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現(xiàn)在,我自由了
這一次精疲力竭地倒下去,我徹底陷入昏睡,直到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我看了眼手機(jī),Alex起碼打了二十個電話,于是迅速支起身子從衣架上扯了件睡袍披上翻身下床,卻沒想身體比不上思維敏捷。 昨晚的激烈導(dǎo)致現(xiàn)在背也疼,腿也酸,腘窩處還被時逾掐出了淤青,每一寸骨骼關(guān)節(jié)都在叫囂著要罷工。 時逾就是個混蛋,我暗自咒罵了句,手抖著系上腰帶打了個結(jié)。 出于謹(jǐn)慎我還是先從貓眼瞧了眼,看到是心急如焚的Alex,這才有氣無力地開門。 Alex滿臉大汗,發(fā)型也亂了,特別像個上門抓小三的瘋婆娘,砸門的拳頭還差點落到我身上。 在看到我從門這段終于從出現(xiàn)后,他臉上斑斕的顏色走馬燈似的跑了一圈最后直接凝固。 “寶......貝,你生病了?”他上來就拿冰涼的手貼我的額頭。 外頭冷,他的手更冷,我縮緊了睡袍,低頭看自己的腳尖:“沒有,冷死了,快進(jìn)來?!?/br> 他把我推進(jìn)屋,順手帶上門,眼底是純純的擔(dān)心:“這都幾點了你還躺著,班不上了?我去咖啡店找你,Anna姐說你早上沒來,手機(jī)也打不通,可把我嚇?biāo)懒耍詾槟愠隽耸裁词?。你怎么回事?。课揖兔α藥滋?,一會兒功夫沒盯著你,怎么搞成這樣?” “我去,”他掃了眼廚房,臉拉了下來,“他來過了?” “嗯,”我手插著浴袍口袋縮在沙發(fā)上。 “怪不得我來之前你都要打掃干凈,你們這是什么?暴力性愛?”Alex嘖嘖著,眼神還時不時往廚房瞟。 我用手擋著浮腫的眼睛,就像能屏蔽昨晚的一切:“他有病。” Alex從廚房拿了冰袋和水給我:“他有病你才知道?上次不還替他說話,今天怎么了,認(rèn)清了?” 我拿冰袋敷著眼睛,涼到了心底,把原本想過兩天說的話索性都說了:“寶寶,我準(zhǔn)備回國了?!?/br> Alex脫下大衣,坐到我身邊,一臉欣喜:“那邊給你發(fā)offer了?” “對,條件還挺好的,我準(zhǔn)備簽了?!?/br> “太好了,寶貝你太厲害了,”Alex激動得撲過來一把抱住我,在我臉頰上親了又親。 我透不過氣來,好不容易回了口氣:“悠著點?!?/br> “哦哦哦,Sorry拉,”Alex松開我,“什么時候?走之前我們一定要大喝三天三夜?!?/br> 我想了想:“本來是想一個月后等第一筆錢到賬的再走的,但現(xiàn)在只想越快越好,我特么再也受不了現(xiàn)在的日子?!?/br> Alex輕拍我的背:“好了好了,別著急,馬上你就能跟他拜拜了。但是你確定回國他就找不到你了?他都能找到利茲來,你回去確定不是自投羅網(wǎng)?”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其實也后怕,但總拿這句話安慰自己,我就不信眾目睽睽之下他還能把我怎么樣。 “也有道理,狹路相逢勇者勝,寶貝,你終于大膽了一次,”Alex紅撲撲的臉上綴滿笑意。 我知道他是真心為我高興,我一直這么飄著他只會比我更焦心。 “但我舍不得你,”一想到要跟他分開,我的眼淚就止不住,三年的扶持相伴,我們一起經(jīng)歷了人生的至暗時刻,我不敢想未來沒有他在我身邊的日子。 Alex也哭了:“我也是,我也是,但是這一天總要來的,別著急,等我拿到綠卡就回去看你,你安頓好了,也能來看我,又不是永別,我們還能見面的。” “好,那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這次真的是看一眼少一眼了,雖然不是永別,但以后要見上一面也未必那么容易。 “我知道,你也是?!