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 第4節(jié)
“是這樣的,趙姐,我meimei在隔壁學校上課,晚上一塊兒吃飯,我擔心她一個人回去不方便,就送了送她,”葉迦瀾飽含歉意,“您瞧,我走得慢了,沒留神門禁時間。” 他說得語氣誠懇,宿管阿姨哪里有不信的,聽他說到一半,就已經(jīng)開始開鎖,還嘆息:“是啊,別以為在大學里就沒壞人了,一個女孩子回去就是不方便……” 葉迦瀾說:“真得謝謝您,趙姐,麻煩您了?!?/br> 談話間,門已經(jīng)打開,后面那幾個苦苦求了好幾分鐘的男同學也趁機鉆進來,宿管阿姨沒攔,板著臉,訓斥他們:“下不為例!國有國法校有校規(guī)。宿舍的門禁,規(guī)定了幾點就是幾點……這次就算了,下次再遲到,一個個給我寫下學號和名字?。?!” 大二剛開學不久,事情也多。葉迦瀾是校體育部的部長,體育部的招新,以及即將到來的運動會、校與校間的比賽……都是些瑣碎的小事。閑下來的時候就和隊友一塊兒打球,訓練之余,也會有隊里的聚餐活動。 上次吃飯,衛(wèi)長空和蘇安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沒事的時候也過來打打球。據(jù)衛(wèi)長空說,是外國語的男生數(shù)量少,打籃球的男生不如理工的多,因而才來理工這邊找人“切磋”,順帶著“磨練技術”。 葉迦瀾沒什么好說的,他雖是校籃球隊隊長,但友誼第一、比賽第二。衛(wèi)長空要來一塊兒打球,他十分歡迎,不過衛(wèi)長空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常常和葉迦瀾套近乎,拐歪抹角,想要討好這個“大舅哥”,爭取多搞點和許盼夏有關的信息。 豈知葉迦瀾嘴嚴似鉆石礦,無論衛(wèi)長空怎么發(fā)掘,都能被輕而易舉地繞過去。無奈,衛(wèi)長空病急亂投醫(yī),只能去問蘇安—— “啥?你說他倆為啥不一個姓???”蘇安撓撓頭,“可能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唄。又不是啥稀罕事……嗯,葉迦瀾的媽好像去世比較早,他在宿舍里沒提過他mama……” “當然,也沒提過爸,”蘇安說,“開學那天,他爸來送他和小夏夏meimei了。好家伙,他爹長得真是一表人才廳里廳氣的,非常正統(tǒng)的北方男人。” “不過兄妹關系不太好,也可能兄弟姐妹都這樣?”蘇安撓了撓頭,他繼續(xù)說,“我雖然沒meimei吧,但有個親jiejie,平時我倆也誰都不搭理誰……” “剛開始我們宿舍人還想追小夏夏meimei呢,你也知道,我們理工外號和尚廟,又是啥汽修光棍……想要從葉迦瀾這邊要個meimei微信,你猜怎么著?嘿,葉迦瀾說meimei把他刪了,他也沒微信,”蘇安攤手,“兄妹關系岌岌可危啊?!?/br> 全是些無用的信息。 衛(wèi)長空不氣餒,他倒是有了個絕妙的念頭。不如,他嘗試著撮合一下這倆兄妹?說不定還能拉近一下彼此關系…… 說干就干,衛(wèi)長空絞盡腦汁地想辦法約人一塊兒出來玩。外國語女生多,許盼夏絕對屬于最不好追的那一個。想請她單獨吃頓飯,都得想個正當理由。 正當理由很快送上門來,衛(wèi)長空過生日,包了個大房間,請了舍友和蘇安葉迦瀾等人,又請了許盼夏過來,好不容易湊夠一屋子人,哪里想到許盼夏言笑晏晏進門,一眼瞧見葉迦瀾,頓時冷了臉,轉身就走。 衛(wèi)長空放下酒杯:“哎,盼夏——” 他要去追,看見葉迦瀾已經(jīng)先一步去了。 蘇安拉住衛(wèi)長空,笑著勸他:“沒事,兄妹嘛,早上吵架晚上和。你還是別過去了,給人家兄妹倆說話聊天的時間,別湊這熱鬧……” 衛(wèi)長空頓了頓,感覺蘇安說得有道理,但又察覺到些不對勁。換了倆坐姿,他還是感覺不太好,站起來就往外走,四下尋找,酒店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他聽著聲音往前,疾走幾步,終于看到葉迦瀾和許盼夏的身影。 