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婿欺我 第88節(jié)
她有著最驚艷的容貌,有著最精妙的才情,可她的心千瘡百孔。 十六年來,她都被灌輸著家族為先的理念。她沒辜負(fù)家族,沒辜負(fù)任何人。 只是,再也找不到繼續(xù)活下去的勇氣了。 崔沅綰被熊熊烈火包圍著,她找到一個空曠的角落,遠(yuǎn)離夏銥誮昌,遠(yuǎn)離林之培,遠(yuǎn)離所有惱人的塵囂,靜靜坐在地上,抱膝發(fā)愣。 若一睜眼,又回到了從前,她就去做最自在無情的風(fēng),最閑適自由的鳥,遨游天地間,不為家族,不為仇恨,只為自己。 意識逐漸模糊,腦子幾乎停轉(zhuǎn)。 好像,在烈火之間,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 想是聽錯了罷。崔沅綰搖搖頭,最后一眼,她看到火勢就要卷到了自己身上。 差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 “渝柳兒!” 有道聲音,聲嘶力竭。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是誰呀,是哪個小傻子不要命地往火海里沖呀。 崔沅綰告訴自己,再看一眼,就再看一眼。 緩緩睜開眼,看到的竟是萬不可能出現(xiàn)在此的一道身影。 “渝柳兒,你不可以不要我。” 哭腔震得她心顫,那人發(fā)現(xiàn)她的身影,于是跌跌撞撞地朝她跑來。 “崩——” 最后一部分記憶也回歸到腦海之中。 小傻子,小瘋子。 兩世記憶逐漸重合。崔沅綰終于想了起來,上輩子她死后,曾作為游魂看過幾日世間。 她的尸身被扔在荒野間,可她最后被安葬在一個上好棺槨里。 “渝柳兒!” 一聲聲呼喊,她終于想起來了。作為游魂,她親眼目睹一個陌路人跌跌撞撞地跑來,抱緊她的尸身,哭聲穿破皚皚白雪,在浩然天地之間回蕩。 原來在遙遠(yuǎn)的前世,晏綏也在默默愛著她,以一個陌路人的身份。 她又想起,入輪回前,她看過這世間最后一眼。 晏綏憑一己之力,把夏昌與林之培壟斷的江山生生搞垮。那年晏綏六十歲,他不是她的任何人,卻用最濃烈的方式替她復(fù)仇。 她想起來,晏綏在六十歲生辰那日服毒,躺在她在的棺槨里,擁著她的尸骨死去。 那天,依舊大雪飛揚(yáng)。 “原來是你啊。”崔沅綰輕笑,“只是我活不久了,只恨太晚悔悟。不然,還能再陪你這個癡情種走一段路呢?!?/br> 真是奇怪,火勢明明把她的話掩蓋地死死的,可晏綏偏偏就能聽到她的呢喃。 “我是騙你的……渝柳兒,你看看我,求你再看看我……不要死……” 想這一世,晏綏也算為她上刀山下火海了罷。崔沅綰被晏綏緊緊摟在懷里,她的意識在模糊,她竟生了眷戀,想多看他幾眼。 “我是騙你的?!标探椀臏I滴在崔沅綰臉上,那是不可多得的清涼。 恍惚間,崔沅綰聽見晏綏說,花柳病的事是騙她的。林之培中的是他下的蠱毒,血液流轉(zhuǎn),并不會把蠱毒也一并轉(zhuǎn)移過來。 晏綏把崔沅綰攔腰抱起,穿過層層火海,腳步堅定,無論前世還是今生,無論是陌路人還是郎婿,無論她記不記得,他都如此堅定—— 他的渝柳兒,要長命百歲,要喜樂安康。 從此之后,她愿意做風(fēng),那就做風(fēng)。愿意做飛鳥,那就做飛鳥。 只要活著。 只要,還愿意待在他身邊。 