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第二天中午,趙云南打電話告訴我,余文民依照原訂計劃,早上的飛機(jī)去美國了。 走了也好,眼不見為凈。 趙云南問我:「晚上夜色喝一杯吧?」 好啊。我不加思索的答應(yīng)了。日子,總要過下去的。 晚上走到酒吧前與趙云南會合,他一身白色的休間西裝,白凈的五官,深邃的雙眼,頭發(fā)往后梳的一絲不茍,遠(yuǎn)遠(yuǎn)的對我微笑。 我走到他面前,對他張開雙臂,讓他看沒有余文民,我一樣很好。 趙云南上下打量我一番后說:「看起來還不錯?。⊥耆幌袂閭娜?!」 我聳聳肩:「難道要醉生夢死,一哭二鬧三上吊才能顯得悲傷?」 他笑了笑,將手搭在我肩上:「妹子這樣就對了,等等哥給你介紹一些好男!每個都比余文民好!」 「得了吧!」我白他一眼:「好男人,你自己就收入囊中了吧!」 「呦呦呦,這話說的,我是熊族,我喜歡twinkie(比較女性化的男同志),我會介紹正常男性給你?!?/br> 我撇了撇嘴,他身邊真有正常男性? 酒吧內(nèi)觥籌交錯,有人狂飲作樂,有人舞姿搖曳,有人安靜的坐著聊天。 我讓趙云南去找他的朋友玩去,我盯著眼前的酒杯發(fā)呆,思緒飄到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 我與余文民是怎么開始的? 大學(xué)同校同系同年級,同樣都是財經(jīng)系,大一上半學(xué)期不曾有交集。大一下學(xué)期,他開始來坐我旁邊的位置。 我懷疑他是抓準(zhǔn)了時間,每次時間掐得剛剛好,我剛坐下,他就過來,帶著無害的笑容:「同學(xué),我可以坐這嗎?」 我有點(diǎn)莫名其妙,位置上又沒有寫名字,要坐就坐啊。我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低頭滑手機(jī)。 幾次下來,他終于對我自我介紹:「我叫余文民,余文樂的余文,民國的民?!?/br> 我禮貌的回應(yīng):「我叫林浮萍,就是浮在水上的浮萍那兩個字。」 他眼睛突然一亮,露出光彩的笑容:「好可愛的名字!」 可愛?第一次有人覺得我的名字可愛! 我搖搖頭:「是嗎?我倒不覺得,名字是父母給小孩的祝福,我的父母給我這兩個字,是希望我一生如浮萍般飄于水上,無所歸依嗎?」 他將手托在臉龐支撐在桌上,側(cè)身看著我:「別這么悲觀,如果說,是希望你一生如浮萍般自由自在呢?」 我回望他,在他明亮的眼睛里好像看到另一種世界:「浮萍是自在的嗎?一生都要困于水上不是嗎?」 「但它隨波逐流,我覺得是自在的,不必被束犒,不論什么原因的束犒?!?/br> 他的神情似充滿羨慕,第一次有人對我的名字有另一種解釋,他成功的吸引我的注意。 我好奇的問他:「你被什么束犒住嗎?」 他的眼神由剛剛的光彩,逐漸黯淡,他將身體轉(zhuǎn)正,望著講臺的位置,淡淡的說:「誰一生能沒被什么束犒住呢?只是希望綁住自己的事情越來越少,能越來越自由,選擇自己的人生、伴侶、工作、興趣?!?/br> 余文民的聲音越來越小聲,話語中吐露著淡淡的無奈,我那時候聽不出來,若干年后我才懂.... 「喂喂喂,我是帶你出來玩的,不是帶你出來傷春悲秋的!」 趙云南的聲音把我拉回現(xiàn)實(shí),一屁股坐在我旁邊的位置,拿起放在桌上自己的酒杯,與我的酒杯碰了一下,一口飲盡。 我斜睨他一眼,笑笑:「我沒有悲傷阿。是坐著放空,我是放空?!?/br> 「是是是,放空放空。」他抬手比向坐在吧臺的一位男子:「那位是我同事,李安祥,跟你處境相同,最近也剛跟女友分手,他脾氣好,工作又認(rèn)真,長相也不差,要不介紹給你認(rèn)識認(rèn)識?」 「好?!刮乙豢诖饝?yīng),省得趙云南又要對我一頓說教。 趙云南起身走到那位名叫李安祥的身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李安祥轉(zhuǎn)頭看了我一眼,是一張長得很斯文的臉,看起來也非常順眼,他遠(yuǎn)遠(yuǎn)的對我禮貌性點(diǎn)點(diǎn)頭,拿著酒杯與趙云南一起走過來。 趙云南比了我們雙方:「我介紹一下,李安祥,平安吉祥的意思,林浮萍,就是活在水上的一種植物的浮萍?!?/br> 李安祥與我同時都笑了,這個趙云南,實(shí)在服了他!一張嘴,死的都能被他說成活的。 「你好?!?/br> 「你好?!?/br> 我們簡單的握了手,并且坐下來,趙云南又說:「加個聯(lián)絡(luò)方式吧!」 「好?!?/br> 「好?!?/br> 我們拿出手機(jī),掃對方的qrcode加入好友,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還把余文民置頂,最后一條消息仍停留在那一天中午的訊息。 那時對于他那陣子的冷淡轉(zhuǎn)變,我終于受不了找他攤牌。 『我們晚上出來談?wù)劙???/br> 兩個小時后,他才回覆:『好。』 晚上他帶著他母親出席,他母親說了一堆話,無非是我們門不當(dāng)、戶不對,他們公司將擴(kuò)展外國業(yè)務(wù),即將移民去外國,余文民這項(xiàng)人生規(guī)劃,我不計劃內(nèi)。 我看著曾經(jīng)對我態(tài)度和善到讓我以為她是我母親的婦人,現(xiàn)在正講著最勢利的話,而我深愛的男人,全程不發(fā)一語,無視我的疑問,挽留,淚水,鐵了心要分手。 對于我的淚水,他母親嘆了一口氣,說了重話:「你們?nèi)松较蚴遣煌?,給自己一點(diǎn)體面吧。」 直至他們離開餐廳,我沒再掉一滴淚。 分手那天后,他居然每天開著車,慢慢的跟在我身后,陪著我下班,我無視他的存在,只覺得這行為真令人可笑、厭惡。 滾,滾遠(yuǎn)點(diǎn),不要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