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風不偷月 第1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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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恪森這才踏實一些,剛想再問兩句,項明章拎著包走了,包里鼓鼓囊囊裝著文件,看樣子又要好幾天不來。 醫(yī)院病房,沈若臻躺得膩味,墊高了枕頭半坐著,他透過玻璃看著外間的動靜,當是解悶兒。 項明章給他請了三個人,一名保鏢,一名照顧日常的專業(yè)護工,一名負責營養(yǎng)餐的廚師,趕上許遼過來,能湊齊一桌麻將。 沈若臻發(fā)了會兒呆,病房的門開了,項明章攜著一身倒春寒的涼氣,偷懶沒系領(lǐng)帶,鼻梁上架著一副細邊眼鏡遮擋眼角殘存的淤青。 放下一大袋文件和電腦包,項明章拎著一盒路上買的甜點,進了治療室,說:“看景兒呢?!?/br> 沈若臻羨慕道:“你今天去公司了?” 項明章把床尾的小桌拉近,匯報道:“去了一趟項樾通信,開了會。事情挺多的,一時片刻弄不完,我拿過來在醫(yī)院遠程辦公。” 沈若臻說:“我好多了,你不用每天陪著我?!?/br> 項明章很會夸張:“我離開半天你就魂不守舍,望夫石一樣,要是一整天不在,病情反復了怎么辦?” 沈若臻辯駁道:“你別咒我啊?!?/br> 項明章打開甜品盒子賠罪,里面是烤好不久的花環(huán)泡芙,熱騰騰的一個圓圈,點綴了巧克力碎和果仁。 他用叉子喂沈若臻,說:“本來想給你買荔枝,但怕水果太涼?!?/br> 沈若臻愛吃甜點,咽下去說:“還要。” “不能吃太多,嘗嘗就行了?!表椕髡伦焐险f著,縱容地又喂了一塊。 口中藥味緩解,沈若臻問:“只去了項樾通信嗎?” 項明章明白什么意思,他沒去老項樾,說:“我交代底下的人了,我被綁架的事會正式告知董事會。” 沈若臻道:“你打算怎么說?” 目前為止,齊叔沒有供出項行昭是幕后主使,謊稱是自己要綁架勒索。項明章回答:“齊叔干的,只字不提項行昭?!?/br> 沈若臻意見一致:“警方未下定論,這么說是對的。而且齊叔是項行昭的親信,足夠耐人尋味了?!?/br> “沒錯?!表椕髡碌?,“董事們會很震動,不敢相信項行昭這個慈愛的祖父會害我,所以對外我不提他,就也還是孝順的孫子?!?/br> 沈若臻說:“一旦警方給項行昭定了罪,犯罪是事實,董事們心理上自然會傾向你這受害者?!?/br> 項明章分析道:“齊叔嘴硬不了太久,警方不是好糊弄的。他在游艇上說過什么,另外幾名綁匪為了減輕罪名都認了,何況還有你這個重要的人證?!?/br> 他們已經(jīng)配合警方做了筆錄,沈若臻說:“那項行昭現(xiàn)在什么情況?” 項明章道:“我們指控了他,作為嫌疑人有警方盯著,等于軟禁在靜浦大宅?!?/br> 從他們平安脫險的那一刻開始,項行昭就敗了,被抓捕的齊叔和綁匪都成了威脅,他不敢輕舉妄動。 更重要的項瓏生死未卜,項行昭落于絕對的劣勢,只能等項明章發(fā)號施令。 沈若臻推斷:“別忘了你大伯和姑姑,不論出于親情還是利益,這段時間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幫項行昭脫罪。” “沒關(guān)系?!表椕髡虏焕洳粺岬卣f,“定罪或脫罪,程序都很漫長,也許他根本活不到那個時候?!?/br> 項行昭沒有腦退化,但年老體衰是真,這一遭巨大的打擊無異于又一次中風。 沈若臻感慨般嘆了口氣:“我也算見識了人心不古。” “讓你見笑了?!表椕髡驴戳搜凼直恚烟鹌泛凶邮掌饋?,“要不要躺一會兒?下午推你去做檢查?!?/br> 沈若臻道:“前天不是剛做過?” 項明章開了條件:“再做一次,做完給你玩手機?!?/br> 沈若臻的雙臂不方便動彈,怕牽扯傷口,買好的新手機一直被項明章保管著,他談判道:“玩多久?” 項明章嚴格地說:“給周恪森回電話,三分鐘夠用了?!?/br> 沈若臻:“……” 住院治療期間,醫(yī)生要求的檢查有五項,項明章擅自追加的有二十五項,把沈若臻從頭到腳查了個遍。 積累的報告單有厚厚一沓,項明章告訴了沈若臻身份曝光的最初原因,就是因為一張腹部的造影片子。 做完檢查,沈若臻給周恪森回電話,他一聲不吭消失了六七天,也無法承諾歸期,編什么理由都像是假的。 沈若臻干脆坦白在住院,不過折中地說只是鬧了小毛病,周恪森非要來看他,他不肯透露是哪家醫(yī)院,反復強調(diào)康復在望。 萬幸的是傷口痊愈得很快,沈若臻漸漸可以下床走動、自主洗漱穿衣,到拆線那天,有種脫下枷鎖如釋重負的輕松。 晚上,項明章幫沈若臻小心地洗了個澡,洗完吹干頭發(fā),說:“對著大海發(fā)過誓就是不一樣,配合多了?!?/br> 沈若臻道:“我盡量言出必行?!?/br> 項明章把他打橫抱起,對著鏡子掂了掂,輕了,抱回病床上,說:“不拉窗簾了,我睡外間沙發(fā),有事就叫我?!?