彼穆曇裟艾F(xiàn)在你也有錢有工作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國內(nèi)帥哥那么多,到時候找個又高又帥的氣死他?!?/br> 我破涕為笑:“一定。” “你別現(xiàn)在說得好,到時候又心軟。”Alex輕聲喟嘆。 “這次不會了,”我冷下眉眼。 “怎么了,昨晚.....你們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他突然發(fā)什么瘋,問的都是些沒意義的問題,”我在腦中回憶了一遍,壓根說不清那家伙喝酒發(fā)瘋的原因,只是把他問我的話告訴了Alex,順便提了一嘴施薇和照片的事。 Alex正在喝水,沒忍住噴了出來,我忙給他遞紙巾。 他草草擦了幾下,笑出聲:“我還以為怎么了,這不就是急著來看你的反應(yīng),然后你沒反應(yīng)又惱羞成怒了?!?/br> “所以全世界就得圍著他轉(zhuǎn),順?biāo)呱?,逆他者亡?我看他病得不輕,”我氣不打一處來。 Alex點了點我的眉心:“真不知道該說你聰明還是笨,不過也沒必要糾結(jié)了,早點斷了挺好。” 說完他拍拍我的肩:“行啦,我一會兒幫你請假,Anna姐要是知道你能回國,一定也開心。其實我也很想回去,國外的月亮并沒有那么圓,只是給了像我這種人茍且活著的機(jī)會?!?/br> 我起身抱他:“你會有新生活新開始,不要為那些不能理解你的人事物難過,不值得。” “嗯,”他大力地點頭,“你也是。要小心那個施薇,你說過她是個不擇手段的人,要是知道你回去,也許會再對付你。” “我明白的,”我抽著鼻子,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我送他到門口,有些奇怪最近他怎么把頭發(fā)留長了些,還總喜歡穿高領(lǐng)的毛衣,這完全不是他熱衷的穿搭風(fēng)格,于是問他:“寶貝,你最近怎么走韓系潮男風(fēng)了?!?/br> 他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這樣不是顯臉小么。” 他沒說實話,因為我分明在剛才抱他的時候看到他額角淡淡的淤青,我努了努嘴問他:“那個,怎么弄的?!?/br> 他明顯心虛了,但還是立馬反應(yīng)過來:“哎,最近不是忙搬家么,這里的搬家公司有多貴你是知道的,Dlyan最近出差了,只能我自己來,我這雙纖纖玉手哪里是做這種粗活的,磕碰也是難免的?!?/br> Alex撒謊了,因為我昨天還刷到Dlyan在ins上發(fā)了照片定位在利茲。 但我沒有揭穿他,就像以前不會揭穿時逾一樣,每個人都有賴以生存的假面,我不希望自己的關(guān)心成為累贅。 “小心點,別再讓自己受傷了,要是待在這里不開心,隨時回國找我,你現(xiàn)在回國不是沒依沒靠了,有我呢,就像你說的,國內(nèi)帥哥也很多,”我拍著胸脯向他保證。 Alex嗯了聲,笑開了。 但我知道,他和我不一樣,他始終受自己的性向所累,覺得回國會被人指點,會遭遇不公,因為想當(dāng)初給他致命一擊的是他最親近的家人。 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深層的恐懼的人并不能體會,勸說的時候提一句看開點很容易,說一句別在乎那些人也很容易,但真的輪到自己就會明白這其中的艱難。 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我能做的,只有在他愿意傾訴,愿意向我求救的時候盡量及時出現(xiàn)。 之后的幾天,除了打包行李和準(zhǔn)備回國的資料,我去了咖啡店和紅辣椒提離職,和所有同事一一告別,光是收到的禮物就打包了整整一個箱子。 我很高興,兩次請客聚餐都喝醉了,盡全力享受留在利茲最后的放縱。 