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美人 第1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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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得貌美,得陛下喜歡,又有個得力的好爹,這樣的運道,本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被屎笊裆届o,“姝貴嬪對珍昭容的態(tài)度堅決,也無心爭寵,她這邊就不必下功夫了?!?/br> 皇后坐上鳳輦,支額說著:“秋獵的事籌備的如何了?本宮要確保萬無一失?!?/br> 雨荷低下頭,說著:“娘娘,這件事是自打決定起您就一直籌備著的,和那邊也時時確認著,不敢有一絲疏忽。”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又看了眼樂荷,才說著:“可是娘娘,這件事風險太大了,且有許多不確定性,咱們就非走這條路不可嗎……” “你思量的,本宮自然也想過?!被屎髴袘械睾仙涎劬ΓZ氣卻不容置疑,“若是從前,本宮為了公主也不會挺而冒險,一切求穩(wěn)最好,只因本宮才是不可動搖的一國之母,維持如今的地位,才是最要緊的?!?/br> 說罷,她掀眸嗤了聲:“可如今,誰看著她不覺得害怕呢?” 皇后會選擇走這步棋,是想要破而后立,打破僵局,穩(wěn)固地位,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從前沒有蘇皎皎的時候,她從來不會做任何冒險的事,就算是暗中有什么動作,也都極為隱晦,不曾引火上身過。 她自以為了解陛下,他專注于朝政,對女人都是淡淡的,就算一時多喜歡誰些,也不會越了規(guī)矩過去,讓她這個皇后難做,更不會讓她對后位有危機感。 可自從蘇皎皎得寵,她心中的忌憚一日比一日深。 蘇皎皎的聰慧和手段都讓皇后不得不重視,更是在她身上吃了好幾個暗虧。 尤其是如今,蘇敞在前朝如此受重視。 原本就是戶部尚書的天家要職,而今有陛下的支持,勢頭竟然可以和左右仆射相抗衡。 她一直受寵,陛下對她的寵愛又與日俱增,今年在避暑山莊,竟然傳來了陛下獨寵一人的消息。 如此家世,如此手腕,如今無子尚且如此,若是生下皇子,她這么個和陛下只是相敬如賓的皇后,就算有一日尋個由頭廢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到那時候,她家族滿門榮耀,公主的前途安危,頃刻就會化為烏有。 她決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fā)生。 蘇皎皎謹慎聰明,殺了她風險太大,就算得手,也難保不會惹陛下猜忌不滿,到時候她的處境未必會好。 與其在女人身上下功夫,倒不如拼一把,從陛下身上下手。 讓他自己顧念著,世人監(jiān)督著,保全她后位榮華,母族榮耀。 而后,誕下嫡子。 到那時,蘇皎皎就算再得寵,她也有較量的資格。 雨荷聞言,也明白了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便點頭說著:“是,奴婢明白?!?/br> “娘娘,佳喜那邊……” 皇后不曾遲疑,平聲說著:“珍昭容已經(jīng)起疑,日后她也沒什么用了。左右這件事已經(jīng)了結,不必留著了,以免夜長夢多。 ” 她低眸看了眼指尖的鳳尾鎏金寇甲:“過幾日再動手,穩(wěn)妥些?!?