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站在這里,崔小姐可不會原諒你。
“我已年過叁十,不會再說什么玩笑話。”宋玠篤定地看著她,“先前的事情,我也有苦衷,對你說的那番話,亦是迫不得已。 他滿心歡喜地以為,崔雨凝聽完之后,必然會原諒他,于是伸出手去抱她,誰曾想,卻被她用力推開。 時隔叁年,才等到他這一句有苦衷、迫不得已? 崔雨凝幾乎都?xì)獾孟胍蕹鰜?,沉默了許久,才平復(fù)混亂的心緒,仰起頭看他,質(zhì)問一句:“你究竟,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 “云洲偏遠(yuǎn)之地不入流的世家之女,可以隨意狎玩之后就丟棄?” “還是可以被你反復(fù)欺騙后,依舊死心塌地的無知少女?” 她這兩句話說得極重,宋玠沒想到她居然是這樣想的,連連搖頭,又去握她的手:“不,不是的,你始終是我的心中摯愛……” “我不想再聽這些了?!贝抻昴榛亓俗约旱氖?,“叁年前,我千里迢迢從云州追到了京城,縱然聽聞你與公主的婚事亦未曾懷疑過你半分,我信你有不能說的苦衷,但你那日,卻一句實話也不肯對我講?!?/br> 他也愣在那里,竟無言以對。 叁年前,她闖進(jìn)了公主府,一腔孤勇地說要帶他走,而那時,他只覺得自己大抵不會有什么好結(jié)局,一心只求讓她死心。 “我說過的,那是最后一次信你?!贝抻昴滔逻@句話,就要離去。 宋玠從身后抱住她:“再信我一次,先前的事情均非我真實心意,說出傷你的話也情非得已,如今我已遠(yuǎn)離朝堂,只求和你在西境安穩(wěn)地過完一生。” 他的聲音已經(jīng)接近哀求:“雨凝,聽我說,聽我說好么?” “宋承禮已經(jīng)死了,如今你是誰,我不知道?!?/br> 這話說出口,宋玠愣了神,崔雨凝乘機掙脫出來。 他不可置信地喊出了聲:“崔雨凝,你敢說你對我沒有半分情意么?你不選鄭思源,也不選岱欽,是為了什么?” 崔雨凝停住了腳步,微微側(cè)身:“總歸不是因為你?!?/br> 不遠(yuǎn)處,空中已經(jīng)燃起朵朵煙花,崔雨凝的背影漸漸消失,宋玠孤身一人站在雪中,是從來不曾體會過的孤獨與無奈。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回去的,走到風(fēng)雨書舍后門后,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那,宋懷明恰巧今日也歸來。 西戎王室那邊的事兒了結(jié)的差不多了,他自然知曉今日岱欽也回了圖魯,再看兒子那副模樣,幸災(zāi)樂禍道—— “見著崔小姐了?” 宋玠擰著眉:“為何騙我?那孩子根本就不是她的!我若早知道……” “你若早知道又能如何?”宋懷明嗤笑他天真,“人家為什么非得吊在你身上?我看岱欽就比你更適合她?!?/br> 父親這番話雖然刺耳,但說得也在理,宋玠回望過去種種,他對崔雨凝壞的時候多,好的時候少,承諾了很多,做到的卻少。 他只覺得活了叁十年,竟仍是參不透世間情愛之理,遇見了心愛的人,有過快樂的時光,最終卻還是落了個孤身的下場。 宋玠捂著心口,只覺得疼痛異常,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似的,他單手扶著門框,咳出一口血來。 宋懷明上前扶著他,恨鐵不成鋼,又氣他又擔(dān)心他的身子。 阿芙蓉的癮雖然戒掉了,宋玠的身體也受了損傷。 “說你幾句,怎么就要死要活的,從前那副囂張的嘴臉哪去了?” 宋玠隱忍了許久,眼角滾落一滴淚,他抓緊了父親的手臂,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無能:“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求她能原諒我?!?/br> “哎——”宋懷明將兒子扶起來,“只站在這里,崔小姐可不會原諒你。” 他捋捋胡須:“這事兒雖有些難,但卻也不是完全沒有破解之法?!?/br> 宋玠眼眸重新亮了起來:“父親,幫我?!?/br> 宋懷明斜睨了他一眼:“明年給我添個孫子孫女,每日瞧著書舍里別人家的小娃娃們,可把我羨慕壞了?!?/br> 說罷,心中嘆了一句,這兒子到底是隨娘,死心眼和舒蘭一模一樣。 怎么就沒隨了他,想當(dāng)年,他憑一己之力,也能“騙走”西戎族最受寵愛的小公主,何等幸福。 無端又想起亡妻,他們恩愛一生,只可惜最終還是天人兩隔,而皇帝那老東西居然比他先去一步,宋懷明憤憤不平,莫不是真像他說的,下輩子他要先認(rèn)識舒蘭? 對著明月,他嘆息:“舒蘭啊,你可要等著我啊,若不是為了你一雙兒女,我何至于到現(xiàn)在還沒去尋你?!?/br> 罷了,明天還得他親自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