或是,還愿意允許他,自私地、一昧地去愛她,一如既往,毫無保留。 “都加把勁,火勢減小了!” 無數(shù)桶水澆滅一座殘樓,心火卻燃得更盛。 晏綏把崔沅綰送了出來,顧不上自己胸前迸裂的傷口,叫秀云綿娘趕緊把崔沅綰送回家去。 “那主子你呢?”炔以心急問道。 “我?”晏綏后知后覺,看向身后的殘樓,恍如隔世。 “我也回家?!彼f。 “我要跟著她,一起回家?!?/br> 那駕馬車轆轆走遠(yuǎn),載著一車期望,走向?qū)儆谒麄兊耐ㄌ旃饷鞯馈?/br> 福靈湊近縣主身邊,調(diào)侃道:“看罷,我就猜老天不會讓有情人分離?!?/br> 縣主笑笑,“是啊,崔娘子處處不提情,卻處處都是情。她以為是突然開竅,不曾想是動情已深。終究是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 福靈頷首說是,繼而問道:“那你呢?” 縣主一愣,“我?” “是啊。你看那里。”福靈指著殘樓前久久站立的炔以,說道。 縣主看得深切,良久嘆息一聲。 “不論歸宿,只求曾經(jīng)擁有?!?/br> 曾經(jīng)可惜今晚沒有一場應(yīng)景的飛雪,沒有一輪皎潔的明月。這些缺失的,終究在深夜一一出現(xiàn)。 簌簌飛雪拍打雕花窗子,月光透過窗,灑在寂靜的屋里。 * 崔沅綰做了一場悠長的夢。 夢境停留在一幕明艷動人的畫面。 她站在臺階上,遙遙望著階下頎長勁瘦的身影。 那人的臉由模糊變清晰,輪廓勾在了她心窩上。 風(fēng)乍起,紫藤花褙子衣擺輕揚(yáng),杏黃三澗裙順著和煦的微風(fēng)搖晃。 她揮揮手,靈動活潑,無比歡快地喊了一句: “慎庭哥哥!” 回應(yīng)她的,總是一句“我在?!?/br> 而后悠悠轉(zhuǎn)醒,她坐在晏綏腿上,而晏綏坐在寬敞的秋千椅上,正百無聊賴地把玩著她的手指。 “醒了?”晏綏輕嘆一句。 恍如二人不是剛歷經(jīng)生死,只是很普通的一天,郎婿與他的夫人狎戲。 秋千慢悠悠晃著,閑適自在。 崔沅綰靠著晏綏暖熱的胸膛,她瞧見屋檐堆著一層白雪,而園里張燈結(jié)彩,就要過新年了。 “要是我不醒,你又該如何?”崔沅綰問道。 “我會一直等下去?!?/br> 晏綏吻著她的指腹,吻著她白皙的脖頸,最終落到她的唇瓣上。 崔沅綰輕笑,“ 你慣我欺我?!?/br> 晏綏扣緊她的腰肢,“究竟是郎婿欺你,還是你欺郎婿,你應(yīng)該知道啊?!?/br> 崔沅綰話音綿綿,她低頭,主動含住晏綏的唇瓣,虔誠深情。 “是郎婿欺我。” 只是她輕柔的話都被晏綏吞吃入腹,也不知他聽見了沒有。 是與我契合的瘋子,是癡情至性的傻子。 是我一手馴服,注定臣服于我,只能臣服于我的郎婿。 崔沅綰執(zhí)意與晏綏十指相扣,只被他折磨得更狠。 罷了,就再試一次。 今日天朗氣清,有情人與含情景再不分離。 惟愿此后福星高照,檀郎謝女,踏的全是明媚長道。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正文到此完結(jié),搞個抽獎活動,全訂可參加!下本寫《病弱夫子今天也在黑化》,正在努力存稿中,求個收藏呀! 感謝一直以來撒花留評的小天使們,有什么想看的番外也可以在評論區(qū)里留言。番外隔日更新,敬請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