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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理寺考公寶典在線閱讀 - 大理寺考公寶典 第71節(jié)

大理寺考公寶典 第71節(jié)

    “薛大哥——”楊枝蹲到他身前,垂下眼眸。

    室內(nèi)昏暗,但依然能依稀看出薛穹面頰的蒼白,不久前的咄咄相逼蕩然無存,此刻只余一身她熟悉的溫潤儒氣。

    “能給我倒一杯水來嗎?”薛穹支撐著起身,輕道。

    “好?!睏钪?yīng)聲,立刻執(zhí)壺給他倒了杯水,遞到他跟前。他伸出手去接杯子,五指伸到一半,卻停了下來,虛空抓了一抓。楊枝一愣,下意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薛穹微微笑了笑:“我沒瞎,只是眼神沒原來好了?!庇滞疤搅颂剑轿兆”?。

    “……方才挨了那么一下,腦后可能有點(diǎn)受了刺激,過一會便好了?!彼麥芈暤?,自身前的布囊中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就水服了。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楊枝望著他,問。忽想起他自幼眼神極好,畫出的鳥雀每一根羽毛都纖毫畢現(xiàn),哪怕是夜晚,又怎會錯認(rèn)衛(wèi)脩?

    薛穹沉默了片刻,方輕嘆道:“許多年了。”瞥她一眼,見她目光不退,垂下眼:“燃秋山大火,我去尋你,也是當(dāng)時太過毛手毛腳,一不小心從山上摔了下來,磕著了腦袋……之后行醫(yī),亦是因此。自那以后看了不少大夫,不知不覺便久病成醫(yī)了?!?/br>
    楊枝心中浮起一種不可名狀的情緒,正要說什么,卻見他淡淡一笑:“無妨的事,這些年漸漸好了,也沒什么影響。對了,現(xiàn)下幾時了?”

    “未時。”楊枝道:“鐵夫人已帶人去了軍營,此刻那假鐵東來只怕已經(jīng)伏誅?!?/br>
    “是嗎?”薛穹唇邊扯出一點(diǎn)笑,大抵因?yàn)椴判眩切τ幸唤z霧里探花的味道,無端透出幾分譏嘲與苦意。須臾,他支撐著椅面起身,典典衣袖:“你有沒有想過,那假鐵東來要在軍中立足,要令人信服,得有一個能夠坐實(shí)他身份的人,而這個人,最好與真的鐵東來越親近越好,這樣才不會惹人懷疑——這樣一個人,很顯然……”他似乎不忍一般,抬目看向楊枝:“不可能是費(fèi)烈,你覺得呢?”

    楊枝默然。

    “阿敏,其實(shí)這局中不止鐵謝二人,入了這局的,都是棋子?!绷季?,薛穹看著她,輕輕一嘆:“你不愿我涉足其中,我也不愿你如此?!?/br>
    楊枝抬起眼來:“你怎知我們皆是棋子,而不是執(zhí)棋人?”

    薛穹輕輕一笑:“你可知江行策此番為何來南安?”

    楊枝眉頭微微皺起,須臾:“是為了銀子?”秾煙金釵中的那頁賬本至今仍徘徊在她心頭。

    而對于江家而言,那一點(diǎn)銀錢,不過是九牛一毛。

    薛穹驀然看她一眼,眸中流出嘉許之色,點(diǎn)了點(diǎn)頭:“真正的鐵東來雖不斂財(cái),卻是江家銀錢輾轉(zhuǎn)的重要護(hù)佑。江家人覺察到南安形勢有變,才派了江行策過來。江家權(quán)勢滔天,如今還在銀錢上這般小心,你就沒想過為什么嗎?”

