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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第九卷 天予我取 69

    第六九折·瓜破墻踰·戢羽回翔

    第六九折·瓜破墻踰·戢羽回翔

    2020年5月14日

    婦人中等身量,肩寬膀細,胸臀豐滿,逆著月光的剪影宛若葫蘆一般;朱底

    金繡的華麗纏腰,束出夸張的蜂腰曲線,沃乳直欲溢出襟口,內里未見有肚兜小

    衣之類的貼身衣物,黑袍下竟是一絲不掛。

    裸著兩只脛跗豐妍、底平趾斂的雪足,踏簷至此,卻未沾附多少泥污草屑,

    任憑一襲黑綢綴紅的曲裾深衣,將豐滿的下身裹成了誘人的魚尾。

    裙裳纏裹如斯,羽羊神正猜想她是怎生掠上房頂,見婦人嬌軀微側,從袍裾

    交叉處露出整條美腿來,線條修長筆直,比例絕佳,酥瑩的大腿雖然rou感,緊實

    卻不遜少女,更多了一份難以形容的豐艷,魅惑之至,絕非少艾可比。

    敞開的襟口松垮垮地幾乎滑至香肩,以致露出大半乳球,敢情婦人是把續(xù)衽

    鉤邊的曲裾深衣當成了浴衣穿,纏腰一解,袍底再無寸縷不說,便是舉手投足間,

    亦不免泄漏春光,教人大飽眼福。

    然而這種漫不經心的性感,從她年少起就一直是這樣了,很難判斷是不是刻

    意引誘。

    但她是那種一投入就著迷、一著迷便忘乎所以的脾性,干出什么事都不令人

    意外。猶記當年情熱,每回幽會一進門,少婦便如母獅撲至,衣裳都不脫,非要

    在他身上奮力馳騁,或被壓在門上用力沖撞,狠狠來上一注,被濃精灌滿嫩膣,

    才肯耳鬢廝磨解衣求愛,如一對尋常的jian夫yin婦,沿二人嘶咬滾跌般的歡好跡印,

    將噗嚕嚕淌出xiaoxue的精漿灑滿斗室──

    羽羊神不會用“性喜漁色”形容自己,但少婦那曼妙的胴體,以及熱情近乎

    瘋狂的激烈需索,大概是他此生唯一會想起、甚至忍不住回味再三的床笫體驗,

    到了現(xiàn)在依舊如此。

    可惜此際的“冥迢續(xù)斷”莫執(zhí)一,已非當年那頭顛狂歡快、眼里無他的撲火

    艷蜂,長成了他無法辨認的可怕毒物。羽羊神能利用她、驅使她,不過是藉人性

    的弱點罷了;太靠近的話,難保不被這頭莫可名狀、又反復無常的雌蝎螫死。螫

    人是她的本能,她沒法控制自己。

    “母性”自是人性里重要的一環(huán),但她懷莫婷時,就是現(xiàn)在莫婷的歲數(shù),產

    女后聚少離多,婦人又是任性已極、全不理旁人死活的性子,羽羊神不以為她對

    莫婷的母愛有到能拿來當把柄的程度。

    他利用的,是她的自以為是,以及那難以自抑、什么都想螫一螫的本能。今

    夜之行,也就顯得格外重要。

    婦人滿是譏嘲的視線宛若實劍,羽羊神估算她的耐性也差不多了,清清喉嚨。

    “今晚是‘?兔’的場子,我可不想深入地宮自投羅網,給人甕中捉鱉,索

    性來瞧瞧那廝怎樣了。畢竟他腦袋里的寶貝價值連城,我對令嬡之能期待甚深?!?/br>
    莫執(zhí)一笑起來。

    她有著迷人的尤物胴體,卻生了張少女般的不老面龐,明亮的大眼睛,形若

