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美人 第15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影后養(yǎng)的小獵犬、納米百合緣 (GL)、穿越要從保持人設開始、奪愛、穿成陰鷙反派的小爸爸、萬咎、狼嘯、【網(wǎng)游】我是個游戲渣,卻意外獲得一個大神!、鎮(zhèn)龍廷、小姐,你的愛情掉了
蘇敞原本從容的身子頓時僵了一瞬, 仿佛自己聽錯了一般,略帶錯愕地看向面前的蘇皎皎。 他還記得那日太極殿下,九重玉階。 蘇皎皎站在臺階之下看著他一步步走過來, 神色清冷淡漠,如山巔雪。 她的眼神里平靜無波, 連一絲情緒也無,看著他迎面過來, 也只說一句。 蘇大人,好久不見。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對蘇皎皎的忽視和傷害, 所以從未奢望過什么父女其樂融融的畫面。 只希望能夠讓她過得好些,為她鋪一鋪前面的路, 讓她往后的歲月能安泰, 喜樂。 可如今,他竟然聽到了她愿意喚自己一聲,父親。 縱橫官場數(shù)十年,蘇敞身居高位, 迎來送往什么場面沒見過, 皆是一笑了之。 可面對自己這個虧欠了數(shù)年的女兒,聽是聽見一句父親, 都能讓他眼眶發(fā)熱, 久久不能平靜。 蘇敞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欣慰,對她的內(nèi)疚感反倒更多了, 越看她越覺得自己從前忽視她太多, 一時百感交集。 他輕聲去叫她的名字, 嗓音里滿是難言的澀然:“皎皎。” 蘇皎皎半晌緘默不語, 她摸了摸小腹, 垂下長睫溫聲道:“坐吧, 魚瀅已經(jīng)泡好了你從前愛喝的茶,也不知如今的口味的口味變了沒有?!?/br> 女兒如此招待,蘇敞自然沒有不賞臉的道理。他將瓷杯端起來,低眉一瞧,見這茶杯是成色極通透的白玉,茶湯澄澈,幽香醉人,在皇宮中也是上上品。 便知她在后宮是多得陛下的寵愛。 他將茶水飲盡,偏頭看著蘇皎皎,斟酌著溫聲問:“我聽陛下說你想見我,可是有什么話想交代?” “你盡管提,但凡為父做得到的,一定都給你辦妥?!?/br> 蘇皎皎將手中的杯子擱下,嗓音輕淡:“我并不僅僅是為了讓你為我辦事才要見你?!?/br> “只是我如今只你這么一個親人,如今我有了身孕,總得要你也見見。” “何況,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也不想一直擱在心里?!?/br> 蘇敞看著自己的女兒,越看越欣慰,越看越感動,他輕嘆一口氣:“說到底,是為父對不住你?!?/br> 除了蘇皎皎,蘇敞如今的大夫人還為他孕育了二女一子,底下的庶子庶女也有。 可在他心底,實則蘇皎皎才是他最在乎,也最特別的孩子。 畢竟,她是亡妻唯一留下的骨血。 蘇府子嗣雖多,可他甚少回府,家中庶務都是交由夫人處理。 除了政務繁忙外,根本原因還是在于蘇皎皎的母親難產(chǎn)去世,給他帶來了巨大的打擊。 因此,他才想用忙碌才麻醉自己,將重心都擱在外頭。 對于蘇皎皎,更因為和她母親相似的眉眼而不敢相見。 當初他從來不曾思考過后宅之事,不知蘇皎皎過得是什么日子。 可如今想來,夫人不喜歡她,也是和他對亡妻的念念不忘被她知道有所關系。 蘇敞一生縱橫官場,游刃有余,卻唯獨處理不好家事,也沒做成一個好父親。 聽得道歉,蘇皎皎的心口先是悶悶的,而后深深嘆出一口氣。 “父親,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了。” 看她神色,蘇敞微微頷首,心底暗嘆一聲,轉(zhuǎn)了話鋒說著:“當初你送進蘇府的人藏的很好,秋獵時的那個馴獸人也在西域有了眉目?!?/br> 他頓了頓,慎而又慎地說著:“皎皎?!?/br> “你想做什么?” 蘇皎皎看了看蘇敞,神色稱得上平靜:“父親浸yin官場數(shù)年,看事比我毒辣,自然猜得出我為什么想查。秋獵那件事有問題,事關皇后?!?/br> “送出宮的宮女也事關皇后?!?/br> 蘇敞眼底有些驚:“你想……” 后續(xù)的話大逆不道,蘇敞堪堪停住。 山雀從瑤仙殿的院內(nèi)撲棱著翅膀落到灑滿陽光的窗欞上,殿內(nèi)充盈著日光和春花,瞧著安詳非常。 蘇皎皎看著蘇敞,淡淡道:“我想殺了皇后,取而代之。” “父親會幫我的,是不是?” 后宮廝殺一向腥風血雨,同官場一樣步步驚心。 蘇敞有所耳聞皇后和她相看兩厭,互不對付,可他原本以為只是后宮的尋常紛爭,畢竟皇后和寵妃分庭抗禮的尋常情況,不曾想蘇皎皎起的是殺心。 如此說來,反之,皇后亦然。 他略一思量便猜出個七八分來,想必是皇后早就對她下過手,這才結(jié)下死仇。 