    想過。以江家現(xiàn)下的地位,拼命斂財(cái),若非天生貪婪,那所圖便再明顯不過了。

    楊枝想起當(dāng)日桑湖邊那算命老頭的一句話:“大人如此,不過是為他人作嫁?!?/br>
    薛穹見她眸光微斂,亦垂下眼:“自古父死子繼,是綱常,亦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規(guī)矩。李擎越當(dāng)年誅幼帝自立,便是廢了這規(guī)矩。紀(jì)綱一廢,何事不生?[1]他李擎越可以有‘彼可取而代之’[2]之心,旁人為何不行?李擎越還算強(qiáng)腕,他一死,那個廢弱太子繼位,天下紛爭四起,是早晚的事。江家手握重兵,豈會甘心只做個局外人?”

    楊枝知道他并非虛言,默了默,良久方問:“所以今日的局不單為了江州節(jié)度使的位子,還是沖著江行策來的?”

    “不止如此。”

    “我們想殺江行策,自便殺了??v使他武藝高強(qiáng),沆瀣門也并非沒有能與他相敵之人。你想想,我們?yōu)楹未筚M(fèi)周章做這么個局?”

    “……是為了名正言順?!睏钪β砸凰尖猓骸澳銈兿虢栀M(fèi)烈的人殺了江令籌!費(fèi)烈是梁州節(jié)度使霍慎為的人。江行策一死,江范勢會大怒,屆時必會借此對付霍慎為,你們趁機(jī)而入,便可拿下梁州。到時江梁二州已在囊中,江衛(wèi)二氏仍斗如水火,你們要想吞并整個南方,不是難事?!?/br>
    薛穹定定望向她,眼中微露訝色。他幼時便知道她明敏聰慧,有些獨(dú)特見解。這些年過去,她的聰慧非但一點(diǎn)未減,還尤添了幾分洞察世事的犀利與沉穩(wěn)。

    良久,他笑一笑:“還有什么,再想想?!?/br>
    楊枝從善如流,果然開始細(xì)思——柳軼塵曾說過斷案如繡工,以蛛絲為針,馬跡為線,穿梭往復(fù)。高明的繡工一穿一引間便可見真章。薛穹未反對,說明大方向是對的。拋開已然成型的大局,剩下的每一點(diǎn)細(xì)節(jié)都顯得更為重要。

    細(xì)節(jié)……她還漏掉了什么?

    細(xì)小的窗格子中透入微弱的光,照在她認(rèn)真思索的眉眼上,讓薛穹一時想起了她幼時歪頭作詩的樣子。她雖聰穎,于詩文上卻并不擅長,每回父親讓他們作詩,她都是這般歪頭苦想著,最后將筆尾咬的不成樣子,也未作出個所以然來。

    臨了還是拽著她的衣袖左一聲“薛哥哥”右一聲“薛哥哥”地求她,軟軟糯糯,清亮眼眸中透出委屈,里面卻藏著十分拙劣的狡黠。

    薛穹是信奉“業(yè)精于勤荒于嬉”的,每回都想狠下心來磨磨她的性子,然而一見了她那眼神,再多的決心都化為烏有,最后不得不嘆氣提筆為她捉刀。

    如果沒有后來那些事,那樣的日子會繼續(xù)下去吧……到了她及笄的日子,他便跟父親說求娶她,父親心中從來沒有嫡庶之別,定會答應(yīng)的。

    現(xiàn)而今,她已然成了他的妻子。他會為她作詩、作畫,陪她逛遍京城,去山林里捉鳥雀、在漓江上泛舟。若是她不喜歡京城,他就不做官,還做個赤腳大夫,帶著她游山玩水,去江南,去她母親的故鄉(xiāng),尋一處她喜歡的地方,住上一年半載,等她膩了,再尋下一個地方……

    若是李擎越不曾篡位,若是沒有延樂之亂……他二人的軌跡大抵會全然兩樣吧。

    他望著楊枝,心中的恨與遺憾如藤蔓般瘋長——他恨李擎越,不關(guān)家國,亦不關(guān)他念過的那些圣賢書,只是私恨,那種命運(yùn)被生生扭轉(zhuǎn)而無能為力的切齒的私恨。