    桃杏、巴掌大小的圓潤小臉兒,笑起來嘴角還有枚淺淺梨渦,更別提那白里透紅

    的肌膚……年輕時候的明艷出挑,此際反成了凍齡的因由,簡直占盡便宜,令人

    深恨造物不公,世間竟有如此神眷。

    其實歲月并未獨厚莫執(zhí)一。審視她的腰肢,仍能看出熟婦獨有的腴潤,較之

    體型豐滿的少女,兩者差異顯著。只因肩寬腿長,兼有豐乳肥臀之盛,這才顯出

    腰凹如蜂,身段婀娜。

    臉蛋也一樣。

    嘴角眉梢等,畢竟留下了相應的歲月痕跡,脖頸也不若少女纖細,而是rou得

    恰到好處,透著半老徐娘的韻致;但言笑眉挑間,無不透著難以言喻的少女感,

    仿佛心性從十九歲起再無變化,襯與梨渦淺笑,便似時間停滯,由記憶之中嫋嫋

    行出,依舊明艷天真,不可方物。

    若羽羊神愛過她的話,說不定會就此深陷,難以自拔,這可說是毒花為捕食

    昆蟲,所能演化出最可怕的擬態(tài)。他打心底尊敬婦人的蛻變,絲毫不敢輕忽。

    可惜她就是副精巧的工具,至多附帶玩物的功能罷了。雖說玩弄她的樂趣不

    亞于運使工具,令人十分滿足,算是額外的驚喜,從以前到現(xiàn)在都是。

    對面簷底正悉心循誘、專注喚醒老人記憶的黑衣女郎,眉目依稀有幾分母親

    的影子,豐頰隆準更是一模刻就,一看便知是誰的女兒。

    但莫婷的瓜子臉蛋兒較母親略長,身段也更高?,樸素的一身緇黑掩去她遺

    傳自母親的傲人胸乳,只裹出盈盈柳腰一束,益顯苗條,并腿斜坐時的腰臀曲線

    尤其迷人,宛若觀音玉像。

    “……‘令嬡’?”

    莫執(zhí)一的輕笑將他的注意力拉回?!澳闳粝肼犖艺f‘她也是你的女兒’,未

    免太可悲。便說

    一千遍、一萬遍,她也不會是你的女兒。婷兒是我的。她是我一

    個人的女兒。”

    羽羊神回望婦人的眼神有些悲憫,仿佛瞧著不知自己已然長大、兀自坐地啼

    哭混賴的巨嬰,不知該拿她怎么辦。

    “素娘,婷兒也是我的骨rou。女子獨個兒是生不出娃的,何苦說這樣的話?

    我無意從妳身邊奪走她,也奪不走。婷兒早慧,毋需十九年來未盡過一天責

    任的人,靦顏僭稱其父。若非她于魘癥心魔的研究獨步當世,須靠她救治那廝,

    我和她永無相見之時,遑論相認?!?/br>
    “別喊那個名字。我識你時便已是‘莫執(zhí)一’,你從未識得素娘,少自作多

    情了。”

    美婦一指簷底俏美的女郎,冷哼道:“怎么算她也是呂圻三的女兒,是圻州

    莫氏的嫡裔、未來的‘莫執(zhí)一’,不是什么來路不明的私生女。你與婷兒私下接

    觸之事莫以為密不透風,當真神不知鬼不覺。”

    她的手指纖長,當?shù)谩坝窆S”二字,指甲涂著艷紫蔻丹,紋樣繁復的金絲鐲

    子一路自腕間、手背蔓至指根,纏轉如蛇;同樣的首飾左手、足踝、小腿皆有,

    襯得雪膚酥瑩,分外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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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羊神淡淡一笑。

