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小麥
我對陳漢良第一眼就沒好感,他雖然長的好看,不是那種干干叫的小混混,但他有股陰鷙的氣息,這種人狠起來更可怕。 要不是他看靖雯的眼神,充滿了溫柔繾綣,我一定拼了女性情誼堅持反對到底。 我們在外面吃過一次飯,看得出來他是配合靖雯來的,席間接1-2通電話,講電話時神色陰冷口氣慍重,掛上電話后又對靖雯輕聲細(xì)語,堪稱變臉之王。 在餐廳門口道別后,我回頭看他們。陳漢良已經(jīng)脫下外套,披在靖雯身上,手搭在她肩上,低頭不知對她說了什么,而靖雯則滿臉笑意的看著他。兩人圍繞著粉紅色氣息。 我問靖雯:你愛他嗎? 靖雯沒有直接回答我,她說他用他的方式對我好,雖然不明顯,但我感覺的出來。 這種似是而非的回答,我也不想追問了,隨他們吧。 可是,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 陳漢良終究是出事了,靖雯卻在這時發(fā)現(xiàn)懷孕。她要生下來,她需要我的幫助,所以我們找了兩房一廳合租。 搬家的那天,遇到了陳漢良那討人厭的小弟阿銘,我將靖雯護(hù)在身后,就想看這小子要做啥! 他跟靖雯說沒幾句話后,便開始幫我們搬家,既然要幫,我就讓他一次累的夠嗆,讓他以后不敢來。 沒想到他沒被嚇到,反而更常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有時還帶著另一個小弟阿宏。 通常是來送宵夜,站在門口問候靖雯,孕況好不好?有沒有吃好睡好?大概諸如此類的問候,嘮個幾句就走了。 我說,他們是陳漢良派來監(jiān)視你的吧? 靖雯搖搖頭,說漢良不會這樣子的。 也罷,靖雯變了,變得獨(dú)立有主見,她說啥是啥吧! 靖雯生了豐儀之后,阿銘更是拿著雞與菜rou直接進(jìn)來煮了。 我想拿掃把將他趕走,我說有訂月子餐啦,滾! 他說那都無滋無味,不夠熱,不好吃啦。完全無視我的逐客令,還對我指手劃腳的要我?guī)瓦@弄那。 早知道你要搞這么一遭,我們還花錢訂什么月子餐? 可他煮出來的東西還真好吃。他說他家以前做小吃的,難怪手腳這么俐落。 他來這煮了一陣子,有一天靖雯不知道在廚房跟他說了什么,第二天他就沒來了,我沒問靖雯原因,但我一時之間竟然有點(diǎn)不習(xí)慣。 就在我以為他人間蒸發(fā)的時候,他又出現(xiàn)了,彼時我正與靖雯在搞第一間西點(diǎn)店。 每天忙的要死就算了,他一出現(xiàn)我把我?guī)У揭粋€市場,問我這個位置好不好? 我問他要做什么? 他說想開麵攤。 我整個市場走了一圈,看附近有社區(qū)又有辦公大樓,我說行吧! 幾天后他又帶我去挑餐具,問我怎么配好看?麵攤要取什么名字?攤位招牌怎么弄? 我對他發(fā)飆:我搞新店已經(jīng)累的半死,你是來亂的嗎? 他被我罵也不生氣,搔搔頭笑笑,說不然他隨便弄弄就好。 要做就做好,什么叫隨便弄弄? 話一出口我就后悔,我沒事找事做什么?之后我兩邊跑,麵攤與西點(diǎn)店幾乎同時開張,我也去掉了半條命。 西點(diǎn)店九點(diǎn)打烊,他八點(diǎn)半就站在門口等,有時拿著湯,有時拿著麵,有時是黑白切,反正是給我們的宵夜,順便送我們回去。 我剜他一眼:你騎機(jī)車三貼送我們嗎? 他還沒開口,靖雯說她要去接豐儀,不跟我們一起,然后轉(zhuǎn)身就走。 之后他天天來等我店休,風(fēng)雨無阻,沿路聊個幾句,遇到下雨天還要被我罵,害我被路邊積水弄的一身濕。 他笑說存到錢就買臺車載你,我愣了愣罵他一句:神經(jīng)病,誰要你載。 可是我還是讓他天天載。 現(xiàn)在想起來,他對我就是溫水煮青蛙,就等我被煮熟的那天。 我還記得那天夜色如墨,星光燦爛,月光皎潔,可能是氣氛太美好,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誠懇,可能是我腦袋不清楚,我居然答應(yīng)與他一同經(jīng)營麵攤。 我問靖雯:你愛陳漢良嗎? 她專心的抹著蛋糕上的奶油,眼神清澈堅定,言詞不再閃爍:我愛他。 我問盧永杰呢? 她說:寧要真小人,不要偽君子。 我瞬間明白很多事,也明白她的選擇。 