    窗格子上的日光不動聲色地移轉(zhuǎn),只斯須的工夫,楊枝忽然抬起頭來,眼底灼灼:“是圣旨……你們還想對付柳軼塵?!?/br>
    薛穹未置可否,目光落在她臉上,似要捕捉到她每一個微小的表情。她咬了咬唇,沉沉道:“圣旨在江行策身上,江行策一死,自然就到了你們手中。柳敬常將圣旨胡亂給人已是大罪,到時候,只要費(fèi)烈的人攀咬,說是奉柳敬常之命,誅殺的江行策,柳敬常就百口莫辯。而且,就算能辯,他也未必會辯,因?yàn)槟銈兪种羞€握著……”

    “……我的母親?!?/br>
    她眼底泛起寒光,在半眀半晦的室內(nèi)看來,令人有些心驚。

    薛穹與她對峙了片刻,輕輕一哂:“你就那么相信,他會為了你連命都不顧?”

    作者有話說:

    [1]紀(jì)綱一廢,何事不生——蘇軾《上神宗皇帝書》

    [2]彼可取而代之——《史記·項(xiàng)羽本紀(jì)》

    費(fèi)烈是上一卷韋蟬的情人。

    第六十六章

    六合莊內(nèi), 片刻前假意融融的氛圍已蕩然無存,那個火鏑一出,整座莊子立刻被圍了個水榭不通。

    江令籌獨(dú)自站在水榭中, 費(fèi)烈躺在他的腳邊, 閉著眼, 脖子上赫然一道血痕。兩人身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卷明黃的布帛, 正是柳軼塵給他的圣旨。

    費(fèi)烈已算是軍中好手, 但和江令籌武藝相比,還差些火候。

    江令籌望著地上的費(fèi)烈, 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后忽然響起甲衣摩擦的鏗鏘聲, 一列身著鎧甲的士兵順著長廊小跑過來。

    當(dāng)先一名士兵甫一沖入亭中,忽然高聲大叫:“你、你殺了我們費(fèi)副使!”繼而驚惶一轉(zhuǎn)身,踉蹌向來處奔去。其余士兵當(dāng)即沖上來,極有紀(jì)律地將江令籌團(tuán)團(tuán)圍住, 手按在刀柄上, 只待一聲令下,便會沖上去砍殺。

    江令籌環(huán)視一周,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 眼底卻寒芒畢現(xiàn):“誰讓你們來的?費(fèi)烈, 還是單行簡?”江令籌長在軍中,饒是生得十分俊秀, 天生卻具一副武將的威儀。這么一掃之下, 那些士兵本能瑟縮了縮, 因勢眾而產(chǎn)生的壓迫感頃刻蕩然無存。

    江令籌見他們不答, 信步踱至桌邊, 隨手拾起一個瓷杯,揚(yáng)手一擲,那瓷杯便深深嵌入水榭的廊柱之中:“就你們幾個,奈何不了我。叫你們頭來!”

    士兵們面面相覷,不敢答話,亦不敢退后。

    短暫而難耐的沉默之后,長廊盡頭啊啊大叫著奔來一個面容粗獷、滿身肥膘的壯漢,手持雙斧:“惡賊,老子要將你剁碎給頭兒報仇!”

    江令籌站在桌邊,微微瞇起了眼。

    此人是軍中赫赫有名的莽漢,外號“二擔(dān)rou”,因其身魁如山,力大如牛,但卻沒長什么腦子,與實(shí)實(shí)在在的二擔(dān)肥rou沒什么區(qū)別。