/br> 沈若臻側(cè)身躺著,更顯得薄薄一片,把病床讓出一大塊空白,問:“你要不要一起睡床?” 項明章的自制力忽好忽壞,面對沈若臻的邀請百分之九十九是后者,他上床躺下,依靠剩余的百分之一,說:“等你睡著我再出去?!?/br> 偏偏沈若臻睜著一雙不太困的眼睛:“那我睡不著,你就不用出去了?!?/br> 項明章將棉被拉到沈若臻胸口,病號服太寬松,能窺見摘了紗布的胸膛上那道新鮮的傷痕。 他探手去碰,說:“以后就要留疤了。” 沈若臻心口被摸得發(fā)熱:“反正不常裸露于人前,除了你?!?/br> 剛說完,項明章收回手,沈若臻追加了一句:“你覺得難看嗎?” 那只手掌轉(zhuǎn)移到沈若臻的腰間,項明章把他放平在床上,撩起他病號服的下擺,慢慢往上推,露出了整片胸膛。 疤痕還未平滑,沈若臻有些不自在:“做什么?!?/br> 項明章不發(fā)一言,低頭覆上沈若臻的胸口,那塊位置劇痛過,麻木過,虬結(jié)成疤以為會變成沒知覺的死rou,原來還會癢,會酸。 沈若臻抬手抓住床邊的欄桿,又松開,認輸?shù)負嵘享椕髡碌哪X后。 等項明章欠身虛籠在身上,沈若臻說:“我真的要被你弄得睡不著了?!?/br> 仗著夜深人靜,關(guān)著門,項明章過分地說:“撫慰一口你的疤就睡不著,那換成要緊的地方你怎么辦?” 沈若臻怕想錯了:“什么要緊的地方?” 項明章與他抵著額頭:“男人哪要緊,你說呢?!?/br> 沈若臻連眨兩三下眼睛,愣道:“我想用一下手機。” 項明章差點笑出來:“要上網(wǎng)查么,用不用告訴你關(guān)鍵詞?” 正鬧著,手機響了,兩個人嚇了一跳,項明章從床頭柜上拿來手機,是楚太太打來的。 出事后雖然報了平安,但沈若臻術(shù)后那幾天聯(lián)系不上,楚太太難免會懷疑。 項明章按下接聽鍵,把手機放在沈若臻耳邊。 “喂,小???”楚太太道,“老周說你一直沒去公司,找不到你,怎么回事???” 沈若臻說:“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過森叔,沒事了。” 楚太太半信半疑:“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前幾天電話打不通,微信也不回,你到底怎么了?” “真的沒事?!鄙蛉粽檗D(zhuǎn)移話題,“媽,你們在新西蘭怎么樣?” 楚太太不好騙,說:“掛掉,我打視頻給你展示?!?/br> 沈若臻無可奈何,坦白自己受傷住院了,楚太太一聽頓時帶上哭腔,問長問短嚷著要回來。 好歹事情結(jié)束了,總遮遮掩掩的不是法子,項明章拿起手機,說:“伯母,你別急,我?guī)湍銈冇啓C票,這邊我會照顧若……識琛?!?/br> 楚太太沒注意他卡殼:“好,麻煩你了明章?!?/br> 項明章歉疚地說:“是我連累了他?!?/br> 電話掛斷,項明章有些失神,剛才他對楚太太說“識琛”的時候,心里倍加難堪。 沈若臻受他連累,“楚識琛”也是。 那場游艇爆炸,“楚識琛”無辜喪命,項明章不認為自己沒有責任。 除了讓罪魁禍首付出代價,項明章想給楚家一些補償。 這時,沈若臻道:“等出院了,我?guī)闳ミh思墓園。” 項明章問:“誰在那里?” 沈若臻知道他在想什么,說:“楚識琛。” 第109章 三天后,沈若臻的身體各項指標趨于正常,可以出院了。 項明章帶了一身衣服來,以舒適為主的運動褲和羽絨服,沈若臻換好坐在床邊,伸著腳,項明章蹲在地上給他系鞋帶。 頭發(fā)長了,發(fā)梢有點擋眼睛,沈若臻上次剪發(fā)是由唐姨cao刀,楚太太給參考意見,效果他很滿意。 項明章站起身,抬手打了個響指:“系好了,想什么呢?” 沈若臻在想……家,他笑了笑:“沒什么?!?/br> 許遼開車來接他們,等在住院大樓的門口。 昨夜下過雨,濕潤的晨霧許久不散,一出來,沈若臻深吸了一口久違的新鮮空氣。 越野車駛出醫(yī)院,前往遠思墓園,中途經(jīng)過花店時項明章下車買了一束白色的香雪蘭。 郊外的小雨仍在下著,冷颼颼的,“楚識琛”的墓在一片綠蔭下,立春后周圍的草木抽了嫩芽新枝。 可惜墳冢旁的生機最無用,項明章邁近放下花束,墓碑無名無字,他掏出一角手帕擦掉上面的落葉和草屑。 沈若臻撐著雨傘,說:“成為‘楚識琛’后,我偷偷置辦了這塊墓地,當是他的安魂之所?!?/br> 一開始沈若臻以為“楚識琛”和他一樣,海上遇難,遭逢的都是一場意外事故。 不料抽絲剝繭,發(fā)現(xiàn)了真正的玄機。 項明章站起來,黑色大衣表面蒙了一層細密的水珠,雨絲拂在臉上涼得人清醒,他決定道:“雖然遲了,但我想做一些補償?!?/br> 沈若臻走上前,傾斜傘沿遮住項明章的頭頂,他問:“你想怎么做?” “人死不能復生,無非是慰藉活著的人?!表椕髡抡f,“錢會貶值,楚家別的也不缺。我與‘楚識琛’的交際源于股份收購,所以我打算把收購的股份送給楚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