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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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這樣長久地注視過她。我如今才意識到,她對我的愛意明顯得如此笨拙。 一堂課有二十多個學(xué)生,她的目光卻總掃到我身上。鏡子里,我看到她用眼神撫摸我的身體,從發(fā)絲到腳跟,又從腳跟到發(fā)絲。每次她試著將眼神移開,都最終被膠著回我的背影。而當(dāng)我轉(zhuǎn)身注視她時,她卻迅速轉(zhuǎn)向另一邊,刻意地把她的視線平均地分配給每一個人。 她看向我的時候,也會在胸腔里洶涌著一條河流嗎?如果她的愛意比我要深重久遠(yuǎn),在她的體內(nèi)咆哮的,或許是一片海洋? 下課后,學(xué)生三三兩兩散去,劉雯照舊留在教室,準(zhǔn)備當(dāng)晚的課程。 我換好便服,走到正坐在地上、在筆記本里寫寫畫畫的她,盤腿坐下,撐著腮笑瞇瞇看著她。 劉雯抬頭,看到我近在咫尺的臉,臉忽然一紅,躲開我的視線低聲問:“你有事找我?” “劉雯,上次跟你談完我回去想了想,我覺得咱倆這么生分下去也不太合適。” 我的確思考了很多,關(guān)于我,關(guān)于她,關(guān)于竺可兒——我現(xiàn)在借用的是竺可兒的身體,不知道哪天我的靈魂就會回到我該在的地方,悄然逝去。我不敢,也不能,和劉雯真正探索什么從閨蜜到伴侶的可能。 可是正因為生命有限,如今我知道她這樣痛苦地愛著我,在我余下的時光里,格外不忍心扔下她一個人。 “我承諾不了你什么,因為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會死。”我看著她的眼睛——那一雙單眼皮的、眼角微微上揚的靈動眼睛——握住她的手放到我胸口,放柔聲音,“但是在我活著的每一天,我不想浪費一分一秒,來懷疑我們之間的感情?!?/br> 她被我握住的手指緊了緊,愣住片刻,盯著我,又躲開我的眼睛,拽著衣角,看上去無所適從。我安靜地等待著,等待著她的回答。 “詩苑,你知道我對你不止是友情……”半天,劉雯才開口,聲音澀澀的,“你能接受嗎?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幻想吻遍你全身每一個角落,你知道我這樣的想法之后還能坦然和我做朋友嗎?” “為什么一定要去定義我們之間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友誼,愛情,性欲,我都無所謂?;蛟S我們之間的感情并不對等,但這世上,又有誰真正擁有一段愛意均分的關(guān)系?我靠近她,音色低柔,意圖昭昭:“如果你想吻我,那就吻我。劉雯,難道你情愿等到我死去之后親吻我失去意識的尸體,也不愿意在我活著的時候親吻我、看看我會不會喜歡這個吻嗎?” ——她愛我,定然是遠(yuǎn)遠(yuǎn)多于我愛她的。她的愛帶著尊重,帶著珍惜,她明明想觸碰我,卻在我近在咫尺勾引時卻依舊膽怯著不敢上前。我看到她眼神里燃起火苗,她的嘴唇在顫抖。她深吸了一口氣,身體緊繃著不知作何反應(yīng),半晌才鼓足勇氣嘆息著回答:“詩苑,這樣我們就真地回不去了……” 嘆息之間,她的嘴唇貼上了我的,或是我的嘴唇貼上了她。 她的嘴唇柔軟,帶著唇膏的果香,僅僅是嘴唇貼著嘴唇,我的頭腦卻忽然炸起一連串的煙花。我在一瞬間忽然回想起一段失落的記憶:我是親吻過女孩的,曾經(jīng)在倫敦的一個酒吧里,我和一群舞校同學(xué)喝多了酒,手舞足蹈地胡亂跳著熱舞,慌亂之間我的身體貼上了另一個喝得爛醉的女孩,而她則低頭吻了我。 那個倫敦夜晚的吻,是點燃我頭腦的引信,同樣地在我腦海里炸起一連串燦爛的花火。我手腳發(fā)軟,胸口發(fā)悶,仿佛失去了氧氣,卻只能從對方口中掠奪。我捧住那個女孩的臉,嘴唇貼著嘴唇,舌頭纏著舌頭,像是要把她的精神吸納到我體內(nèi)一樣吻得忘我。我忘了那夜我如何告別了她,只記得回到住處后,我喊醒當(dāng)時已經(jīng)在分手邊緣的男友,做了一場激情澎湃的愛。那是唯一一次我在和男性zuoai時高潮——我一直以為是酒精作用,沒想到是因為那個女孩。 如今和劉雯接吻的瞬間,遺忘多年的那個酒吧之夜的激情再度回到了我的身上。起初是她吻我,接著變成了我吻她。激情點燃了激情,我們不自覺地?fù)肀г诹艘黄?,我被她壓倒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她的舌頭裹挾著我的,溫暖,濕滑,交纏舞蹈。我的腦海里閃過童年時她來我家借宿的場景,我們躺在小床上,身體貼著身體——那時的她身體柔軟又溫?zé)?,在睡眠中總是下意識躁動,像一只過度活躍的幼年野獸。如今這只獸成熟了,壓倒在我的身上,吻得我無法呼吸,卻顫抖著,用意志力克制著自己的手僅僅流連在我的臉頰、脖頸,而不是游走到不該去的地方。 她的大腿抵在了我的兩腿之間。我的體內(nèi)像是多出了一眼泉,濕潤,鮮嫩,勃勃生機,在她磨蹭時奇異地發(fā)熱。我的全身都在膨脹,從腿根到腋窩,像是要生長出來什么躁動不安的東西。我于是也用我的腿去抵住她的腿心。乍一觸碰,劉雯的唇間便溢出幾聲輕哼。她的身體越發(fā)地燙了,軟綿綿的,像是要融化在我身上。 我并不知如何索取,亦不知如何給予。我吻得忘我卻茫然,順從本能的指引,緊貼著她的身體,徒勞地想要獲取安慰。我吻到頭腦發(fā)暈,因缺氧而眼前發(fā)黑,劉雯才終于放開我,埋首在我的脖頸之間,洇濕的嘴角貼著我的肩膀,低聲說:“詩苑,我們先冷靜冷靜。” 的確,我們需要冷靜。如果繼續(xù)的話,恐怕我會用這不屬于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探索一些不應(yīng)該由竺可兒來承受的東西。 于是我們終于艱難地分開黏在一起的身體,起身坐好,隔著一段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十指相扣。 只是一吻的時間,她的眼神竟然如此徹底地變了,不再抗拒,而是充滿愛意的膠著,微紅著耳根,注視著我。 我莫名有些羞澀,臉頰也發(fā)燙。不知為何,我忽然問她:“劉雯,你交過別的女朋友嗎?我是想問,你知道女人和女人怎么zuoai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