而秋獵之事,既然有問題,想必也是皇后指使。 恐怕是皇后故意做局引陛下入險境,而她危難之中救之。 用兩條人命來犯險,此計狠險毒辣,竟然將陛下都一并算計進去。 皇后素來以溫和端莊示人,家世中庸,不爭不搶。如今更是懷了皇嗣,又因體弱而孕中辛苦,得了朝內(nèi)外許多贊譽。 不曾想,背后卻是如此城府深沉之人。 皇后又如何,不賢不德,竟敢冒陛下龍體于不顧,更是意欲對蘇皎皎動手。 如此心思狠毒利欲熏心之人,怎能睡在帝王枕畔。 蘇敞神色一凜,淡聲開了口:“半年之內(nèi),為父將人給你抓回來?!?/br> “半年不行,”蘇皎皎平靜道,“皇后如今懷孕五個月了,我要她生產(chǎn)后立刻母子分離,身首異處。” “如此,才能報魚靄之仇,解我心頭之恨?!?/br> 蘇皎皎驚嘆于蘇皎皎的殺伐決斷和沉穩(wěn),她雖是女子,卻比他還要行事果決,比她母親還要重情義。 女大十八變,連他也猜不透她的想法了。 外男不能在后宮久留,蘇敞站起來,看著她的眼神再度溫和起來:“為父答應你。” “皎皎,珍重?!?/br> 蘇敞走后,蘇皎皎有半晌都不曾說話。 她看著窗外的景色出神了許久,直到下午,才從沉沉的思緒里抽身出來。 魚瀅悄悄進來給她斟一杯新的花茶,輕聲道:“娘娘,您坐的久了,出去走走吧?!?/br> 她福了福身:“喝了茶咱們?nèi)ビ▓@瞧瞧?宓充容娘娘剛剛來通了信,說在那等您?!?/br> 蘇皎皎淡淡點頭,喝下半盞茶水,起身說道:“走吧?!?/br> 百花齊放的御花園此時已經(jīng)籠在了一層晚霞的薄暉里,春蝶蹁躚,一叢叢的嬌艷奇花抽枝綻放。 隔著一片不高不低的花幕,她遙遙看到宓充容站在芍藥前的背影,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種歲月如梭的感慨。 短短兩三年,物是人非。 當初她見宓妃時還是個小小選侍,如今,她成了華貴萬千的珍貴妃,當初的宓妃卻貶為了充容。 叫人不能不感慨。 待走到宓充容身后的時候,身側(cè)的魚瀅輕咳了一聲提醒。 宓充容神淡淡地轉(zhuǎn)過來,見是蘇皎皎,眼底的情緒頓時復雜難明。 她并沒多說什么,退后一步依著規(guī)矩向她行了禮,開口的聲音帶著難言的晦澀:“臣妾,給珍貴妃娘娘請安?!?/br> 蘇皎皎雙手將她扶起來,溫聲道:“jiejie?!?/br> “我受不起?!?/br> 宓充容聽到這句,鼻尖猛然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可她立刻咬著下唇仰起了下巴,高傲如她,不愿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樣子,眼眶卻悄悄泛了紅。 這世上多的是人捧高踩低,見風使舵。 在低時謹小慎微說違心的話,到高處時恨不得讓人舔他的腳。 宓充容驕傲了二十年,對誰都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樣,如今她落魄,這宮中厭惡她的,落井下石的人比比皆是。 其實她知道,從前她對蘇皎皎雖不壞,可也算不得多好。 向來都是疾言厲色,頤氣指使,就算后來關系親近了,卻還是把她當做自己的附屬。 她沒想到,蘇皎皎如今風光無限,位至貴妃,竟愿意當眾叫她一聲jiejie。 逆境之中,無疑這是莫大的鼓勵和認可。 這段日子里,她在陛下心里的分量漸漸少去,殷氏也在陛下的有意瓦解下自顧不暇。 自從愉才人失子一事貶了她,她就對陛下徹徹底底失了望,到現(xiàn)在為止,殷詩槐早就不是當初明艷無邊的殷詩槐,是一條斗敗了的喪家之犬。 這層出不窮的后宮爭斗,爾虞我詐,她輸了,也累了。 就算僅存的驕傲不允許她在任何人面前低頭,可面對蘇皎皎的溫和示好,她還是會覺得難過。 宓充容紅著眼不出聲,蘇皎皎卻知道她心里有多難過,她輕輕拍著宓充容的手,示意身后的人站遠些,溫聲道:“jiejie,從前你幫過我,我心里一直都記得,命是你自己的?!?/br> “就算沒有家族,沒有陛下,你也得為自己活?!?/br> 她嗓音輕柔,撫慰著宓充容的心:“一蹶不振是最簡單的事,可只有好好活著,才能有新的可能?!?/br> “我明白jiejie失望透頂?shù)男那椋烧蚴?,才明白,把盼頭和希望都放在一個,以自己的身份只能仰望的男人身上,只會讓自己痛苦。” “世家傾覆是不可挽回之勢,你我都無法改變。榮華富貴只在一代而不能長久,可那又如何?” “眼下能保全自己珍視的人便已經(jīng)是萬幸,子孫后輩的福氣,本就該他們自己去掙?!?/br> 蘇皎皎輕撫她的肩頭,淺笑起來:“若是jiejie不嫌棄,我們?nèi)蘸蟊阋越忝孟喾Q。有我在一日,就不會讓jiejie受人欺凌。” “是報恩,也是報情,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