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雁說：“這樣也好，總之你們剛共患難, 在困境中人總?cè)菀咨鲥e覺, 把一時感動錯當(dāng)成愛情, 不如等日子再長點……反正陸星言暗戀你這么多年, 估計他也不急著這一時半會兒了?！?/br>
    沈佳雁瞧著好友一直心不在焉，問：“既然你已經(jīng)做好了主意，為什么又心神不定呢？”

    江稚魚盤腿坐在沙發(fā)上，轉(zhuǎn)頭看沈佳雁：“我只是覺得，這樣對陸星言很不公平……”

    “不公平什么？”沈佳雁笑了：“暗戀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情，這是陸星言自己的選擇，并不因為你知道了這件事而改變，我想陸星言也明白這個道理。如果喜歡一個人就能得到回應(yīng)，世上就沒有失戀的人了?！?/br>
    沈佳雁肯定的說：“小魚，你也喜歡陸星言，但你害怕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所以你覺得對陸星言很抱歉……所以，還是順著自己的心走吧。”

    她抱住好友：“無論怎么樣，我都支持你的選擇。”一如這么多年來，她始終陪在小魚身邊。

    江稚魚低聲說：“我也不是害怕，我只是顧慮更多了，高二的時候，我和顧子云互生好感，我那時候也知道時機(jī)不合適，可還是允諾了顧子云，但現(xiàn)在……我做不到允諾陸星言……”

    江稚魚抬頭看她，眼里有困惑：“我在想，是不是我已經(jīng)失去了少年人的奮不顧身，已經(jīng)變得世故世俗，至少平心而論，我做不到像陸星言喜歡我一樣，去喜歡他。這對他并不公平，就算談戀愛了，這真的是一段平等的戀愛關(guān)系嗎？我在他的想象里過于美好，但我怕真實的我并非如此，不平等的關(guān)系終究會失衡的。”

    對于陸星言來說，江稚魚是心口的朱砂痣，是床邊的白月光，所謂朱砂痣白月光，就是求而不得以至于在想象中不停地加描金邊，使之成為一個并不存在的想象中的人。

    十年暗戀修成正果，聽上去很美好，可若是真的在一起，若是最后不成，往往又會分得很慘烈。

    因為我們終將發(fā)現(xiàn)，記憶里那個閃閃發(fā)光的人，是因為我們的視線落在他們的身上才發(fā)光，當(dāng)我們走近他，往往會失望。

    這種期待太沉重了，江稚魚說：“我也相信，十五歲的我真的很好很耀眼，可是現(xiàn)在我也不過是個被各種瑣事壓得喘不過氣的打工人，我學(xué)會了說謊話，說自己不愿意說的話，開始迎合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我變成了一個讓年少的自己失望的人?！?/br>
    沈佳雁看著江稚魚，慢慢變得沉默，她慎重地握住好友的手，問：“所以，小魚，你不開心嗎？你不滿意自己嗎？”

    江稚魚卻又搖頭：“但人總要長大的，這個世界不是烏托邦，我也不能一直在象牙塔里，這些變化是我為了適應(yīng)這個社會，但我永遠(yuǎn)不會失去自己的原則?！?/br>
    沈佳雁溫柔地說：“那你還是那個最好的小魚?。　?/br>
    “但不是15歲的小魚?！苯婶~說：“如果我和他想象的不一樣呢？我不想在我投入到這段感情后，再被告知，其實大家并不合適。”

    “小魚，你開始患得患失了?！鄙蚣蜒憧隙ǖ卣f：“所以，為什么不去問陸星言呢？或許你們可以好好談一談。”

    沈佳雁說：“其實失敗了也沒什么關(guān)系，在這個年代，談戀愛最后分手不是很司空見慣的事情嗎？”