    “我本無意瞞妳,只是還未說罷了。這部祕笈據說牽涉心識領域,對恢復那

    廝缺失的記憶應有助益。妳不想我給婷兒,妳給也是一樣?!比〕鲆徊看匦鲁荆?/br>
    題有“摘魂手”三字的封面是結實的碧楮紙,內頁是光滑堅韌的云母皮熟宣,抗

    潮而不易起縐,可落鋦釘,做為經常需要翻閱的參考書,再合適不過。

    莫執(zhí)一看都不看祕笈一眼,抬眸乜斜,抿笑的慧黠表情透著少女似的嬌憨,

    全然不似年近四十的婦人。

    “你當年勾引我時,用的也是這套,二十年了居然毫無長進??上н@撈什子

    摘魂手既非,婷兒也不是我,沒有非練成不可的狠勁。想釣那死丫

    頭上鉤,我真該讓你試試,瞧你碰得一鼻子灰的熊樣,肯定有趣得緊?!弊灶欁?/br>
    地笑起來,玉頰暈紅、眼波盈盈,月下看來是既俏又艷,令人怦然心動。

    沒等黑衣蒙面的男子反應過來,面孔如少女,身段卻冶麗誘人的美婦人手足

    并用,藕臂間挾著傲人的雪白乳瓜,牝犬似的爬近些個,肥臀繃得曲裾的黑緞滑

    亮飽滿,如蜂腰后扭著一輪黑月,搖曳生姿;朱唇微啟,吐出的氣音直酥到了骨

    子里,恨不得跳起來將她剝個精光,就地正法。

    “……想要老婆女兒了,是不是?既如此,當年就不該只干我,不娶我啊。

    活該!“

    羽羊神微微一怔,繼而揚起嘴角,若非覆面巾掩摀鼻息,那股溼熱不適提醒

    了他,差點要笑出聲來。真不能小看女人的第六感哪,他此生曾動念想娶回家的,

    也只有眼前這個女人了。今后若不繼續(xù)興風作浪,或想求個與眾不同的死法,那

    么最合適的選項迄今未變,莫執(zhí)一堪稱是與他最最匹配的女子。

    要不是太了解她,怕會誤以為莫執(zhí)一對自己仍有情意。她一向迷戀年長而有

    權勢的男性,栽培她、后來甚至娶了她的呂圻三,就是最好的例子。

    身為土字一系魁首的呂圻三,有著學究皓首窮經的執(zhí)著頑固,眼里只有格物

    致知,對其余的一切絲毫不感興趣。栽培圻州莫氏之女和娶她,對呂圻三來說是

    一件事,是為了把莫家的“素蜺針”、冥迢續(xù)斷膏以及牢牢

    攢在手里,以免落入其他九逆修之手;至于閨名“素娘”的莫執(zhí)一是絕世美女抑

    或母豬一條,于他全無分別。

    羽羊神最初想送跨派系結盟的呂圻三一頂綠帽戴戴,無非是為了解氣。

    嘴上“紅顏白骨”說得漂亮,出身名門又如此標致、本領高強的嫩妻,真能

    同母豬一般,不過就是塊rou而已?聽得氣都不打一處來,直想狠狠捉弄一把,給

    他點顏色瞧瞧。

    況且,呂圻三是真瞧不起他。若非看在“那人”居中斡旋的份上,以土字一

    系家大業(yè)大,在臺面上已隱成氣候,萬萬不能紆尊降貴,來與木字一系平起平坐、

    結成同盟的。

    本門三系中,以金字一系實力最強,力行“血洗天下

    ,一甲單傳”的祖訓,

    所存無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到“飛甲明光”鍛陽子時到達巔頂:此人一手挑起正

    邪兩道之爭,以“風天傳羽宮”與“逍遙合歡殿”cao控雙邊陣營,幾乎清光了一

    代的武林英杰;最后慘絕于青鋒照展風簷之手,雙城奇謀被破,仍遺下數(shù)枚種子,

    伺機再起風云。

    豈料人算不如天算,金字一系的種子們相繼殞落,竟爾絕傳,這在數(shù)百年間

    的傳承里幾乎不曾發(fā)生過,只能認為是盛極而衰的天懲。

    而土字一系自投入創(chuàng)制的志業(yè)伊始,便徹底摒除了單打獨斗的

    一甲之傳,群策群力,以求突破。畢竟不管武功或醫(yī)術,即有天縱英才橫空出世,

    也難以成于一人一代;匯聚資源,將失敗的經驗傳承下去,避免后人再走冤枉路,