衛(wèi)長空堪堪停下腳步。 遙遙的,隔著一長廊的暖色調(diào)燈光,他看見葉迦瀾拉著許盼夏的手,正說些什么,聲音很低,衛(wèi)長空聽不清。他又背對著衛(wèi)長空,這個角度看,他身影將許盼夏遮蓋得嚴嚴實實。衛(wèi)長空只看到葉迦瀾的細細金屬邊框眼鏡,看著葉迦瀾高大到吞沒許盼夏的身體,看到葉迦瀾一雙大手,牢牢掐著、禁錮著許盼夏一雙蒼白的手,許盼夏那手掙扎不已,又被他強行拉住,桎梏。 如鷹死死叼住幼兔。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br> 感謝在2022-09-10 20:51:08~2022-09-12 19:56: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白瀾 14個;予以douceur、辭鸞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留仙 40瓶;一顆悲傷的土豆塊 12瓶;西西更健康的seven 10瓶;54074487 6瓶;莊弗、兔子被吃掉惹、久久、槐夏 2瓶;元里丫、歐呦歐呦、云吞、nana、我的rourou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章 葉迦瀾(四) 事實上,葉迦瀾剛走出來時,許盼夏已經(jīng)跑很遠了。 用“跑”這個字一點兒也不夸張,簡直像躲狼的野兔子,撒腿就跑,頭也不回。葉迦瀾叫了一聲盼夏,她跑得更快了,看那架勢,恨不得要鉆洞逃。 能怎么樣,一年前能穩(wěn)穩(wěn)抓到她,一年后的現(xiàn)在也能。 牢牢掐著手腕,葉迦瀾問:“跑什么?” 許盼夏說:“你怎么也在?” “和衛(wèi)長空關系那么好,他沒告訴你?”葉迦瀾聲音放低,他還戴著眼鏡,隔著一層,看著許盼夏的肩膀,“他這不是想撮合我們兄妹?” 許盼夏說:“誰家的哥哥像你這樣?” 葉迦瀾問:“哪樣?” “你知道!”許盼夏沒控制好自己聲音,她咬牙,余光瞥見人經(jīng)過,又壓低聲音,“你做過什么事,你心里最清楚?!?/br> 她說得急促,用力掙扎:“松開我,你同學都那么想,你也不想讓他們知道你和我的關系吧?” 葉迦瀾不慌不忙,問:“什么關系?” 許盼夏啞口無言。 “我不在乎這些,”葉迦瀾緩聲,“真要當哥哥meimei的,也行——你想怎樣就怎樣,不過,正常的meimei,就算吵架斗嘴,反應也不會這樣強烈吧?” 許盼夏咬牙切齒,那話像是從牙縫里硬生生擠出來的:“什么?” 葉迦瀾說:“衛(wèi)長空出來了?!?/br> 許盼夏一愣,手一松,微微側身,越過葉迦瀾,看到他身后,有些發(fā)呆的衛(wèi)長空。 葉迦瀾轉身。 衛(wèi)長空有些尷尬地抬了抬手:“嗨。” 不需要再說些什么了。 葉迦瀾終于松手,他沒什么好解釋的,如向許盼夏承諾的那般,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草率定性。 瞧許盼夏怎么說。 許盼夏還能如何,她抿著唇,勉強笑了笑,那笑容很勉強:“祝你生日快樂啊,老衛(wèi)?!?/br> 老衛(wèi)。 葉迦瀾很喜歡她對對方的稱呼。 衛(wèi)長空笑著打圓場:“兄弟姐妹里哪兒有隔夜的仇哇?吵架正常,不過又不是仇人,給我個面子,來來來大家一塊兒吃個飯……” 葉迦瀾微笑頷首。 你算個什么東西,還得給你面子? 兄妹倆一前一后回了包廂,果盤已經(jīng)先上了。衛(wèi)長空提前和人說好,蛋糕要等吃飯吃到一半再上——也不能拿奶油抹人,這玩意一來不好清洗,二來浪費食物,都新時代大學生了,別干這么浪費的事情。? 兄妹間的僵持并沒有影響到生日餐桌上的氛圍,許盼夏自己找的位置,沒有坐衛(wèi)長空給她預留的那一個。一開始,衛(wèi)長空想著拉動兄妹之間的情誼,特意將許盼夏的位置安排在葉迦瀾右邊。許盼夏的右邊,則是衛(wèi)長空。