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人愿意去親自己不喜歡的人嗎?
這陣子,西瀧的形勢似乎有些難以控制,皇帝讀了宋玠呈上來的折子之后,隱隱有些擔憂,今日急召宋玠入宮,也是與他私下商議此事。 今年年后,自宋玠被冊封為西瀧大行臺尚書令之后,只在當?shù)卮艘粋€月就被陛下召回了京中,然而這畢竟只是一時,作為當?shù)氐能娬L官,他遲早是要前去屬地就任的,總是留在京中,也不是個辦法。 皇帝有心籠絡宋家,卻又怕放了宋玠出京便不受控制,他如何不明白宋玠那一道道折子呈上來是何用意?只不過嘛,若他這番能順勢應了和善柔公主的婚事,皇帝便也沒什么太過于擔心的。 枕邊放一個眼線盯著,一舉一動也在他掌控之中,更何況,善柔本就中意宋玠。 因此,二人談完了正事之后,皇帝忽然開口:“宋愛卿,聽皇后說,上祀節(jié)時你拒了善柔公主的帕子,她回宮之后哭了許久。” 說出口之后,又覺得自己話里的質(zhì)問過于顯露,便又問了句:“你今年也已經(jīng)二十多了吧?” 宋玠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謝陛下關心,臣今年二十又五?!?/br> “家中還不議親?”皇帝順勢說道,“不如朕再替公主問一問宋愛卿的意思?” 原本以為是順水推舟的事兒,且已經(jīng)提了兩回,宋玠這么久未曾娶妻,若是中意其他世家女,必然已經(jīng)早早定了下來,皇帝料定了他目前仍是心無所屬,便想著今日這賜婚或許能落實了。 誰料宋玠作揖道:“多謝陛下美意,臣已有中意的女郎,或許再過幾日,就能定下來了?!?/br> 連皇帝也嚇了一跳:“怎么從未聽你提起過?” 似乎是想到了心儀之人的模樣,宋玠的面目也變得柔和了起來,他淺笑著:“小姑娘年紀小,去年才及笄,臣便也沒著急?!?/br> 這么一說,連皇帝都有些好奇了:“誰家的姑娘能得宋愛卿青眼有加?” “云州崔氏小女,其父崔陵之?!彼潍d大大方方承認,“她先前一直隨家人住在云州,去年秋天剛來的京城?!?/br> 云州隸屬于西瀧,在偏遠之地,這倆人是怎么認識的? 宋玠這番cao作皇帝倒是懵了,以他的家世,宋懷明會允許嫡子娶一個云州的小姑娘嗎?崔陵之他有些印象,崔家在先帝時期也是五姓七望人家,然而自他登基以來,似乎水花就漸漸小了,到了崔陵之這一輩,若非記得當年的高家貴女下嫁在京城轟動了一時,他幾乎都想不起這號人物。 然而盯著人家的婚事問個不休未免有些失了身份,皇帝清了清嗓子:“難怪你急著想要回西瀧,想必也是為了早日成親吧,哈哈?!?/br> 宋玠為自己擇的這一門親事,雖不能令皇帝徹底放心,但多少也消散了些緊張感,崔氏一族不足為患,最多是高攀了宋家,不會對他造成更大的威脅了。 “臣還有一事相求。”宋玠隨即說道,“過幾日宮宴,皇后娘娘發(fā)了帖子,崔家小女又想去見見世面,臣這個年紀與官職,著實也不便前去……” 皇帝朗聲大笑,拍了拍宋玠的肩頭:“還未成親,宋愛卿就這樣上心,朕知道了,朕一會兒要去皇后宮里,會同她說一聲,莫要為崔家小女亂點鴛鴦譜?!?/br> “如此便多謝陛下了?!?/br> 宋玠兩件事辦成了一件,已經(jīng)十分滿意,至于他到底何時能回西瀧就任,陛下沒有明確給出回答,在他沒有完全放下心來之前,必然還會將他在京中再留一段日子,好在他將心腹留在了那里,一旦有什么大的變動,也能及時部署。 不如就利用好這段時間,與崔語凝把感情基礎建牢固一些,也省得他整日提心吊膽,擔心自己一個不注意,這傻姑娘會被別人拐走了。 而那邊,薛寶珠總算是等到了崔語凝回來,親自帶著珠寶首飾上門去送給她。 “宋夫子沒有責罰你吧?”薛寶珠瞧著崔語凝的眼眶有些紅,隱隱有些擔心,她是不是因為上課走神被宋玠給斥責了? 崔語凝卻笑笑:“沒有,宋夫子沒有責罰我?!?/br> “那他找你做什么?”薛寶珠將盒子打開,取了里頭幾支珠花,在崔語凝頭上比劃,隨口問道,“剛才看他那么嚴肅的樣子,嚇死我了?!?/br> 崔語凝被她按著坐在那試珠花,驀地想到了宋玠今日做那些事兒,臉又不受控制地紅了。 她忽然也有些好奇,支支吾吾地問薛寶珠:“寶珠,你可有心儀的郎君?” 薛寶珠原本是隨口與她閑聊,崔語凝這么突如其來的一問,她還以為自己和崔語凝表哥互通書信的事情被她發(fā)現(xiàn)了,緊張地攥著衣袖:“語凝,你千萬別告訴你舅舅?!?/br> 崔語凝還覺得納悶,為何問起心儀的郎君,要告訴自己的舅舅,誰料薛寶珠已經(jīng)開始不打自招:“是因為那只紙鳶飛進了你家院子,高煜回了一首詩在上頭,我們才開始傳信的?!?/br> 原本她只是想問問薛寶珠可有心儀的郎君,喜歡一個人究竟是怎樣的心情,她對宋玠的感情,自己都有些看不透,但又不能與旁人細說,只得試探著問問自己的好友,誰知道,被她問出這么一樁事兒來。 那一切就不足為奇了,難怪薛寶珠沒事總來找她,想必,是來看表哥的吧。 “你們只是傳了信?”崔語凝起身,笑著去牽薛寶珠的手,原本她想再問問,可有二人單獨相處過,但又怕過于唐突,后半句話便沒有說出口。 薛寶珠聽她這一問,更覺得崔語凝一定是全都瞧見了,捂著臉承認:“真的就只親了那一回,其他再沒有了?!?/br> “那……你說,會有人愿意去親自己不喜歡的人嗎?”崔語凝著實沒想到,寶珠與煜表哥進度如此神速,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還不止一次。” 薛寶珠不疑有他,只當崔語凝在審問自己對她表哥的心意,顧不得羞怯,嚴肅認真地說道:“當然不會了,若是自己不喜歡的人,不小心碰到了都覺得不舒服吧?!?/br> 她附耳在崔語凝身側(cè):“我與他既有了肌膚之親,那便是認準了他,煜哥哥說,過幾日就要讓你舅舅舅媽與我父母提親去了?!?/br> 不知何故,崔語凝心中有些失落與酸澀。 煜表哥親了寶珠一下,就已經(jīng)去她家提親了,那么她和宋玠呢?就算是一場做戲,難道他就能半分情意都沒有地去與她做親密之事嗎? 等到太子對她死了心,公主也不再纏著宋玠,他也就能與自己心愛的人定親了吧,到那時候,應該也不會再和自己有什么聯(lián)系了。 崔語凝將眼淚吞了回去,心中發(fā)著誓,等到她落了選,即刻就回云州,再不要留在京城這個傷心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