    才能盼到功成之一日。

    鍛陽子亦頗得土字一系奧援,至少在大成、有可行的功法能搶

    之前,沒有翻臉的必要。

    相較于金土二系,木字簡直乏善可陳,既未謹守本門傳統(tǒng),也無大破大立的

    野心,種子散落各處,乏人問津。沒有收獲,就不是作物而是稗草,實屬無用之

    物。

    直到“那人”出現(xiàn),連目中無人的呂圻三也不得不賣其面子,與向來瞧不起

    的木字廢物歸屬同一陣營,對此呂圻三是頗有微詞的,當著那人之面不好發(fā)作,

    負責居間聯(lián)系的羽羊神,可沒少吃了這位“赤土九逆修”中的實質權力者的排頭。

    做為效力的報酬,那人將搜刮自金字一系的機關陣圖、兵甲資源等,全給了

    羽羊神,連同鍛陽子未被正道七大派破獲的據點。除開羽羊神辛苦多年才取得的

    掩護身份,手底下也漸漸有人、有錢糧資源,能看見更遠大的擘畫,不再孤身隱

    匿苦等時機,擔心何時真身被破,揪出來殺剮示眾。

    呂圻三在陣營中的地位更高,貢獻更大,之后那場震動了整個東海武林的大

    動亂里,幾樣關鍵的藥物明顯出自呂圻三之手。如非早一步除掉了呂圻三和效忠

    他的“赤土九逆修”,興許驅策動亂的就不是羽羊神,而是土字一系了。

    平心而論,撩撥莫執(zhí)一時根本沒想忒多,單純看呂圻三不順眼,亦為女郎的

    麗色所迷,卻意外開啟了陰謀生涯的另一波高峰。

    但說到最驚喜處,首推他與莫執(zhí)一偷情時,居然才替她破了瓜──呂圻三不

    知是男子雄風不行,還是真對交媾毫無興趣,竟未染指佳人。莫婷只能是他的女

    兒,且不說后來如何,當時莫執(zhí)一確實只有他一個男人,莫婷的苗條身形也像極

    了他。

    “我聽說妳口味變了,喜歡年輕力壯的小毛頭?!彼槃輰⑹栈?/br>
    襟里,挑眉一笑,滿眼譏誚?!跋裎疫@樣的人,早絕了成家的念頭。我不會跟婷

    兒說什么不相干的,妳放心罷?!?/br>
    羽羊神本就無意交出,莫執(zhí)一可不是莫婷,難保不會瞧出端倪。

    這本精心抄寫的祕笈不過是道具,讓莫執(zhí)一看出他試圖隱藏、但仍于細節(jié)中

    噴薄而出的濃烈父愛,令婦人心生鄙夷,以為有可乘之機,而耐著性子繼續(xù)停留,

    期待他露出種種丑態(tài)。

    這對莫執(zhí)一并無好處,但她無法抵抗凌駕于他的優(yōu)越感。這點深深誘惑著她。

    美婦人見他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俏臉掠過一絲掃興,但也只是乍現(xiàn)倏隱,

    起身撣撣裙裾,怡然笑道:“你愛說什么說什么,我管不著。若婷兒問了我什么

    怪問題,我便告訴她‘羽羊神’的真實身份。”躍下墻頭之前,忽想起了什么,

    支頤笑道:“今晚的活兒我一個人干不完,會帶婷兒去。忒巧遇上,順道與你說

    一聲。”

    羽羊神眼神一銳,疏眉蹙起。

    “……別把我女兒牽扯進來!”

    “是我女兒,可不是你女兒?!?/br>
    莫執(zhí)一笑吟吟道:“我什么都不會告訴她,但修補女陰里的那層薄膜是精細

    活兒,我一個人弄不完,有這工夫又能守口如瓶,眼下我只知道她一個。還是你

    有其他門路,完事了方便滅口的?

    “大夫認人,認的是骨相眸光氣色,不是一條覆面黑巾就能遮得一干二凈。

    無論是這身夜行衣,還是那死羊頭的裝扮,我勸你最好莫讓婷兒瞧見,要不

    將來揭發(fā)身份的是你女兒,你這陰謀家的下場未免太慘?!?/br>
    殺氣自羽羊神眼中一現(xiàn)而隱,旋又恢復從容。

    “這是妳拒絕羽羊盔的理由?”