    這人死忠費(fèi)烈,費(fèi)烈讓他往東他絕不往西。整個江州軍中都知道他連鐵東來的命令都不聽,只聽費(fèi)烈的。

    眨眼間那莽漢已奔到眼前,右手中斧頭直直向江令籌面上劈去,江令籌閃身避過,另一手的斧頭又緊跟而至,肥胖的身軀展現(xiàn)出令人驚疑的靈活來。

    饒是江令籌也不覺有些愕然,不得不打疊起精神應(yīng)付。二十余招之后,很快占了上風(fēng),恰于此時,入園的長廊盡頭高草掩映之處,卻忽然伸出一根箭簇來。

    箭簇后的手滿拉弓弦,然而就在那箭將離弦之際,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肩膀。

    下一息,江令籌一記飛踢,正中二擔(dān)rou手腕,他右手斧頭脫手而去,落入潭中。

    二擔(dān)rou大怒,還要再揮起另一把斧頭,江令籌卻飛撲過來,手中一遞一推,將他斧頭奪了過去,同時,一掌照著他肩頭狠狠擊出,將他拍翻在地。

    二擔(dān)rou猶不氣餒,還要再戰(zhàn),江令籌卻懶怠理會,面向長廊,身姿秀拔,衣袂隨風(fēng)而動——長廊盡頭,一個熟悉的身影緩步走來,面上帶笑,威風(fēng)凜凜,比往日猶勝三分。

    “單司馬。”江令籌眉梢一揚(yáng),笑道。

    “江大人?!眴涡泻啿⑽粗?,一身長衫,還有幾分儒雅派頭,但卻不像平日見他時半佝著身子,負(fù)著手,腰桿子挺得筆直。

    “你就是他們的頭?”江令籌問。

    “江大人說笑了,這些都是費(fèi)副使的手下,他們是來為費(fèi)副使討公道的?!?/br>
    江令籌輕輕一哂:“就這幾個人,能討什么公道?”腳一伸,踩住正要起來的二擔(dān)rou小腿,二擔(dān)rou頃刻動彈不得:“你們一起上,看看能不能為費(fèi)烈討個公道?!?/br>
    單行簡亦是一笑:“僅憑這幾個人,我怎么敢在江大人面前托大?!笔窒蛏砗笠粨P(yáng),左右兩條長廊當(dāng)即奔出一列士兵,各手持弓箭,蓄勢待發(fā)。

    “諸位將領(lǐng),費(fèi)副使往日怎么待你們的,你們想必并未忘記。此刻費(fèi)副使就慘死在你們面前,你們卻放由這個惡賊逃脫,豈不令費(fèi)副使在九泉之下心寒!”單行簡高聲喊道。

    話落,榭中士兵盡皆動容,看著慘死在跟前的長官,一時生出同仇敵愾之心,刷地一下,齊齊拔出腰刀,當(dāng)先一人鏗鏘道:“我等就是戰(zhàn)死,也要為費(fèi)副使報仇?!?/br>
    “我等就是戰(zhàn)死,也要為費(fèi)副使報仇!”榭中響起齊齊慨聲。

    江令籌望著這些士兵,笑了一聲。這笑聲在士兵們眼中無異于挑釁,單行簡繼續(xù)挑道:“江家仗勢欺人,直到此刻仍不知悔改,就算鬧到了陛下跟前,我等也是有理……大家愣著做什么,一齊上,擒住這狗賊!”

    他字字?jǐn)S地有聲,頗有幾分煽動性,榭中士兵為這聲音與眼前的鮮血所感,個個皆舉刀上前。

    二擔(dān)rou雖動彈不得,卻也喊:“兄弟們,為頭兒報仇!”

    水榭之外,一潭相隔的長廊上,弓箭手早已準(zhǔn)備蓄滿弓弦,江令籌雖武藝高強(qiáng),但雙拳也敵不了這么多雙手。

    他毫不懷疑,只要這邊一動手,那邊箭矢便會如雨般射/來。不過這些箭不會要他的命,要他命的必得是眼前這個莽漢和這些士兵。

    挑撥離間,才是單行簡最終的目的。

    眼看士兵們的刀就要砍過來,江令籌終于松了踩住二擔(dān)rou的腳,向旁邊一踢:“費(fèi)副使,躺夠了沒有,你再不起來,本官就要被亂刀砍死了?!?/br>
    地上的“尸體”還沒有反應(yīng),對面的單行簡卻是微微一怔。陰鷙的雙眸剎那瞇起,幾乎是爭搶一般,急急道:“還不動手。這惡賊武藝高強(qiáng),你們是怕了嗎?還是想眼睜睜看著他逃脫!”

