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招惹 第24節(jié)
她放下書包時,段昭抬頭用目光問了聲好,胳膊肘戳朱思明,手指書上的一句:“這句,儼驂騑于上路,訪風(fēng)景于崇阿,”他問:“什么意思?” 他最后那個字讀的“啊”,朱思明習(xí)慣性糾正:“老大,這字念額?!?/br> 段昭嘆了口氣看他。 “你說念啊就念?。 敝焖济麟p手投降:“不對啊老大,你在…背?課?文?” 朱思明聲音特別大,好幾個人朝這邊看。 段昭后悔跟他說話,捂住耳朵硬著頭皮看古人莫名其妙的表達方式。 “整治車馬,馳騁在地勢高峻的路上,尋訪美景,來到高山上?!庇蒹限D(zhuǎn)過頭來,指書上那句:“這句的意思?!?/br> “謝謝。”他沒抬頭。 離上課還有好幾分鐘,虞笙從包里翻出個草稿本,一字一句的把滕王閣序的全文翻譯寫了一遍,然后唰一聲撕下來,轉(zhuǎn)身放在他課桌上。 娟秀規(guī)整的小字,彎鉤的比劃還帶著點幼兒園體,特別可愛。 段昭一直看到預(yù)備鈴響起,才把那頁紙夾在書里,拿筆尖戳了戳前面的小朋友。 “為了表示感謝,中午一起吃個飯?”他語氣里帶著點誘惑:“昨天說的,特別好吃那家?” * 大課間的時候,蔣星遙座位附近圍著一幫人,桑菓過來,手里拿著一個硬皮的本子給虞笙看:“好看嗎?” 藍色卡通封皮,里面彩頁的那種。 “挺好看的,”虞笙看著那邊把蔣星遙圍起來的同學(xué):“她給的?” 桑菓點頭,在封面寫上“日記”兩個字。 “寫日記還是買個帶鎖的吧?”虞笙勸她。 “你不懂,”桑菓神神秘秘:“我有一個帶鎖的,放在學(xué)校,這個就寫一點正能量放在書包里,這樣我媽偷翻我書包時,看到的就是這本。” “高明?!庇蒹喜唤宸?,隨后翻開桑菓新得到的筆記本,頓時如五雷轟頂,她把本推給桑菓看。 內(nèi)頁上寫著——“請為陳屹然當(dāng)選班長投上寶貴一票”。 桑菓看呆:“手里的本子頓時不香了?!?/br> “中午我去給你買一個。”虞笙拍拍她腦袋。 蔣星遙發(fā)本的時候雖然沒說,但本發(fā)出去之后,不少同學(xué)都看見了,有的干脆直接問她—— “蔣美女,你這是給陳班長拉票呢!” “選陳班長對我們有什么好處啊?” 蔣星遙爽快:“每個星期請你們一次星巴克!” 班里一頓歡呼。 正刷題的陳屹然抬起頭,搶了同桌的筆記本翻開一看,頓時臉色難看,啪的把本拍在桌上:“蔣星遙,我的事你少管!” 正在背書的好學(xué)生段昭無奈的嘆了嘆氣,抱書走了。 虞笙怔怔的看著,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段昭嗎?他不會病了吧? 蔣星遙和陳屹然的爭吵聲把她思緒打斷,蔣小公主的脾氣也上來了:“陳屹然我也告訴你,你選你的班長,我拉我的票,咱倆互不相干!” 說完,小公主把一摞筆記本摔在桌上,跑出教室,馬尾在腦后一來一去,卑微里透著驕傲。 桑菓小聲替她不值:“蔣星遙這么多人追,怎么就喜歡陳屹然那坨不開竅的大冰山呢!” “這位言情小說作者,”虞笙托著下巴看她:“你筆下不是寫了很多冰山男主,被女主追啊追的,就追到手了,怎么現(xiàn)實版就把你氣成這樣?!?/br> “我家男主臉永遠是段昭!”