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陰間的決斷
在醫(yī)務(wù)室里,與鐘弋的交談不歡而散。 楚初支在天臺護欄邊上,頹廢的嘆了口氣。 她如此做,不過是看著她與鐘弋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她一氣之下種下的因。 可是非要這么算下來,她做過的事遠不止這一件啊。 …… * 很久沒有聽到蟬鳴聲了,入冬的山路,略過之處都帶著枯萎。 耳邊僅剩下,炸著山路的聲浪。 純白車身的賓利帶著弧度漂移在馬路上,緊跟其后的是壓著彎的純黑機車。 它們追逐了一路,機車緊追不放,卻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好似并不想讓前面的賓利發(fā)現(xiàn)它的存在。 在臨近目的地的岔路口,楚初提前停了車。 山間清涼,她的頭盔都帶起了一層水霧。 楚初摘下頭盔,深深地望了一眼只剩下屁股尾巴的賓利。 這條山路的終點是一座寺廟。 她想不通,大清早的鐘弋為什么要來白馬寺。 …… 楚初利索的背上了黑包,將機車鎖在了涼亭下。踏著彎曲的臺階,一步一步的朝上爬。 她走的是小路,大路是直接可以將車停在白馬寺門前的。 但她斷然不能如此,如此就會被鐘弋發(fā)現(xiàn),她在跟蹤他。 …… 老寺區(qū)依舊古樸清凈,香火繚繞。 楚初舉著相機拍了一張被檀香環(huán)繞的香爐。 她比鐘弋晚了大概30分鐘,現(xiàn)下也不知道鐘弋在白馬寺的哪一處。 他的頭還沒好全,也不曉得在家里靜養(yǎng)…… 楚初有點擔心鐘弋,這也是她首次跟蹤他到外面的原因。 …… 楚初將白馬寺轉(zhuǎn)了大半,終于在下院的齊云塔處看見了鐘弋。 塔高林密。 他與同行的和尚不知在說些什么,滿臉愁容—— 好似跟他的情緒應(yīng)景,天空飄起了雪,有一片兩片的雪花落在了他烏黑的頭發(fā)上。 楚初心動著,舉起了相機,在佛家重地,窺視著心上人。 鐘弋踩著一地的枯葉,不解:“為什么不打掃呢?” 齊云塔下入目皆是凄涼,可是路過前院時,那里干凈又整潔。 和尚看了一眼地上的樹枝和枯葉,雙眼仁慈:“是我讓人不要掃的,我想留下這滿地的浪漫?!?/br> 和尚手持佛珠,像個有智慧的老者:“等迎來了春天,這美景,就看不到了?!?/br> “美景?” 鐘弋反復(fù)咀嚼這兩個字,想到什么,一語雙關(guān): “大師,你等待的美景,還可以等到來年冬天。而我等待的美景,注定將一去不復(fù)返。” 和尚笑言:“既如此,且要在美景消失前,好好珍惜啊?!?/br> …… 忽遠忽近的木魚聲聲,傳進了林間。 鐘弋突然心底平靜了下來。他今日前來是想要大師幫他解夢的。 但現(xiàn)在,鐘弋覺得不需要了。 他送走了和尚,只留保鏢跟在他身側(cè)。 天邊的小雪不斷,保鏢泉哥拿起了黑傘舉在了他的眼前。 “泉哥,就這點雪也怕淋著我?”鐘弋雙手插兜,凝望著寺廟屋檐處升起的濃煙。 泉哥恭敬道:“保護少爺,是我的職責?!?/br> “佛殿雕刻美妙,佛院靜謐神秘,連帶著突然下起的雪……”鐘弋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泉哥兇巴巴的臉,道:“如此美景,與你共賞……挺可惜的?!?/br> 泉哥建議:“需要把顧家少爺和馬家千金邀請來嗎?他們陪著少爺,總比我好?!?/br> 鐘弋搖了搖頭。 …… 這座寺廟年代久遠,可他從未來過,他繞過了清涼臺前往了大佛殿。 仰望著莊嚴的釋迦牟尼佛,鐘弋心事重重。 泉哥:“少爺不許愿嗎?聽人說許愿會很靈的?!?/br> 鐘弋:“我沒什么愿望?!?