/br> 第127章 劫后生 “滋味如何?” 這次中毒雖然來勢洶洶, 但本不傷及性命,蘇皎皎又及時服用了解毒丸。 柳太醫(yī)開了方子給她服用后稍微修養(yǎng)了幾日,身子便已經(jīng)見大好了。 這幾天里下了一場秋雨, 雨停以后,天地又涼了兩分。 暑熱盡褪, 瑤仙殿外面移植來幾株金桂,倒沒受太多雨水洗禮, 香味撲鼻,每每刮起風, 好似落了一場香雨。 瑤仙殿白日里都是支著窗楹的,屢屢涼風從外面吹進來, 灌入衣袖, 也算清爽。 蘇皎皎這幾日服藥清毒,陛下雖每日都來看望,但她身子不適,什么也做不了, 倒是落得清凈。 其實中毒這件事出了以后, 蘇皎皎已經(jīng)知道,在陛下心里, 原來她的位置竟然能勝過毓嬪, 對毓嬪的處罰,本身就是一個信號。 所以蘇皎皎還是希望這幾日, 陛下能夠去別的妃嬪宮里的。 短期內(nèi)也許百官們不說什么, 可時間若久了, 妃嬪的怨氣越攢越多, 前朝的非議也會越多, 不僅對蘇皎皎無益, 對蘇敞在前朝的勢力和口碑也無益。 獨寵雖然風光,但歸根結底,地位穩(wěn)妥才是最必要的,如今蘇皎皎尚無子嗣權勢,既然陛下已經(jīng)這么看重她,也就不必再獨占陛下,惹得眾妃不滿。 只是她這來回也勸了幾次了,陛下只模棱兩可的說心中有數(shù),卻也不見行動,倒是讓她有些發(fā)愁。 魚瀅從外面端著一盞桂花茶走進來,啟蓋,便嗅到滿室盈香。 蘇皎皎將手中的書卷放下,接過這杯茶,掀眸瞧了她一眼。 見魚瀅面色稍沉,蘇皎皎便知道她是有話要說,不慌不忙地以杯蓋輕刮湯內(nèi)茶水,瓷器相撞,發(fā)出悅耳的脆音。 “魚瀅在這伺候就行,你們退下吧?!?/br> 殿內(nèi)侍奉的宮女一道福身退下,等人都走出門外,魚瀅才走到蘇皎皎身邊去,壓低了聲音說:“娘娘,小松子方才說,值守的太監(jiān)這幾日發(fā)現(xiàn)有人在瑤仙殿周邊鬼鬼祟祟,像是打探什么似的。但觀察了幾回,也不見有什么別的動作,您說,可要等這人再出來的時候,讓小松子把人直接擒住好好審問,再交給陛下定奪?” 蘇皎皎沉吟片刻,說著:“此人可打聽了,什么來路?” 魚瀅點頭說著:“不是妃嬪宮里的人,是個打掃宮道的小太監(jiān),年歲不大,也不曾服侍過哪個主子?!?/br> 毓嬪下毒謀害她的事剛出不久,短時間內(nèi),皇后不會再對她下手。 何況皇后如今最重要的事是要復權,打草驚蛇,惹陛下疑心,對她可沒有好處。 毓嬪被關了禁閉,聽人說守衛(wèi)極嚴,消息都傳不出去,想來,也不會是她。 蘇皎皎在宮里獨占恩寵,有羨慕她的,有畏懼她的,自然也有厭惡她的人。 只是尋常人雖不喜歡她,卻也沒有到要殺了她的地步,最多是想爭寵罷了,否則就算蘇皎皎死了,也不代表陛下就會寵幸她。 會對蘇皎皎動手的人,無論如何,也要有必須殺了她的理由才是。 王淑妃、祥貴人、抑或是愉美人? 一一算下來,王淑妃雖想要她死,在如今她兒子的命卻最重要,二皇子還小,祥貴人也沒有一定要動手的理由,愉美人是皇后和祥貴人的人自不必多說,那除了她們,還會是誰? 蘇皎皎并未出聲,而是在腦中反復推衍著各種可能,一時陷入了僵局。 忽而,魚瀅瞥見窗外走過去一個身影,不禁警覺道:“娘娘,您說會不會,是沖著佳喜來的?” “佳喜?” 堵塞的思路像是一瞬間被人撕破了一個口子,蘇皎皎想不通的點,似乎也在這時候理通了。 從前那些人做事,向來都是直奔著蘇皎皎去的,所以在得知有人在關雎宮外鬼鬼祟祟的時候,她理所應當?shù)挠X得,還是奔著她來的。 可讓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太監(jiān)來辦事,還是來對付人盡皆知難對付的蘇皎皎,本也就不太合理。 除非,他的使命,原本就不是針對蘇皎皎的。 佳喜—— 蘇皎皎略一思襯,問著:“佳喜最近在瑤仙殿如何?” 