    “費(fèi)、費(fèi)副使……”諸士兵還在懵懂中,有一個較機(jī)敏的當(dāng)先反應(yīng)過來,立刻遭了單行簡一句喝:“賊人的話你也聽,你們沒打過仗嗎?這種蠱惑人心的小伎倆你們竟當(dāng)回事,怎么,你與他是一伙的嗎?”

    話甫落,見形勢緊急,不管不顧,當(dāng)即向兩側(cè)長廊的弓箭手一招手——只要這廝死了,現(xiàn)下也管不了許多與原先的計(jì)劃有什么出入了!

    然那手臂卻未落下,卻見江令籌身形如電,向自己撲來。單行簡本能往側(cè)邊一避,還未避老,就見江令籌微微一笑,身子早在半空折轉(zhuǎn),后發(fā)先至,奔著他避開的方向而去,下一瞬,只覺手腕劇痛,已被他死死捏住。

    抬到了半空的手怎么也落不下來。

    “單司馬大概忘了,晚輩的功夫最初還是你教的?!?/br>
    師徒之間,最是了解彼此的出手習(xí)慣,亦最容易預(yù)判。單行簡情急之下,根本不記得顧忌此節(jié)。

    而他的驚怒還未來得及消化,地上的“尸體”已一躍而起,將脖子上的血一抹,踢了踢地上的二擔(dān)rou:“起來!”

    二擔(dān)rou與諸士兵俱又驚又喜:“頭兒你沒死!太好了!”

    費(fèi)烈“嗯”了一聲,轉(zhuǎn)向單行簡,眸光泠泠:“單司馬,好一招借刀殺人??!”

    單行簡被江令籌捏住手腕,動彈不得。形勢陡然翻轉(zhuǎn),在他意料之外。他忍辱負(fù)重十來年,眼看節(jié)度使一職已然是囊中之物,卻在這一刻功敗垂成,驚怒之下,整張臉已漸漸扭曲,不理會眼前的二人,當(dāng)機(jī)立斷向長廊兩側(cè)的人吼道:“放箭,還愣著做什么!放箭!”

    弓弦已然拉滿,箭就在弦上,只消一個彈指,水榭中諸人都會被射成篩子。

    可長廊與水榭相距并不遠(yuǎn),水榭中的變故他們都看在眼中,費(fèi)副使死而復(fù)活,他們現(xiàn)在放箭,不是找死?

    在這猶疑的剎那,費(fèi)烈負(fù)手掃視了一圈左右長廊:“諸位,今日之局,大家都看見了,是單司馬想借本將誅殺江大人。江大人乃兵部郎中,更是大將軍之子,諸位射/下這一箭之前可要考慮清楚。生死存亡,只在一念之間?!?/br>
    “別跟他啰嗦,快放箭!本將做了節(jié)度使,給你們個個升職!”

    費(fèi)烈一笑,高聲道:“今日江大人與本將要是葬身此處,諸位覺得自己還會有活路嗎?單司馬掌了節(jié)度使印,第一個要做的恐怕便是殺了諸位以絕后患?!?/br>
    “而且不瞞諸位,本將的兵就在這六合莊外,此刻已將整個莊子包圍了,且不說你們能否將本將斬殺于此,就算能,你們也未必有這條命走出去。”

    “本將是江州軍的節(jié)度副使,位高于單司馬,現(xiàn)下鐵將軍已死,本將便是整個江州軍最高的統(tǒng)帥,你們當(dāng)真要聽從單司馬而違抗本將的命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