    沈佳雁說得很輕松，看得很開：“他喜歡你，你對他也有感覺，那么你們就可以試一試，如果最后因為你不符合他的期待而分手，那就分手，也算我看錯了陸星言?！?/br>
    沈佳雁知道好友在擔(dān)心什么，她拿起桌上的一片西瓜遞給她：“小魚，你不需要符合任何人的期待，現(xiàn)在的你仍然是最好的你。”

    江稚魚默默地吃了一片瓜，高甜度讓人心情愉悅不少，她一邊沉思一邊放空自己，最后決定采納沈佳雁的建議，好好和陸星言再談一談。

    過了一會兒，江稚魚問沈佳雁：“雁雁，你今年春節(jié)回家嗎？”

    不出所料，沈佳雁搖頭：“不了，回去也沒什么意思?！?/br>
    江稚魚說：“那我留下來陪你吧，或者你跟我回我家？”

    “別。”沈佳雁擺擺手：“你回去，我就在這待著，我要是回去，就會被聞訊趕來的我媽抓去相親?！?/br>
    沈佳雁嘲諷地說道：“我從前對他們有期待的時候，他們毫無反應(yīng)，現(xiàn)在我長大了，他們卻要我去符合他們的期待。”

    沈佳雁說：“所以我不打算結(jié)婚了，如果你不結(jié)婚，我就和你住在一起；如果你將來結(jié)婚有了孩子，我就當(dāng)孩子的干媽?！?/br>
    沈佳雁看江稚魚的神情，噗嗤一笑：“干嘛？別擔(dān)心我，我真的不在意我爸媽了，有的人可能天生就沒有父母緣分吧，我該給他們錢給他們，其他的情感我也不想再付出了?！?/br>
    沈佳雁看上去是個溫柔的人，認(rèn)識她的人都這么說。

    但只有沈佳雁自己知道，她其實心里冷漠無比，她不關(guān)心街邊的乞丐，也不關(guān)心同事的家事，但也會逢場作戲地安慰幾句。

    她是一口情感枯竭的井，但她希望小魚能幸福，因為小魚是她想象中希望成為的人，自信大方，永遠(yuǎn)光芒萬丈。

    江稚魚說：“那國慶的時候，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們悄悄溜回去，不住我家，住仙女湖旁邊的五星級酒店！這樣你媽就不會知道你回來了?！?/br>
    沈mama不僅盯自己的女兒，還盯著江稚魚的動向，時刻準(zhǔn)備把女兒抓回去相親。

    “嗯?！边@次，沈佳雁沒有拒絕。

    過了一會兒，江稚魚看著手機(jī)，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沈佳雁湊過去：“怎么了？是之前起火的事情有了結(jié)果嗎？”

    江稚魚搖搖頭：“是小道消息，放火的那個女人有精神疾病，說是高中的時候就休學(xué)了，但家里條件很不錯，一直養(yǎng)著她，花了很多錢調(diào)理生理和心理狀況……”

    沈佳雁問：“你之前不是說，她是玉蘭大小姐的‘情人’嗎？既然家里條件好，怎么會……”

    江稚魚把群里的瓜分享給她：“家道中落，被騙到了紅燈場所，遇見了玉蘭大小姐?！?/br>
    “既然如此，她為什么要放火？”沈佳雁問：“她叫什么名字？”

    “讓我爬個樓?！苯婶~迅速地向上翻消息，她愣住了，因為她看見上面寫：金引珠，26歲，b市人。

    一些陳年的回憶一下子就涌入了腦海里，江稚魚想起高一的時候，南大物競營，她的室友是一個瘦到離奇的學(xué)姐，她和學(xué)姐只相處了短短幾天，后來學(xué)姐的家人帶走了她，再后來，她從學(xué)姐的同學(xué)口中得知，學(xué)姐因為精神疾病休學(xué)了。

    同樣的名字，同樣是b市人，唯一不同的是，金引珠看上去沒有高中的時候瘦的嚇人，稍微豐滿一點的她完全像變了一個人，她的那股瘋勁更增添了她的美，使之有一種用生命燃燒出來的絢麗。