魚瀅低聲說:“前幾日那件事后,您重賞了佳喜,說是忠心護主的獎勵,鼓勵瑤仙殿的人也能機靈些,那些賞賜豐厚,大家都十分羨慕,佳喜這幾日春風得意,瞧著,相當快活呢?!?/br> “奴婢知道您是為了穩(wěn)住佳喜,看看她后面還有什么動作,也是為了鼓勵瑤仙殿的宮人能忠心,可是這么個人放在身邊,奴婢始終不放心?!?/br> 她嘆了口氣,說著:“就算咱們再小心,可想要使手段的人花樣百出,光靠防備,是防不住的?!?/br> 蘇皎皎沉默片刻,淡聲說著:“恐怕,她也活不久了?!?/br> 魚瀅猛地抬起頭來。 “什么?” 蘇皎皎抿一口茶,嗓音薄涼:“我原本以為,皇后讓佳喜這個時候揭穿毓嬪,除了想要同時除了我們兩個的目的以外,還有讓佳喜博取我的信任,在我身邊安插眼線的作用?!?/br> “可沒想到,這件事做成以后,皇后要做的不是以求后報,是殺人滅口。” 她嗤了聲:“恐怕在皇后眼里,佳喜資質平庸,能做完這就一件事就已經(jīng)算是實現(xiàn)了價值,以免夜長夢多,還不如殺之,永遠堵住她的嘴。” 魚瀅覷了眼窗外,擔憂道:“娘娘,那如今咱們該怎么辦?佳喜死不足惜,可若是死在瑤仙殿,奴婢擔心萬一有人反咬一口,說是您自導自演,害了毓嬪,又或許是說您草菅人命,那當如何?” “皇后想殺她,無非是怕佳喜還活著,萬一她不受控制哪天將這些說出去,讓陛下知道了惹得闔宮動蕩,想要將自己的痕跡抹去,”蘇皎皎平靜地說,“佳喜不光不能死,還得讓咱們親自把她救下來?!?/br> 皇后在后宮的勢力根深蒂固,又是國母,想要動搖她的位置,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她是做事謹慎,可再謹慎又如何,做了事,總會露出馬腳。 千里之堤毀于蟻xue,祥貴人有用,佳喜有用,王淑妃,也有用。 “你等會兒安排下去,叫佳喜一天12時辰內(nèi)都要有人盯著,包括飲食、睡覺、出恭,不得疏忽?!?/br> 魚瀅問著:“是保護佳喜安全嗎?” 蘇皎皎黛眉微挑,勾唇說著:“自然是要她陷入險境,再將她救下,若非如此,她又怎么會劫后逃生,對我感恩戴德。” “是,奴婢明白?!?/br> 秋夜微寒,比白日的涼爽多了些刺骨。 不比主子們住在奢華的宮殿里,宮女們待遇再好,也是比不過娘娘的。 宮女們住的下房擁擠,倒不覺得冷。 可尤其是入了夜,若要從睡夢中起來去一趟廁房,那就如同受刑一般。 黑燈瞎火,忍著困意提燈出去,還得吹風受凍。 若不是憋得急了,佳喜是萬萬不肯從暖和的被窩里出來,再穿好外衣點上燈籠去廁房出恭的。 不過她雖瞌睡,心情卻不算很壞。 前幾日她英勇護主,娘娘又得了晉封,賞賜下不少好東西,下房的宮女們都巴結著討好她,她被人捧的云里霧里,心情自然不錯。 何況皇后娘娘也著人送來不少細軟,她都收拾了托人送回家里去,家里人也能松泛些。 說起來,還是皇后娘娘待她不錯,給她這么個表現(xiàn)的好機會,也不需要害人,只是動動嘴皮子,就能賺到這么多賞賜。 假以時日,等她二十五歲出宮,攢下來的銀兩,不光能還清家中負債,說不定還能蓋個大房子呢。 在瑤仙殿久了,常聽同住的宮女們夸珍昭容 ,說她是個明主,善待下人,寬嚴并濟。 若她家里沒那么大壓力,興許她也樂得在瑤仙殿好好當差,可惜啊,在她心里,始終還是賺錢要緊。 珍昭容惹得皇后娘娘不高興,她區(qū)區(qū)一個宮女又能左右什么,不過是為自己籌劃罷了。 佳喜提著宮燈,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走出去。 一出下房的門,外面就刮過來一陣涼風,手中的宮燈被風吹得左搖右晃,掙扎了幾下便被吹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