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 第39節(jié)
這片路用巖石鋪著,共享單車過不來,平時都是些小情侶幽會,今日天氣惡劣,因為人也少。 不過他選擇走這條路還有個原因。 這邊攝像頭壞了。 衛(wèi)長空說:“你上次是不是故意拿話刺激我?你是不是故意叫夏夏過來看著?你——” “衛(wèi)長空同學(xué),”葉迦瀾抬手,莫可奈何一笑,“挨打的人是我,我沒有還手,也沒有對外提到這件事,免得你遭受學(xué)校處分——怎么你非但不感激,反而咄咄逼人?” “你裝什么大尾巴狼?”衛(wèi)長空提高聲音,又察覺不對,四下看了看,咬牙切齒,低聲,“我早就感覺出來了,你不是什么好東西。也就夏夏聽你的……呸,你就是誘拐了她,利用她的單純,你欺負(fù)她什么都不懂,什么哥哥,你是變態(tài)吧?就算夏夏不是你親meimei,你喜歡她也是變態(tài),你這……” “只會這一個罵人的詞?”葉迦瀾說,“我不介意告訴你,我倆親過,出去玩也是開同一間房?!?/br> 衛(wèi)長空大步走過來,迎面就是一拳,要揍葉迦瀾。可惜今天和當(dāng)時籃球場上情景又大不相同,衛(wèi)長空幾下都落了空,他完全不知道怎么那天一推就倒的葉迦瀾,今天完全變了樣。衛(wèi)長空被他氣到熱血上頭,不管不顧地出拳踢腳,最終也只堪堪打歪了葉迦瀾的眼鏡。 夏夏陪他一塊兒取的眼鏡。 葉迦瀾這才斂了笑,一手死死掐著衛(wèi)長空脖子,將他直直按到身后樹上。樹身一震,葉子上的水落下,撒了衛(wèi)長空一臉。 葉迦瀾是真想掐死這個家伙。 眼鏡腿狠狠在葉迦瀾臉上劃了一道痕跡,從眼角到耳側(cè),5cm長,赤紅赤紅的色。 衛(wèi)長空的臉憋得變了顏色,他大口喝著氣,死死砸葉迦瀾的手腕,但葉迦瀾仍紋絲不動,越收越緊。 瀕臨窒息的衛(wèi)長空終于有了一絲恐懼—— 他沒見過殺人犯,但葉迦瀾的表現(xiàn)……真的像是會殺了他。 葉迦瀾卻在此刻稍稍松手,留給他一些呼吸的余地。 衛(wèi)長空大口大口喘氣,他還是沒什么打架經(jīng)驗,平時打打籃球也就算了,正經(jīng)打起來,完全不是學(xué)過格斗的、葉迦瀾的對手。 葉迦瀾掐著他的脖子,那眼神令衛(wèi)長空有些發(fā)悚。衛(wèi)長空終于察覺到,一直以來從葉迦瀾身上感受到的違和感來源于什么。 葉迦瀾看上去好像不具備正常人應(yīng)當(dāng)有的同理心。 “偷襲?”葉迦瀾松了松手,任由衛(wèi)長空呼吸,他說,“搞這一套。” 還沒等衛(wèi)長空醒過神,葉迦瀾手壓著他的頭,重重往樹上按?。骸霸谙南拿媲罢f我壞話?” 衛(wèi)長空咳了一聲,緩過勁兒:“到底是誰在說壞話?你敢發(fā)誓你沒有在夏夏面前詆毀我?” “我可一直為你說好話,”葉迦瀾眼神毫無波動,他說,“可惜了,不識好人心?!?/br> “既然你這么想知道我和夏夏的關(guān)系,那我倒也不介意告訴你,”葉迦瀾露出手腕上那根黑色橡皮筋發(fā)圈,微微一笑,“之前你不是質(zhì)疑我’腳踏兩只船’,對我的女友耿耿于懷?” 衛(wèi)長空看起來就像一個被激動的高中生,只要緩過勁兒來就能繼續(xù)打。 葉迦瀾才不屑于欺負(fù)這么一個莽撞、青春期未結(jié)束的家伙。 他說:“那我就告訴你,我的女友姓許,名字是盼夏。后來我們鬧了點矛盾——但沒有分手,你能理解?” 衛(wèi)長空從咽喉里發(fā)出聲音,聽起來像暴怒的、落入陷阱的獸。 說到這里,葉迦瀾松開手:“之前你不是說我戴著女友的手鏈?zhǔn)情L情?” “還要謝謝你的夸獎,”葉迦瀾說,“我想,那時候夏夏聽你這樣說,一定也很高興?!?/br> “也謝謝你,”葉迦瀾松開手,“費心費力,幫忙撮合我們兄妹?!?/br>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對不起,生理期太太太難受了……嗚嗚,只有這么多了。 躺平。 感謝在2022-10-29 00:09:03~2022-10-29 23:21: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太太今天日萬嗎?