    莫執(zhí)一香肩微聳,躍下墻頭,輕靈恍若貓妖;再從墻影中行出時,雪足下趿

    了雙高高的木屐,喀搭喀搭地踅至醫(yī)廬的正門之外,也不見她輕叩門環(huán)什么的,

    信手推開一條門縫,顯是熟門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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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竹叢傳出細響。

    ──有人!

    羽羊神與莫執(zhí)一同時轉頭,下一霎間,簷角門外俱已無人,半開的醫(yī)廬大門

    外并置著一雙小巧木屐,左側那只略微側倒,仿佛佛前擲爻一般。

    羽羊神施展輕功,在林徑間穿梭奔馳,小徑雖然略有曲繞,但大抵維持一線,

    易于加速;即使如此,來人始終在視距外,且由林葉沙響推斷,那人非但不是筆

    直奔馳,怕是飛高竄低,不住變換方位高度,藉以躲避莫執(zhí)一的暗器,輕功造詣

    直是匪夷所思。

    他與婦人在簷頂交談時,雙雙用上了“傳音入密”之法,除非那人就站在兩

    人之間,倒不怕內容被聽了去。

    然而,以羽羊神和當今“赤土九逆修”之首莫執(zhí)一的修為,居然沒發(fā)現(xiàn)不遠

    處有人潛伏,來者便不是三才五峰等級的高手,也必是一方豪強,豈肯行這等宵

    小之事?

    羽羊神心中飛快順過一份清單,上頭有他忌憚的、恐懼的,遇上只能拔腿就

    跑的,但視距外的高手并不符合清單上的任一特征。他放緩腳步,將腰際鞭柄解

    在手里,竹林的廣袤不夠三人片刻間追逐,眨眼視界驟寬,兩旁再無林遮。

    (就是現(xiàn)在?。?/br>
    鞭梢旋掃,看似落空,遠處半空中的身影卻一挫,鬼魅般的靈動突然消失,

    三道銀光一著不差打中黑影,打得那人拱背摔飛,滾地兩匝才又支起。

    黑白交錯的身影挾香風越過羽羊神,黑的是裾袍,白的是雪肌,莫執(zhí)一搶至

    來人身后,皓腕一抖,纏于指根的金絲飛出,矯矢如蛇!這等距離內,便是一流

    高手也難避開,只見金絲穿背,一啄即回,又恢復成指腕間的首飾模樣。

    號稱“天下針首”的素蜺針,既是濟世救人的圣器,也是取命須臾間的至極

    殺器。注入真氣即能改變形狀的異質,使素蜺針至柔至堅、可分可合,極大極小,

    變化自如。

    適才美婦信手一抽,如蛇牙注入毒液,留了一抹針尖于來人體內,以隔空勁

    cao縱,可扎心取命,可破氣海功體;至于令人痛苦不堪又求死不能的手法,少說

    也有十幾種,恁是鐵骨錚錚的好漢,在素蜺針之前也不得不俯首吐實,乖乖供出

    祖宗十八代來。

    歷代莫執(zhí)一須取得“素蜺針使”頭銜,才能繼承家業(yè)。今夜絕不能走脫了黑

    衣人,茲事體大,美婦才于一照面間使出壓箱底法寶,不給對方半點機會。

    來人身軀墜地,夜行衣忽xiele氣似,仿佛當中無有實體。羽羊神乃幻術的大

    行家,暗叫“不好”,沉聲喝道:“……讓開!”不待婦人退避,長鞭逕落,

    “啪”的一聲地陷塵揚,草木紛飛,來人身下竟是以木板掩蓋的陷坑。

    “……起!”莫執(zhí)一素手微揚,金芒飛附指根,沒入首飾,顯然素蜺針只扎

    中障眼用的黑衣,未入人體。

    羽羊神福至心靈,未待塵止回鞭一掃,驀地擊中一物;余勢所及,將黑影抽

    入竹林,黑衣人落地時微一踉蹌,卻未稍停,倏地竄入林徑,不見蹤影。

    “你……凈添亂!”