這樣的安排挺合理,但許盼夏示意衛(wèi)長空坐到葉迦瀾的旁邊,她坐原本衛(wèi)長空的位置。 衛(wèi)長空是這次生日主角,免不了喝酒,不過都是啤酒和rio,燕京啤酒,度數(shù)不高。這啤酒喝多了就容易上衛(wèi)生間,衛(wèi)長空開閘放水完畢,去洗手,恰好蘇安也在——后者正對著鏡子,仔仔細細地整理發(fā)型。 衛(wèi)長空問了一句:“蘇哥?!?/br> 蘇安笑了,客客氣氣地遞煙:“別喊哥,我比你生日還小幾個月呢——來根?” 衛(wèi)長空婉拒了煙:“謝謝,我不抽?!?/br> 蘇安收回去,拿了一根,噙在口中,吸了一口,閉上眼睛,輕輕呼氣:“不抽好,看我,戒都戒不掉?!?/br> 衛(wèi)長空抽了一張紙,擦拭手掌,躊躇片刻,還是問:“那個,許盼夏,和葉迦瀾真是兄妹?。俊?/br> 蘇安一口煙沒順好,嗆住了??刂撇蛔〉乜攘藥茁暎瑹熁业粼谏砩?,衛(wèi)長空忙抽了張紙,給他擦了擦。衣服是干的,煙灰也沒大礙,彈彈就干凈了。 收拾好后,蘇安才說:“你這想哪兒去了?” 衛(wèi)長空也覺不好意思,抱歉地笑笑,又聽蘇安說:“他倆關系的確不好,不過也還不至于成仇人……你啊,要是追咱們夏夏meimei呢,就好好表現(xiàn)。兄妹倆之間的事,你要是插不進去,也別硬往前貼,不太好?!?/br> 衛(wèi)長空說:“謝謝哥?!?/br> 蘇安擺擺手。 蘇安一根煙還得抽陣子,衛(wèi)長空不想身上沾煙味,出去走了一圈,吹吹風,才重新回到包廂。 衛(wèi)長空的朋友圈挺固定的,打籃球認識的人,舍友,這些人上次兩?;@球賽時也交過手,雖然是對手,但還挺惺惺相惜,能聊到一塊兒去。這些喧鬧中,唯獨葉迦瀾和許盼夏兄妹倆異常的鎮(zhèn)定——或者說,他們倆之間有種特殊的、疏離的氣質,像秘密的共犯—— 衛(wèi)長空晃了晃腦袋,將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晃出去。 就這點不好,喝多了酒,容易上頭。 他搖搖晃晃地往前走,看著葉迦瀾拿走許盼夏面前的啤酒杯,開了瓶rio放她手邊。許盼夏不看兄長一眼,正在和同校的另一個男生溝通…… 衛(wèi)長空坐在許盼夏旁邊,余光看到葉迦瀾一雙修長干凈的手。 沒由來,衛(wèi)長空忽然想起他的眼鏡,一層鏡片似乎將他和其他人都隔開了。 許盼夏低聲,問衛(wèi)長空:“你怎么把他也請來了?怎么不和我說一聲?” 衛(wèi)長空不懂裝懂:“誰?” 許盼夏:“葉迦瀾?!?/br> 衛(wèi)長空說:“他不是你哥么?之前一塊打球,也挺好的……” 頓了頓,他又問:“葉迦瀾真是你哥吧?” 許盼夏說:“廢話,不是我哥難道還是你哥?” 衛(wèi)長空笑起來,肩膀都在抖。 他想,自己大約是想多了。許盼夏沒怎么喝酒,她嫌包廂里太吵——什么“一個女人抵得上一百只鴨子”,這種話肯定是男人說的。至少,離開前,許盼夏朝衛(wèi)長空抱怨了一句:“你們男人真吵?!?/br> 衛(wèi)長空為此感到深深的歉意。 生而為男,他很抱歉。 許盼夏剛走,蘇安就回來了,他熱絡地坐在葉迦瀾左邊,摟了摟葉迦瀾的肩膀:“葉神什么時候把嫂子領過來給我們看看啊?” 葉迦瀾沒說話,衛(wèi)長空一愣:“嫂子?葉哥有女朋友啦?” 葉迦瀾笑了,沒承認也沒否認。蘇安指了指,努努嘴:“瞧,這不是戴著信物嗎?” 衛(wèi)長空終于看到葉迦瀾手腕上戴的那一根黑色橡皮圈,一看就是女孩子扎頭發(fā)用的,有些松,大約是戴的時間久了,卻很干凈。 衛(wèi)長空肅然起敬:“早知道今天也請嫂子過來,一塊兒吃飯?!?/br> 葉迦瀾說:“請不請都一樣。” 蘇安拍著他肩膀:“嗨呀,長空,你不知道,嫂子家教嚴,我們這些人都還沒見過呢……” 說到這里,許盼夏已然走來,她問:“嫂子,什么嫂子?” 衛(wèi)長空說:“葉哥的女朋友啊?!?/br> “葉哥”這個稱呼有些陌生,過了好久,許盼夏才反應過來,她漠不關心地喔一聲,拉開椅子落座,用筷子去挑干凈的蝦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