這座城市有太多傷口,我的,Alex的,但走前我希望那些痛苦的回憶都被融進(jìn)酒里,灌進(jìn)胃里,最后吐干凈,再也不會跟著我到未來。 我還把時逾送我的禮物裝在一個箱子里寄給李斯,特意選了海運,至少一個月后才能到上海,到那時這里早就人去樓空。 與此同時,《潛行者3》被爆出將減少游戲配置和人物頻頻上熱搜,但沒過幾天,又有新的熱搜霸屏,主要是關(guān)于日本的殿堂級游戲設(shè)計師小室秀真來華參與全球動漫節(jié)。 動漫節(jié)在兩個月后,但小室卻提早到了上海,路透圖里放出好多小室和時逾私下約見吃飯的一手訊息,自然引發(fā)不少揣測。 我只是匆匆掃了眼,知道時逾在接待貴客沒空過來,于是更加一門心思埋頭處理自己的事。 回國前的一個星期,我給喬涵去了電話。 她還是那副火急火燎的性子,聽說我要回國激動到差點把我耳膜喊破,我把手機(jī)拿遠(yuǎn)了一米還能聽到她的尖叫。 等她稍稍冷靜一點,我才把來龍去脈跟她說了一遍。 她還怪我:“這么天大的好消息,你怎么能憋著不跟我說呢?!?/br> 我自然是怕她一驚一乍,所以特意挑事情都辦得差不多了才和盤托出。 我們聊了很久,主要是她一個人在說,直到她的領(lǐng)導(dǎo)來催她才依依不舍道別。 臨掛電話前,她難得支支吾吾:“那個.......晚晚,之前網(wǎng)上熱搜的合照你看到了么?” “看到了,怎么了?” “你就沒氣到想剁了施薇和時逾?” “有點吧,”這我必須坦承,我是很想剁了施薇,時逾,我惹不起,但躲得起。 “靠,我真的那天氣到筆都被我擰斷了,殺千刀的施薇,以前那么對你,居然還能大搖大擺活著,真該出門就被車撞死,真是老天無眼。還有那個時逾,我當(dāng)年真是看走眼了。雖然當(dāng)年你突然消失,他找你找到發(fā)瘋,連我也看不下去,但你也幫他很多了,異國本來也長久不了,更何況你還經(jīng)歷了那么多。但不管怎么樣,那他也不該跟施薇這種人搞到一塊吧......氣死我了,狗男女......畫個圈圈詛咒他們。” “好了,快去工作吧,你的炸毛領(lǐng)導(dǎo)又該來催了,”我知道她是為我著急,但真不能讓她再叨叨下去了,我也不想再聽關(guān)于時逾的事。 “哦,好吧,那個晚晚,”她又開始扭捏起來。 “怎么了?” “我現(xiàn)在想想好像做了件很沖動的事,有點......有點沒必要?!彼穆曇裘黠@發(fā)虛。 “到底怎么了?” “你跟時逾真的再也沒聯(lián)系過?” “嗯?!?/br> “哎,就是就是,我那天一個沖動就想著碰碰運氣,照時逾以前的號碼打過去,沒想到真的是他,就.......臭罵了他一頓,順便把當(dāng)年施薇對你做得那些混蛋事都說了......你千萬別罵我,對不起,不會給你惹麻煩吧?!?/br> 難得看喬涵一副小媳婦樣,我想埋怨也說不出口:“你罵一頓幫我出氣也好?!?/br> “那就好,嘿嘿,我去工作啦,拜拜,回國見,我一定要來接你,請假扣工資也一定來。” “好?!?/br> 我掛了電話,心里一陣七上八下,慢慢回憶起昨晚時逾追問的話,找到了他發(fā)瘋行為背后的導(dǎo)火索。 我猜大概是知道這些污糟事又掀動了他當(dāng)年痛苦的記憶,我突然失蹤,他苦找無果,換我也會發(fā)瘋。 只是我不明白時過境遷,我們不過就是合約炮友,既然沒有愛了,還解釋什么,解釋完又能改變什么。 算了,想他干嘛,他就是個混蛋。 他能把我干到高潮,也能讓我渾身帶傷,我要爽,就要活在他的規(guī)則設(shè)定里,否則就是無盡的懲罰。 但我厭倦了他那些道具和花樣,受夠了像個布偶一樣任他擺弄欺壓。 這世上器大活好的男人多了,我犯不著吊死在他這棵歪脖子樹上。 我欠他一年的殫精竭慮,拿這一年的折磨還了。 現(xiàn)在,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