    莫執(zhí)一語聲未落,衣影已撲入林間,身法之快與那人差堪比肩;僅較二人稍

    慢些,羽羊神卷起長鞭,也跟著追了過去。

    短距離內的進退趨避,全靠筋骨肌rou的爆發(fā)力,修為只能輔助,作用不大,

    年紀就是最嚴酷的門檻。莫執(zhí)一修為不如他,但兩人之間拉開的距離,是超過十

    五歲的差齡所致,沒什么道理可講。

    黑衣人的筋骨氣力較莫執(zhí)一雄健,可能更年輕,但無論是面對追擊的冷靜,

    或利用預掘的陷坑欺敵,都是無可挑剔的頂尖手眼,組織里就缺這等人才,羽羊

    神簡直有點舍不得殺他了。若非這廝自蹈死地──

    老樗林盡處是莫婷的醫(yī)廬,再往前只有三面懸崖而已。羽羊神與莫執(zhí)一不容

    他驚動女兒,若此獠有一絲闖進醫(yī)廬的企圖,兩人拼著絕招顯露,也要攔下這頭

    天殺的白眼狼。

    黑衣人再度令二人驚詫不已。他完全舍棄醫(yī)廬,抄一旁的捷徑直撲懸崖,羽

    羊神趕到時,見那人縱身一躍,毫不猶豫地跳下懸崖,莫執(zhí)一渾沒料到此人死意

    如此堅決,差點止不住身形;羽羊神及時抓住藕臂拉回,兩人闊別近二十年

    來首

    度肌膚相親,然而已非年少時,一時無語,并肩立于崖畔。

    崖角四周風旋嗚嘯,羽羊神依稀聽得一串細碎的金鐵鏗響,身畔莫執(zhí)一忽道

    :“那……那是什么玩意?”

    一團鼓起如風帆、又似馬車蓬頂?shù)陌撞甲砸轨F中浮起,乘風飄遠,撐開的布

    底似有絲線一類的物事,束了抹黑影。此際忽然無月,崖霧又濃,難辨布團下所

    系何物。

    驀地莫執(zhí)一嬌軀微震,袖底翻出一柄短刀,運勁朝布團擲去,一扯羽羊神道

    :“是他……是方才那廝!別瞧著,莫教走脫啦!”抄石連擲,一時間呼嘯聲此

    起彼落,竟不遜羽箭齊發(fā)。

    羽羊神微微一怔,云破月來,赫見那“布團”是在鳥翼般的骨架蒙上布皮,

    乘風滑翔;其下所懸,不是黑衣人是什么?他鉆研過鍛陽子留下的每張圖樣,從

    未見過如此怪異的機關,正欲出手心念微動,略略垂落鞭柄,裝作反應不及的模

    樣。

    “……不中用的東西!”