、dice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乖張、予以douceur、顏小朵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藍天憶江南 50瓶;沾柏 30瓶;夢現(xiàn)煙管 25瓶;賢賢小餅干 12瓶;草莓牛奶味、icu的毛先生、移動向海上王國 10瓶;一只奚山君 9瓶;y 8瓶;染枝月 7瓶;十六、仙柚羽菌子、48010630、旎奧呀 5瓶;啾啾啾 4瓶;青春病小狗、霽山 3瓶;魷魚須、梨子快開車 2瓶;幫我把月亮關(guān)一下?、魚魚魚丸、42068196、狐狐松軟小面包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4章 許盼夏(十八) 葉迦瀾從沒有監(jiān)控的雨中小森林緩步往前走,直到離開這片幽暗的區(qū)域,衛(wèi)長空沒有再追上來,他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那些過量的信息。 葉迦瀾拿著黑色的傘,走到昏暗的路燈下,白天下過雨,現(xiàn)在繞著路燈飛的傻乎乎小蟲子少了許多,只有一些執(zhí)拗到底、想不通的家伙,還在執(zhí)著不疲倦地往上撲。 葉迦瀾抽出濕巾,仔細(xì)擦干凈雙手,丟到垃圾桶中,手順勢往懷中探了探,閉上眼睛,回憶起今天夏夏的小額頭抵在他這里時的感受。 那樣柔軟。 他低頭,手在空氣的虛無中輕輕摩挲,似乎隔空觸碰到了她的頭發(fā)。 柔軟。 濕漉漉。 許盼夏低著頭,將包發(fā)毛巾蓋在后腦勺上,順著捋起,包好,仔細(xì)扣在頭發(fā)上:“給我留個空位置?!?/br> 林岫拍拍自己身邊的小板凳:“過來過來,給你留好了呢?!?/br> 許盼夏跑過去,一個飛吻:“謝謝哈。” 今天外面下了雨,又濕又滑,大家都沒心思跑出去玩。更何況,明天上午一上午沒課,理所當(dāng)然的,今晚就成了宿舍的“狂歡趴”,瞞著宿管阿姨,拿出兩個限功率的小火鍋,外賣上點些處理好的新鮮菜品和rou片rou丸蝦餃蟹棒,再拿出火鍋底料芝麻醬小碗碟筷子…… 齊了,剛好熱熱鬧鬧地吃火鍋。 光吃沒意思,還得聊。天南海北地聊,今天的宿舍狂歡趴主角是路靜,她上個月脫單,對方是她的高中同學(xué),如今在航大讀書,路靜推了推眼鏡,挨個兒給舍友們看了一圈照片。 鍋剛剛煮開,一個麻辣牛油鍋底,一個菌菇三鮮,許盼夏往兩份咕咕嚕嚕煮開的鍋里丟了rou片兒,說:“我高三時候的好朋友就在航大讀書耶,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好久沒見過她了,過兩天得約她一塊兒出來玩?!?/br> rou片薄,在鍋里燙一兩分鐘就熟,筷子撈起來,四個人,頭抵頭地聊。路靜雖然上個月剛脫單,但進展迅猛,如今已經(jīng)打三壘了;舍長林岫戀愛半年,至今還只是拉拉小手沒有親親的關(guān)系。 孟之念最溫柔,聲音小小:“那個,我說出來你們別笑話我?!?/br> 她的臉紅成蘋果,囁囁嚅嚅,用手比劃一下,一個1,一個圈,1試探著往圈里放了放:“你們倆,這樣啦?” 林岫意味深長地喔了一聲,旁邊許盼夏呆住了:“怎么樣?” 林岫笑話她:“一看你就母單,這都不懂?就是,嗯,生命大和諧,靈rou全圓滿唄。” 路靜淡定得像在討論今天早上吃沒吃飯:“嗯,做了?!?/br> 不約而同的喔~哇,孟之念終于大膽問出第二個問題:“痛嗎?” 路靜說:“還行,就剛進去的時候有點,主要是倆人都得有耐心,別毛毛糙糙的,多看點科普,做好準(zhǔn)備就沒事了?!?/br> 許盼夏點頭:“對,畢竟前面那一塊兒是上翹的,肯定疼啊?!?/br> 火鍋里的娃娃菜煮開了,淡黃的嫩葉子,雪白雪白的芯。路靜剛說了個對,又猛然轉(zhuǎn)身,見鬼般地看許盼夏:“誰說那東西前面上翹的?” 許盼夏正撈娃娃菜呢,懵懵抬頭:“不上翹嗎?就前面那一段,不都這樣嗎?” 路靜:“不??!” 孟之念遲疑,小聲:“夏夏,你……見過?” 許盼夏剛夾到一片娃娃菜,筷子一抖,又下去了,她重新?lián)破穑诺阶约赫{(diào)和好的碗碟里,解釋:“嗯……那個,那個,我在網(wǎng)上不小心刷到過片子,好奇看了看。” 她低頭,將沾了麻醬汁的娃娃菜葉子往嘴巴里送,燙得吐舌頭,連吸幾口冷氣,耳朵里只聽路靜笑她:“你這青春期來得挺遲啊,一看就知道你高中時候生理知識沒學(xué)到位。其實一般都是直的,應(yīng)該也有上翹的?我不太了解啊,就是……” 林岫抬手:“等會兒再普及這個知識,先吃飯啊,吃飯。