桑菓展開幻想:“段昭和蔣公主還是青梅竹馬,你說他們是怎么樣的感情呢,校霸和校花怎么樣?想想都覺得甜甜甜!” 虞笙心思亂了下。 段昭剛出去,蔣星遙也跑出去,那蔣星遙接下來會不會在段昭懷里哭一鼻子? 她也不知道怎么會想到這個問題,哭就哭吧,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我去上個廁所?!庇蒹险酒饋?。 “要下去做cao了!”桑菓提醒:“最近馬主任查得可緊呢,你快點!” “知道了?!庇蒹戏笱苤鋈チ恕?/br> 她不是很想上廁所,走出教室時,下意識環(huán)顧左右,沒有值得引起注意的人,都是三兩結(jié)伴的同學(xué)穿過樓道,下樓集合做課間cao。 虞笙和他們反向走,趴在盡頭的窗臺上,向下眺望,藍白色相間的校服亂糟糟的集中在cao場,像一瓶打翻的藍白色膠囊藥粒。 她索然無味的走下樓,做cao和訓(xùn)話大概要二十多分鐘,經(jīng)過二樓洗手間時,她進去上了個廁所,隔著門板,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聲。 是蔣星遙! 虞笙屏住呼吸,蔣星遙肯定不愿意讓人知道她哭,還是同班同學(xué),這么一想,她小心翼翼的上完廁所。 沖水時,隔壁傳來試探的聲音:“有,有人嗎?” 她沒吭聲,躡手躡腳開了一點水,隨便洗了洗手,往門口走。 就這么突兀的,一個sao擾電話撥過來,在隱隱抽泣的洗手間,五月天的歌哇的響起來。 虞笙:“……” “同學(xué)?”隔間里傳來蔣星遙的哽咽:“你是…哪個班的?” 少女咬了咬嘴唇:“是我,虞笙?!?/br> 里頭沉默了。 她覺得好尷尬,有種無意窺視到人隱私的愧疚。 硬著頭皮,虞笙誠懇解釋:“我不是故意聽到你哭的…我也不會告訴班里同學(xué)?!?/br> “你能,”停頓很久后,蔣星遙極小聲的說:“幫我買包衛(wèi)生巾嗎?” “?”什么?虞笙看著緊閉的隔間門板,愣了半天。 * 原來蔣星遙不是因為陳屹然哭,她跑出教室后,突然發(fā)現(xiàn),大姨媽措不及防的駕到,三樓洗手間人還多,她就跑到二樓,發(fā)現(xiàn)弄臟了校服褲子,小公主好面子,不知道怎么開口向外面陌生的同學(xué)求助,就這樣磨磨蹭蹭的錯過了最佳時機,所有同學(xué)都下樓做課間cao了,她這才急得哭出來。 虞笙覺得她臟了的校服褲子也根本沒法穿,想來想去,她想到個主意,從學(xué)校后面翻墻出去,剛好有幾家賣衣服的臨街小店。 她悄悄穿過實驗樓,透過樓間縫隙,看見馬主任正站在cao場的廣播臺上清點人數(shù),洪亮的嗓音通過麥克風(fēng),震得全校都能聽見:“讓我看看還有哪個班的同學(xué)在說話!我告訴你們,你們在底下交頭接耳,我都能看見!高二三班中間那兩個男生,說什么呢?啊?上來說!來來來,麥克風(fēng)給你!” 虞笙收回目光,最近偷懶不做cao的學(xué)生越來越多,這個做法確實有點冒險。 但不然,怎么辦呢? 直接找華蓉借條褲子?華蓉那個腰圍,蔣星遙也穿不起來,而且女生自尊心都挺重的。遲疑幾秒后,虞笙下了決心。 匯文的圍墻是一塊塊半米來寬的墻體,中間被鐵柵欄串起來的,雖然有一人高,但柵欄底下有個很窄的小臺階,虞笙腳踩著臺階,手扒住鐵柵欄,抬腿找了個支點爬上去。 