/br> 他能有什么愿望呢? 只不過是有些困惑,得不到解答。 …… 佛相溫和慈祥,鐘弋看了一會竟也信了許愿會靈的說法,他在心里道:佛祖,你可以幫我答疑解惑嗎? 問完,鐘弋不免想笑。 但又架不住自己困惑很久,正視道:如果可以,你能告訴我,我救得那只小貓,她為什么變了? …… 佛相一動不動,鐘弋進門看到的是什么樣,現(xiàn)在依舊還是什么樣。 他的問題注定是不會有答案的。 鐘弋轉(zhuǎn)身,離開了大佛殿。 …… 寺院的大樹旁照進來了一束光,鐘弋被吸引,不自覺的走到了大樹下。 這顆樹長得很旺盛,只是在這里站著,就屏蔽掉了天上落下來的寒冷。 鐘弋不免開始回想。 從初三遇到楚初開始,他時??偸菚肫鹚?。可緣分也就止步在時常會想起了。 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對于楚初,她不是他生命里的全部。 特別是最近,鐘弋很懊惱,因為她的捉弄,他煩得要死。 但不能否認的一點是: 他還是喜歡那只被他放走的貓,遺憾的是那貓帶著沾染的血液…… 鐘弋接住了一片雪花,嘆了口氣。 遺憾著沾染的血液總比貓再也不會回來了好…… 楚初跟著鐘弋轉(zhuǎn)遍了整個寺廟。 寺廟的屋檐上有一只銅鈴,孤寂的懸掛在此處,有風時還能被敲響,無風時只剩下無邊的寂寥。 她印象深刻,所以舉起了相機,將這一幕記錄了下來。 這里的靜物總是給楚初一種清冷的感覺。 總會讓她想起,那個像霧凇的少年。 明明那少年就在她的眼前,卻又讓她感到害怕。 這害怕里,有心慌、有不安、有缺失、有無法擺脫。像某種強大的命運,注定不得善終! …… 鐘弋和保鏢走到毗盧殿的時候,有位女生站在臺階上,朝他揮了揮手。 她像是尋人而來的,知道鐘弋的地理位置。 楚初藏于暗處,控制不住的握緊了拳頭。 她心里的某種情緒原先還只是深藏,如今因為女生的到來溢了出來。 嬌俏的女生走到了鐘弋的身旁。 …… 那個叫馬思得的女生,楚初認識她。 她是鐘弋青梅竹馬長大的jiejie。 原來逛了一個上午的寺廟,鐘弋是在等她。 …… 鐘弋臉上掛了笑,帶著馬思得去到了姻緣掛牌前。售賣的和尚拿出了兩枚同心結(jié),分別遞給了兩人。 鐘弋接過,望著上面的句子,念出了聲:“共賞之人,就在身側(cè)?” 他看了一眼馬思得,笑意頗深:“胡言亂語。” 馬思得也笑了一下,拿著同心結(jié)走在前面,她還在為了被人騙的事,氣道:“鐘叔叔明明跟我說,你和顧牧在一起。”她跺了一下腳,“他為什么騙我?” 鐘弋解釋:“我爸可沒有騙你,我出門的時候,拉顧牧當?shù)膿跫啤!?/br> 隔得老遠,楚初聽不清她們說了什么。 只見他們并肩走到了老槐樹下,馬思得踮著腳在夠樹枝,而鐘弋身姿挺拔的站于樹下,一臉玩味。 他像個看人玩鬧滿身寵溺的……男朋友! 楚初不想承認,她看到這些,心里嫉妒的恨不得騎著機車碾壓過女生的身體! 事實是, 她的確這么干了! 在馬思得與鐘弋分道揚鑣后,楚初就騎著她的機車緊跟在卡宴的屁股后面。 在山路間,濃霧四起時,提速略過了車身。 濃黑的機車停在了路的中央。 被迫逼停的卡宴,聽著轟鳴聲不斷像挑釁的下馬威。 馬思得詫異:“那車,是想要撞過來嗎?” 司機臉上冒了虛汗:“應(yīng)該不會吧!那小子不要命了嗎?” 楚初瘋魔的紅著眼眶,褐色的眼睛宛如惡狼一般暴虐的透著兇狠。 她轟著油門,嘴角扯了扯。 在她的心里,馬思得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 可是,她不能這么做! 她注定需要調(diào)轉(zhuǎn)車頭,狼狽的離開山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