吃飽了再請路老師給我們好好上課——哎我蝦滑呢?我那么大一蝦滑誰給我撈走了?” 熱氣騰騰的火鍋蒸汽中,許盼夏低頭吃著夾來的飯菜,暗暗震驚。 ——其實路靜說得很對,她的生物知識學(xué)得的確不夠好。 中學(xué)時候的生物課本,但凡涉及到這部分,就是輕描淡寫地帶過,反正考試絕不會在這個問題上給太多分?jǐn)?shù)。 高中時候也這樣,沒什么比學(xué)習(xí)成績更重要。不單單老師這樣想,學(xué)生自然而然也被灌輸了這種說法。 早晨五點鐘就要往學(xué)校中趕,五點四十準(zhǔn)時上早讀,往往天還沒有徹底明亮。許盼夏記得清楚,自己班上一個同學(xué),騎著電車往學(xué)校趕,路上跌了一跤,側(cè)臉先著地,從耳側(cè)到下巴處刮得一塊兒皮都沒了,她還是先到學(xué)校上早讀。查早讀的班主任看到她的臉,嚇了一跳,立刻給她開假條,讓她去醫(yī)院看看再來。 上午最后一節(jié)課的時候,她又回了班上課,只是臉頰傷口處涂了厚厚一層藥。 山東的高考生太多了,一年更比一年多。 何止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無論父母還是老師,都不停重復(fù),讀書是你們的唯一出路。一群學(xué)生,個個懷揣著上名校的理想目標(biāo)坐在這里。 但名校招生計劃寥寥無幾,13年,山東共有66萬人報名參加高考,成績最終能過一本線的人數(shù),文理加起來不過6萬人,其中能就讀985、211的學(xué)生總數(shù)量不過一萬多人。 過線也并不意味著就能讀到理想大學(xué),尤其是過線十幾分二十幾分的人,填報志愿時也會謹(jǐn)慎地在后面增加一些專業(yè)優(yōu)秀的二本院校。 2013年的這個夏天,剛剛踏入高二的許盼夏,正遭遇著人生中第一次與重要親人的分離。 即使mama接通她的電話,語調(diào)輕快地安慰她沒什么,但她還是深深陷入這種難過中。 “你現(xiàn)在還在讀高中,mama沒辦法帶你一塊兒玩,”許顏說,“等你上了大學(xué),空余時間多了,到那個時候,mama再陪你一起,怎么樣?” 許盼夏坐在床上,理智讓她理解mama的舉動,可是情感上無法接受,她難過地說:“可是我現(xiàn)在一個人住在這里?!?/br> “mama又不是不回去了,”許顏爽朗地笑,“別難過,我和你葉叔叔兩個人說開了,現(xiàn)在分開,對我們兩個人都好……不提這個,今天怎么沒去好好上課?嗯?” 許盼夏說:“我心里難受?!?/br> “你已經(jīng)是個大孩子了,”許顏放緩聲音,“聽mama的話,好好地吃飯,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專心學(xué)習(xí)。mama會按時寄錢給你,你放心?!?/br> 許盼夏狐疑:“媽,你哪里來的錢?” 許顏輕描淡寫:“你以為我這些錢省吃儉用是為什么?好了,夏夏,我現(xiàn)在在外邊玩邊打工,也能賺到一些錢,你就別擔(dān)心我了?!?/br> 許盼夏握著手機點頭:“好?!?/br> “我又不是不回家了,過陣子再回去看你,”許顏說,“聽話,???” 許盼夏又點頭:“好?!?/br> 她一直很聽話,可是一想到mama已經(jīng)離開了,她還是不受控制地想哭。 她今天請了一天的假,但新同桌江予黎回家時順道給她帶了今天發(fā)下來的試卷,厚厚一疊,許盼夏坐在自己床上,一邊擦淚花,一邊吸著氣寫這些試卷。試卷都是學(xué)校老師自己編寫、印刷出來的,一部分是針對剛學(xué)內(nèi)容的鞏固,另一部分是預(yù)習(xí)內(nèi)容,需要他們自己預(yù)習(xí)課本,并做出來題目。許盼夏一邊擦淚花,一邊寫試卷,好像只要寫完這些厚厚的試卷,mama就會回家看她。 今天晚上葉光晨不在家,只有許盼夏和葉迦瀾兩個人。她在自己臥室寫完一張試卷,聽見有人敲了敲門:“夏夏?” 許盼夏走過去,擦了把眼淚,吸口氣,雙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才打開門把手:“哥?!?/br> 葉迦瀾站在門口,個子清瘦,他剛洗過澡,已經(jīng)換下校服,穿著淺灰色的家居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