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書迷正在閱讀:和閨蜜男朋友合租之后、心有惡念、貳拾【強取豪奪1v1高H】、我只是心碎成了很多片(NPH)、狩獵季節(jié) (NPH)、分身伴侶(1v2)、模范夫妻離婚了(高干,H)、圈套(校園1v1h)、杳杳召三日(古言)、入局
竺可兒還活著。我也還活著。 死而復(fù)生的喜悅,死里逃生的后怕,大約是盡數(shù)化成腎上腺素灌注了我的全身。我從起床后便喉嚨干渴,手抖發(fā)冷。劉雯煮了遲到的早餐,速凍的餛飩面加上菠菜和火鍋丸子,熱騰騰一大碗,我卻勉強只吃下幾口,便壓抑不住嘔吐欲,沖到馬桶前幾度干嘔。 “你還好嗎?” 劉雯擔(dān)憂地端著水,跪坐在我身旁,替我撩起長發(fā)。 我抹了抹嘴角,搖搖頭,接過水咽了一口。溫潤的液體劃過我刺激紅腫的喉嚨,幾乎噎住我。 “不然……我陪你去醫(yī)院?” 劉雯顯然并不相信我,再度提議。我擺擺手,從嘶啞的喉嚨里擠出一句:“我沒事?!?/br> 我沒有生病。竺可兒的身體健康強壯,青春活力,根本沒有生病的可能。是這現(xiàn)實丑惡得讓我想吐。 我們中了毒——一種充滿冷漠與不公的父權(quán)的毒,未經(jīng)我們允許,一點一滴慎入我們的體內(nèi),如今但凡想起我曾與這樣的惡毒朝夕共存,我便恨不能把自己的腸胃、心肝盡數(shù)嘔吐而出,洗掉所有屬于那殺人兇手的基因。 但是我不能。 不論是我還是竺可兒,盡管不想承認(rèn),我們卻都帶著那個殺人未遂的兇手、那個叫做董建華的男人一半的血——這事實想起來便讓我感覺自己骯臟。這不是我的錯,我卻無法控制地感覺自己骯臟,這是我們的生物學(xué)父親留給我們的遺產(chǎn),骯臟和恨。 劉雯大約是看到我眼神恍惚,擔(dān)憂之情溢于言表,小心翼翼地問我:“你確定你不需要去醫(yī)院?” 我站起身,給了她一個安撫的擁抱,看著洗手間鏡子里那張屬于竺可兒的臉,堅定地回答:“我不去。我要出門,我有別的要去的地方?!?/br> 我需要找到董建華,親自質(zhì)問他為何要如此殘忍對待我,再親手殺了他。 陰冷的風(fēng)滲進(jìn)我的衣袖、領(lǐng)口,讓我下意識打了個寒戰(zhàn)。我看著陰慘慘滿是霧霾的天空,忍不住自嘲。小時候看動畫片,說什么哪吒割rou還母、剔骨還父——哪怕反叛都不忘孝道。如今,我卻要走上更為大逆不道的歧途,親手殺死我的生物學(xué)父親。 父親,這個概念對我而言如此模糊,如今終于具體起來,竟然是因為我滔天的恨意。自嘲的同時,我卻忽然意識到,或許正是這樣的模糊,讓我對殺死父親這件事并沒有道德上的愧疚感。而竺可兒做不到,父親的概念對她來說過于具體,過于陰森,以至于生命中出現(xiàn)第二個陰森的父親形象時,她的自我意志被徹底壓垮了。 “別怕?!蔽覔崦约旱男目?,像是真正在安撫我的小meimei。她做不到的弒父,我替她來。不論是竺政國還是董建華。 我的計劃是向竺政國親自逼問董建華老家的住址,再親自殺上門去。然而計劃卻沒有如我所料——我回到竺家時,家門大敞,屋內(nèi)物品四散零落,仿佛招了賊一般。偌大的客廳當(dāng)中是陳美珍,紅著眼睛,拿著手機跪坐在地板上,怔怔地盯著前方。 我這才想起來,無緣無故消失了一天一夜,她竟然一次電話都沒來過,十分反常。 見到我,陳美珍死氣沉沉的眼睛終于多了幾分神色。她甚至沒問我去了哪兒,徑直沖上來,把手機塞進(jìn)我手里:“可兒,快,給你外婆打電話!你外婆最疼你了,是你的話她肯定會接的!” 她的力道如此之大,甚至捏得我手指發(fā)疼。我不自在地閃躲開,皺眉問:“為什么?發(fā)生了什么?” 我的話剛出口,陳美珍的眼睛里便倏忽間涌滿淚水。大滴大滴的眼淚從她通紅的眼圈落下,她捂著嘴巴,帶著哭腔的破碎聲音聽得我的心緊緊揪成一團。 “可兒,他們、他們把你爸爸、把你爸爸帶走了……” 說著,她便再也控制不住,抽噎著大聲痛哭起來。 在陳美珍破碎的敘述中,我了解了事情的全過程——竺政國被紀(jì)檢委帶走調(diào)查,兇多吉少,而這一切則完全是因為一份匿名發(fā)布在網(wǎng)上、鬧得滿城風(fēng)雨的性賄賂名單。 是的,是那份我設(shè)置了三天后發(fā)布、接著因為醫(yī)院發(fā)生的事情完全忘在腦后的名單。 據(jù)我所知,吳靖的死訊被刻意壓下,定性成入室搶劫殺人束之高閣,新聞上只是淡淡一筆帶過。然而性賄賂一事卻因為案情惡劣,在網(wǎng)上發(fā)布后便引起了輿論的血雨腥風(fēng)。沒有了吳靖從中斡旋,許多當(dāng)事人親自站出來證實傳言不虛。雖然熱搜一壓再壓,迫于民眾議論,其中涉事的官員最終有不少接受了紀(jì)委調(diào)查。其中,竺政國的級別沒有高到塑造一座免罪金身,偏偏卻睡了許多年輕到幾乎是強jian幼女的小女孩,被當(dāng)做了民眾憤怒的靶子,被紀(jì)檢委當(dāng)夜帶走,家中更是搜刮一空,現(xiàn)金當(dāng)場查封不說,連陳美珍的首飾都搶走大半。 “我怎么辦,可兒,mama的下半輩子怎么辦?”陳美珍哭得渾身顫抖,近乎號啕,話語里卻并沒有幾分真正替竺政國擔(dān)憂,更多的是對自己官太太生活戛然而止的恐懼。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一邊盤算著如今我該如何尋找董建華,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那你準(zhǔn)備回外婆家嗎?” “你外婆嫌我給她丟人,連電話都不肯接……”陳美珍抽噎著抹掉眼淚,抓住我的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用帶著懇求的語氣問我,“可兒,十年前你大舅買房還問咱家借了二十萬塊錢,你快給外婆和大舅打電話,把這錢要回來,咱們找找關(guān)系,把你爸爸弄出來……可兒,你爸爸是咱家的頂梁柱,他不在,咱們母女可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