    江稚魚說：“我從前見過她?！?/br>
    她心情復(fù)雜：“怪不得她讓我走。”金引珠做的事情觸犯法律，江稚魚不會同情她，但是她覺得唏噓，因為罪犯是自己曾經(jīng)認(rèn)識的人，她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緣分。

    江稚魚把從前的事情說給沈佳雁聽，但沈佳雁并沒有像江稚魚一樣覺得很驚訝，反而說：“我倒是能理解她，她本就有心理疾病，家庭遭遇重大變故，導(dǎo)致她流落風(fēng)塵，她大約早就不想活了，可能又因為跟在玉蘭大小姐身邊，又受到了很多刺激……不要試圖理解一個瘋子的想法，如果她違反法律，自然有人審判她。”

    沈佳雁的話音剛落，江稚魚的手機(jī)再次彈出一條新消息：【騰訊會議號：fgh88888，將于晚上九點開始。】接下來是一長串的會議要求。

    江稚魚一下子轉(zhuǎn)移了注意力，躺倒：“好吧，我就知道資本家是不會放過我們的，哪有那么輕松地白嫖到假期……”

    不過在晚上的視頻會議上，在最后，高總宣布了一條新的任職消息：向小園將升職為svp。

    這意味著組里會空出一個vp的名額。

    作者有話說：

    第67章

    高總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了大家一個措手不及, 大家的第一反應(yīng)是先看向小園，看她神色并沒有什么變化后，又看向了程千帆。

    奇怪的是, 程千帆也沒什么反應(yīng), 好像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結(jié)果。

    這讓想要吃瓜的眾人很失望。

    不過大家轉(zhuǎn)念一想，主要是這兩個人競爭, 在高總宣布之前，想必已經(jīng)找他們單獨談過了。

    向小園有能力也有資歷，所以大家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情, 畢竟能競爭svp的人也少, 程千帆都沒有反對意見，旁人就更沒有了。

    但向小園升上去之后留出的這一個vp空位, 就有不少人盯著了。

    尤其當(dāng)高總在會議最后, 著重表揚了一下江稚魚，點名表揚她反應(yīng)迅速，及時阻止了一場會給公司帶來滅頂之災(zāi)的危機(jī)。

    大家都清楚，如果這場大火造成了傷亡, 又或者消防員沒有及時的趕來，其他的不用說, 玉蘭置業(yè)的項目肯定是黃了, 其他客戶在做選擇的時候, 也會慎重考慮他們家。

    畢竟之后再提起盛世, 大家只會記得，他們家承辦的酒會, 因為工作人員疏忽了消防問題, 導(dǎo)致起了大火, 誰還會敢考慮他們家？

    而且別的不說, 光之后的賠償就夠盛世證券喝一壺了。

    在這種情況下，高總尤其感激江稚魚，他人也不傻，在那種情形下，顧子云和陸星言都出面幫忙，看誰的面子，不言而喻。

    遠(yuǎn)的好處不談，就談近的，如果搭上陸星言這層關(guān)系，盛世證券就能在玉蘭置業(yè)的這個項目上得到更多的好處。

    看在陸星言的面子上，玉蘭置業(yè)這個甲方不會太為難他們，他們的融資也會進(jìn)行的更加順利。

    高總的當(dāng)面表揚像是一種暗示，一石激起千層浪，江稚魚的資歷太輕，難免有人有意見。

    于是接下來幾天里，江稚魚撞見了好幾次別人對她的議論。

    就好比說現(xiàn)在，茶水間里。

    “所以江稚魚到底憑什么？這不擺明了高總內(nèi)定？”

    “人家運氣好唄！”

    “我看不是運氣好，是背景好吧！你們難道不覺得小顧總和陸工程師都對她青睞有加？”

    “對啊，而且當(dāng)時不是小顧總和陸工程師出的力？怎么就成了江稚魚的功勞？”

    “我看是高總想巴結(jié)那兩位唄！”