我腦海浮現(xiàn)阿銘率真的笑容, 我說多找個人吧,我要與阿銘一起經(jīng)營麵攤。 靖雯看我一眼,表情沒有太大的意外,點(diǎn)頭說好。 做小吃店真的辛苦,事前準(zhǔn)備很繁重,很早就要去市場批原料,煮湯頭,滷豬rou,用小菜,這對我這個生手來說,簡直是地獄。 阿銘很有耐心手把手的教我,對于我崩潰發(fā)飆的情緒,永遠(yuǎn)是帶著歉然的笑意全盤接受。 有次收攤后,我坐在桌前椅子上累的大哭,他靜靜看著我哭完,說不然以后他自己來就好了。 我說你是神經(jīng)病,二個人都忙成這樣,你一個人不是自殺嗎? 我拿起一雙筷子拍在他面前說,我們就是一雙筷子一對手,缺一不可。 他的表情從抱歉到驚訝轉(zhuǎn)為歡喜,我都不知道一個人能在十秒內(nèi)變這么多臉,我還沒回過神,他突然抱住我,激動的說:謝謝,謝謝,我愛你。 現(xiàn)在是表白的時候嗎? 全身汗臭味,臭死了。 麵攤越來越忙,后來阿宏也來幫忙,做一些招呼客人,收桌、送菜、買單的雜事,三個人配合起來,越做越順手。 如果那個姓柳的沒有出現(xiàn)的話.... 如果阿銘不是這么重義氣的話; 如果阿銘不是為了保全我們的話; 如果阿銘那天不要赴約,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但他終究是永遠(yuǎn)的離開我了。 靖雯說過,全世界只有阿銘能忍受我的臭脾氣!她所佩服的那個阿銘,不會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了。 麵攤荒廢了一陣子,阿宏問我要不要繼續(xù)?我看著阿宏,如果不繼續(xù),他是不是要回去混黑?那阿銘的死就沒有意義了,我說好,繼續(xù)吧。 這次換我手把手的教阿宏廚房的事,我心情真的不好,脾氣又大,讓我多說兩次我就爆氣。 阿宏跟阿銘不一樣,他不會嬉皮笑臉的回應(yīng)我,被我罵煩了,就說去抽根菸,抽完菸又回來默默的做。 我們漸漸的進(jìn)入狀況,一整天的交流都在哪桌客人點(diǎn)了什么?哪桌客人的菜上了沒?哪桌客人買單沒? 收攤收桌后,他就載我回家,隔天再載我去市場,日復(fù)一日,誰都沒有再提起阿銘。 我們交流不多,但心靈默契卻在無形中慢慢滋長,阿銘是我們心中抹不去的一道傷疤,所以幾年下來,誰也沒有向誰多跨出那一步。 直到陳漢良出來,并且與靖雯復(fù)合了。 靖雯形容陳漢良是頭狼,幾年沒吃rou,一吃到rou就上癮。 她不方便帶陳漢良回來,也不可能一直在外面開房。所以他們計劃買房,一家三口搬出去。到時候,這二房一廳只剩我住了,會不會太大? 我在麵攤工作時,無意間向阿宏聊起這件事,跟他說可能要休攤幾天,我要找小一點(diǎn)的房子搬家。 阿宏沒有說什么,卻在收攤時不見人影,我一個人收的一肚子火時,他才慢悠悠的回來,全身的煙臭味差點(diǎn)沒把我嗆死。 我說你是抽了一包煙嗎? 他說是吧! 又一個不要命的! 我不想理他,他卻突然拉起我的手,在我手心塞了一枚純金戒子。 我看著他:你干嘛? 他的嘴一張一合,半天發(fā)不出一個音節(jié)。 我要把金戒指還給他時,他突然大聲說:你們女人真麻煩,就一定要我們男人把話說的這么明白嗎? 我也不甘示弱:你是在大聲什么啦?你不說清楚,以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喔? 干!搬來跟我住啦!一句話,要不要? 問就問,為什么要加一個干字? 你!是到底要不要啦! 好?。?/br> 你說什么? 我說好?。∥业饶氵@句話很久了。 我看了那枚金戒指一眼,嫌棄的說:現(xiàn)在哪有人在送金戒指的,慫死了。 他說:我身上的錢剛好就只夠買這個,以后補(bǔ)你一顆一克拉的。 我瞪他一眼,才不要,那要賣多少碗麵才能買,是想累死誰? 阿宏癡癡傻傻的笑了笑,越笑越開,越笑越明亮,有那么一瞬間,阿銘的臉好像與他的臉疊在一起。 在命運(yùn)的折磨下,疲累不堪的我們,好像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抬頭看著黑絲絨般的夜空,仰望無窮無盡的銀河。 阿銘,你好嗎? 我很好,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