那些老師們一定想不到年級第一的小學(xué)神會翻墻。她真是棒棒的! 校園里,馬主任的訓(xùn)話通話喇叭傳至校園各個角落:“我聽說,最近有很多同學(xué)不愿意做課間cao,甚至找各種各樣的理由,逃避做課間cao,怎么,以為我馬某人不知道嗎???我沒有管你們,是給你們留最后的面子!但是從今天起,誰再不來做cao,或者不認真做cao,就給我到臺上來做!讓全校看著你做!” 段昭捧著書站在校園小賣店,讓這聲音吵得煩,皺了眉。柜臺上放著一瓶雪碧——可樂差不多喝膩了,該換換口味。 等找零錢的功夫,它又拿眼掃了幾行書,在心里過了一遍。 小賣店的老板覺得挺新鮮,一個寸頭,一側(cè)頭皮還剃著花紋的男生,捧著本語文書在那乖乖的念古文,你說他裝樣給誰看呢。 “你們老師下節(jié)課要choucha背課文?”老板給他三塊錢,有一搭無一搭的問。 段昭答非所問:“錢不用找了,再給我拿個果粒橙?!?/br> 老板拿完,看著這個奇怪的好學(xué)生,校服上衣的兩個兜里揣著雪碧和果粒橙,端著書一邊看一邊走了。 “哎,同學(xué),你們那課間cao已經(jīng)開始了,”老板善意提醒:“你現(xiàn)在過去正趕上檢查!” * 虞笙買褲子的過程非常順利,小店里剛好有牛仔褲,都是適合年輕人穿的款式,她報了蔣星遙大概的身高體重,買了一件s碼的,裝在袋子里拿回去。 她沒法拿著袋子爬墻,扒住柵欄時,那個袋子隨手一丟。 坐在墻邊臺階上背課文的段昭腦袋被莫名其妙的砸了一下,是個粉色的半透明袋子,扔下來的時候,從里面滾出個四四方方的東西,他奇怪的撿起來,看見上面寫的字——蘇菲,彈力貼身? 這是,女生喜歡的,那種尿不濕? 他遲疑的抬起頭,意外的看見柵欄上掛著個人—— 左腿和多半個身子已經(jīng)跨過柵欄,右腿還沒過來,側(cè)著身,撅著屁股,正趴在柵欄上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當(dāng)然,這個背影不用轉(zhuǎn)過來,他就知道是誰! 什么小學(xué)神啊,班長啊,好學(xué)生啊,呵呵,人設(shè)塌了。 他看得很有興趣。 虞笙完全沒有注意到下面有人! 原本她一切順利,用時不到十分鐘,結(jié)果爬上來時,校服上衣被一個冒出頭的鐵絲勾住,她正在全神貫注的尋找解決方法,這時,下面有人極輕的咳了一聲。 我靠! 這太恐怖了! 虞笙呼吸都停了,腦子里想的都是這馬主任吧!我被發(fā)現(xiàn)了!我要完了!我要上臺做cao了怎么辦!我該說些什么才能讓馬主任相信我熱愛做cao卻又無可奈何的心! 她整個腦子都被這些驚慌失措的彈幕刷屏,甚至想干脆翻出學(xué)校逃跑吧,只要不被馬主任看到她的正臉,就都還能挽救! 誰!想!到! 校服上衣掛上的鐵鉤鉤就這么配合完美的彈開了! 誰!想!到! 翻墻高手虞笙也有馬失前蹄的一天! 她扒著柵欄的手因為慌張,滑了一下,又由于大半個身子是在學(xué)校里面的,她整個人隨著地心引力歪了出去,以臉朝下的方式,即將親吻大地。 在自由落體的一瞬間,她看清楚了下面的人—— 段昭??? 段!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