同一級別，論起進(jìn)公司的時間，她比程千帆長。

    向小園：“沒什么，只是覺得這小姑娘比我當(dāng)年強多了，長得漂亮，能力也夠，最重要的是腦子清醒，你說是吧？”

    “你想干什么？”程千帆瞇起眼睛，低聲道：“你好端端提起當(dāng)年做什么？”

    “怎么？怕了？”向小園并不看他，目視前方，好像說起的并不是當(dāng)年自己慘痛的教訓(xùn)，“沒什么，瞧著你這些年如魚得水，在情場上無往而不利，驟然瞧見你摔了個跟頭，還蠻驚訝的。”

    向小園回過頭，瞧見他臉色跟吃屎一樣，笑了一下：“干嘛？以為我要重算舊賬？我還不至于跟你一個氣度，當(dāng)年的賬我當(dāng)年就算掉了，現(xiàn)在我和你只是普通同事關(guān)系……”

    時隔多年再提起當(dāng)年事，程千帆心中警鈴大作，防備地看著向小園。

    向小園卻毫然不覺，反而笑著問他：“江稚魚好看吧？我一個女人也覺得她好看，看見她就心情愉快，也難怪你三年都沒完全打消對她的主意……可惜了她是一朵帶刺的玫瑰，不能如你所愿?！?/br>
    程千帆此時已經(jīng)平靜下來，他知道向小園和其他女人不一樣，對旁的女人有用的招數(shù)對向小園沒用。

    所以程千帆索性直接問：“那么，你來找我有什么事情？總不會是為了來嘲笑我吧？”

    “對。”想不到向小園點頭：“來看看你的笑話，說說風(fēng)涼話，誰不知道你推薦的那個associate，幾乎是你一手幫著寫計劃書，如今卻輸給了江稚魚，也就是說，你還不如她了。”

    程千帆再次破功，向小園說得沒錯，大家都知道表面上，是他推薦上去的associate輸給了江稚魚，實際上是他輸給了江稚魚。

    這也是為什么程千帆沒繃得住來找江稚魚的原因。

    向小園說：“你還是和從前一樣……一樣的道貌岸然，自詡是風(fēng)流浪子，講究你情我愿，實際做了多少虧心事，自己心里清楚！”

    向小園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痛快，程千帆伸手去拉她，喊她的名字，一如三年前那樣親昵，在他們還是戀人的時候：“小園——”

    向小園嫌棄地往旁邊走了一步：“行了，你不會以為我和你說這些話，是對你還有舊情吧？”

    她昂起頭顱，高傲地說：“我只是瞧著你不順，我就開心了?！?/br>
    向小園說：“哦，我好心提醒你，這一次晉升svp，我可不會再中你的計了，下次，你或許該叫我一聲向總了，比起你叫我小園，我還是覺得這個稱呼更加順耳?！?/br>
    程千帆冷冷地盯著她，似乎要將她看個明白，他迄今為止，只在兩個女人身上吃過虧，一個是向小園，另一個是江稚魚。

    程千帆交過很多女朋友，如果把曖昧對象算上，那應(yīng)該不知多少個了。

    但向小園絕對是讓程千帆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個，不僅僅因為當(dāng)時他們是辦公室秘密戀愛，更因為向小園讓程千帆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問：如果讓一個男人永遠(yuǎn)記住你？愛他，毫無保留的為他付出犧牲？不，都不是，是讓他受傷，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男人不一定會記住愛他的女人，卻一定會記住傷害他的女人。

    程千帆說：“所以你這次是故意的，是你幫了江稚魚，你向高總推薦了她？她的那份計劃書是不是有你的手筆？”

    到現(xiàn)在為止，程千帆都不覺得自己會輸給江稚魚，若是輸給向小園，他多少還能接受一點。

    向小園驚訝道：“你怎么還是這個老毛??？瞧不起女人？我可沒幫她，我確實向高總推薦了她，但那是因為她值得我推薦，她能成功，是她自己的本事，和我沒關(guān)系?！?/br>
    向小園說：“瞧瞧你現(xiàn)在的樣子，我真是心情愉快，不過你提醒了我，我是該幫幫她，我有一種預(yù)感，她很快就會比你厲害的?！?/br>
    如果向小園升svp，那么就空出一個位置來，如果江稚魚再頂上來，就和程千帆平起平坐了，到時候她就能自己獨立主持一些小項目。

    此次是江稚魚勝出，在公司其他人眼里便有多重含義，一來是江稚魚一個associate贏了程千帆一個vp；二來高總選了向小園推薦的江稚魚，沒選程千帆推薦上來的人，是否也是一種暗示？在向小園和程千帆之間，高總更中意向小園？

    但不管怎么樣，程千帆這次臉是丟大了。

    江稚魚并不知道在她走后，程千帆和向小園發(fā)生的這場對話，她也不知道程千帆和向小園談過戀愛，畢竟他們兩個人看上去畫風(fēng)很不一樣。

    程千帆風(fēng)流隨性，和手下的實習(xí)生也能打成一片；而向小園嚴(yán)肅干練，對實習(xí)生的要求非常嚴(yán)格，在江稚魚剛進(jìn)盛世，還在實習(xí)的時候，還聽說過向小園把一個女實習(xí)生罵哭過。

    不過后來江稚魚真的接觸了向小園，發(fā)現(xiàn)她人其實很好，并不如外界傳聞一樣。

    江稚魚在電梯間里遇到了高臥云，“高總——”

    高臥云點頭回應(yīng)，轉(zhuǎn)而提起她交上來的計劃書，表揚了她：“我看了你交上來的東西，很用心，說明各個方面你都有去了解過，尤其在建筑設(shè)計這一方面，和其他人的對比很明顯……”

    高臥云問：“我記得你本科和研究生都是金融吧？怎么對建筑也很了解？”

    江稚魚回答說：“本科念的統(tǒng)計，研究生是金融。”

    她不知這個問題下潛藏的含義，如實回答道：“是詢問了我一個相關(guān)專業(yè)的朋友，他是清華建筑系的，多虧了他的幫助?！?/br>
    “又是朋友了？”高臥云問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他笑著說：“挺好的，干我們這一行的廣結(jié)交朋友，對我們有好處，有用的資源應(yīng)當(dāng)利用起來?！?/br>
    高臥云隨口關(guān)心了一下她上個項目的事情，下電梯的時候，高臥云又問：“現(xiàn)在和男朋友應(yīng)該和好了吧？小情侶吵架挺正常的，我和我老婆從前談戀愛的時候也吵架，大家各退一步就好了，遇到合適的人不容易，而且你男朋友也挺優(yōu)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