    “行了行了，人家長得漂亮也是人家的本事，你們別在這里說酸話，有本事到時候別蹭人家的光，有資源就是爹，你們到時候不還是搶著進(jìn)江稚魚的項目組？”

    “誰要搶著進(jìn)了？她又不是靠著她家里的實力，不過是靠男人罷了，之前連程千帆都被她迷得七葷八素，你說對吧，方好？我看你最近和江稚魚走得很近，你給我們說說，他是不是私下里吊著程千帆？”

    江稚魚躲在隔間里覺得很無語，心說她們下次說壞話之前，不知道先檢查一下隔間有沒有人嗎？

    江稚魚左等右等，等不到她們聊完，正準(zhǔn)備走出去，便聽見方好很堅定的說：“江老師沒有吊著程老師，是程老師在追求江老師，但江老師一直很明確的拒絕了他?！?/br>
    那人沒有聽到自己想聽到的答案，陰陽怪氣的說道：“我瞧之前程總對你挺親近的，結(jié)果轉(zhuǎn)頭就去追江稚魚了，你倒是善解人意……”

    方好憋紅了臉，一下子就帶了哭腔：“我沒有……”

    江稚魚在心里默嘆一口氣，準(zhǔn)備上場開大，卻見程千帆從前一個隔間里走出來。

    他平時總是笑著的，像一只時時刻刻在打壞主意的老狐貍，上揚的眼角自帶三分風(fēng)流，憑著這張臉，不知禍害了多少小姑娘。

    可你說他渣吧，他又打著你情我愿的旗號，他甜言蜜語說的極其熟練，為人又大方，從不吝嗇給女朋友花錢，他甚至還會挖掘你的優(yōu)點，面帶微笑的表揚你，鼓勵你，大小節(jié)日禮物鮮花賀卡一樣不少，給足了情緒價值……所以沒有一個前任回過頭來指責(zé)他；可你說他不渣吧，他又喜歡挑年輕不懂事的實習(xí)生小姑娘下手，最后把人家弄得傷心欲絕。

    幾乎沒有人見過程千帆不笑是什么樣，直到他從隔間里走出來，他的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睛里透著一股冷意。

    方好看見他走出來，頭更低了，她一進(jìn)盛世證券，跟的就是程千帆。

    那天她來盛世證券報道，被前臺攔在1樓，前臺讓她打電話給樓上的人來接她，她打了第1個電話沒人接，局促的站在1樓。

    她就是在這個時候看到了從玻璃門外走進(jìn)來的程千帆。

    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朝她輕輕一瞥：“實習(xí)生？”

    他的聲音像長了鉤子一樣，正如他這個人一般，愿者上鉤。

    按理說程千帆這樣的vp是不帶實習(xí)生的，但那天程千帆問了她的學(xué)校，笑著說：“原來是學(xué)妹，那就跟著我，怎么樣？”

    程千帆雖說已經(jīng)30幾歲了，但從外表上來看最多25歲，加之他兼有成熟男人的氣質(zhì)，很是能迷惑小姑娘。

    方好自然而然地就陷進(jìn)去了，她以為的特殊，不過是程千帆的無數(shù)遍重復(fù)。

    但好在方好也清醒過來了，她看著程千帆走到自己面前，把自己拉到他身后。

    聽見他冷冰冰的質(zhì)問：“你們的工作都完成了嗎？在這里嚼碎舌頭？”

    程千帆極少說出這樣不留情面的話，那幾個人果然一下子被嚇住了。

    很顯然，程千帆也是知道方好被他們幾個使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以后你們的活你們自己干，不要來支使我的實習(xí)生。”

    程千帆轉(zhuǎn)頭對方好說：“meimei，以后除了我以外，誰叫你做事都不要答應(yīng)?！?/br>
    方好仰頭感激的看著程千帆，好奇怪，她雖然感謝他維護(hù)她，可是她對他已經(jīng)沒有悸動的感覺，方好心里想的卻是：當(dāng)上級可真好啊，她也想當(dāng)一個讓別人都尊敬她的上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