    莫執(zhí)一“嘖”的一聲,雙手不停,“滿天花雨”的手法雖不易練,在武林道

    上也非什么珍稀的絕學。但美婦明明出手頻率未變,破空響卻越發(fā)尖亢,拖曳開

    來的音爆越長,隱隱有風雷聲。

    鳥翼骨架上所蒙,絕非尋常棉布,從反光的情況推斷,至少是涂了生漆一類,

    異常堅固。初時莫執(zhí)一所擲包括短刀,無不自蒙皮上彈開,直到此際,連擲的十

    數(shù)枚石子才劃出箭羽槍尾似的筆直烏影,無聲地沒于鳥翼間;下一霎眼,灌滿崖

    風的蒙皮忽然爆開,在風中四分五裂,雪花般迅速消融。黑衣人失速急墜,慘叫

    都不及出,倏被崖底深黝吞噬。

    此間自非萬仞絕壁,但哪怕只有七八丈高,也足夠摔得粉身碎骨。

    “……真想瞧瞧是什么玩意兒。”良久,眺望深崖的羽羊神喃喃道,聽來很

    惋惜似的。莫執(zhí)一正想罵他,男子忽轉過頭來,眸光冷銳,依然用上了“傳音入

    密”的祕術,防著有人竊聽。

    “別把婷兒扯進來,今晚不要。無論來者是誰、有什么企圖,妳應該慶幸對

    方不知婷兒與我倆的關系,否則絕不只這般陣仗。往后夜行又或出入老樗林,我

    衷心建議妳換身衣裳;戴覆面巾雖不怎么舒適,為妳女兒著想,還是別嫌麻煩為

    好?!?/br>
    “你要想撇清關系,暗示我那廝不是你的暗樁,刻意演得這出笑掉人大牙的

    猴戲,我勸你死了這條心?!痹掚m如此,美婦亦以“傳音入密”相應,撂狠不過

    是拉不下臉,撐撐場面而已。

    “我不會叫你離婷兒遠些,她將來也是‘莫執(zhí)一’,得習慣應付牛鬼蛇神,

    哪怕是親爹也一樣。有什么閃失,我會教你后悔來到世上,你知我不是說笑?!?/br>
    右手一揮,發(fā)飛袂揚,素蜺針示威似的吞吐暗芒;蜂腰款擺,雪白結實的大

    長腿在裾叉間若現(xiàn)若隱,直到身形沒于夜幕,那抹膚光仍依稀可見。

    直到她去遠了,羽羊神才探出崖角,就著月光細瞧,果見下方約一丈處,一

    抹鈍光蜿蜒垂落,不知伊于胡底。

    莫執(zhí)一以駭人的手法內勁,摧毀那架怪異的蒙皮鳥翼,可惜白花力氣。

    尾隨二人的黑袍客早已縋著預先釘在崖底的鐵索脫身,鳥翼不過是障眼法。

    又或鳥翼與鐵索皆是逃生的選項,黑袍客判斷鳥翼在脫離前就可能被擊落,

    因此選擇了鐵索,仍放出鳥翼眩人耳目,爭取時間。

    羽羊神聽見的金鐵細響,就是黑袍客縋索時所發(fā)。

    此際便沿索追去,也決計逮不到這頭jian猾似鬼的人精,且難保他不會從別處

    攀起,重新就監(jiān)視位置,羽羊神特意目送莫執(zhí)一遠去,正為避免美婦人又被盯上,

    把這廝領到了地宮附近,那可不妙至極。

    如今想來,藏身簷角時受人窺視的微妙不安,興許非是莫執(zhí)一,而是這名神

    秘莫測的黑袍客。

    本門是黑衣暗行的祖師爺,只有他們窺視別人,幾曾為人所窺?羽羊神與莫

    執(zhí)一俱是門中佼佼,被盯梢忒久才察覺,黑袍客潛行的本領簡直不知該如何形容,

    思之令人背脊生涼。

    東溪鎮(zhèn)有數(shù)名九淵使者,還有婷兒與魚休同,遑論莫執(zhí)一老在附近晃蕩,向

    來是組織嚴密監(jiān)控的重地。林外的陷坑潛道,崖底的鐵索和鳥翼奇械……樣樣都

    是耗費心血辰光的周密布置,來人在密探眼皮下如此造作,居然無聲無息,連只

    老鼠都沒驚動,不僅需要豐富的敵后活動經驗,還得要有過人的耐性與毅力──

    條件縮限至此,嫌疑者清單上所余,不脫五指之數(shù)??紤]到“比莫執(zhí)一年輕”

    這點,羽羊神幾已能鎖定黑袍客的身份。

    這是個麻煩人物啊。

    從準備的時間倒推,差不多應風色打天瑤鎮(zhèn)回

    來,那廝便已盯上了此間。

    不想竹虎還未狠跌一跤,麻煩倒是找上了門。還真不能小看這幫小鬼攪局的

    能耐,羽羊神不由得失笑。雖說多樹敵人不是好事,若能循黑袍客這條線,釣出

    后頭躲得不見影兒的大魚來,豈只因禍得福,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