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等待
我揮揮手示意此刻我虛弱的身體狀態(tài)和精神狀態(tài),井以桀則不識相地一邊朝笑我體力差,一邊和我慢步回教室。 打著鐘聲的校園微妙地停在臨界點,有些人匆匆向前,有些人漫不經(jīng)心。此時被輕易劃分的我們不以為然,只是習慣性和義務性地走向一間間方格。 踏上樓梯,看到一頭深褐色短發(fā)的女子在樓梯頂端半掩著身體,將頭探出墻壁外。所謂作賊心虛,她的肢體語言很完美地體現(xiàn)出來,看來我身邊真的不缺有趣的人。 「俠女姊姊你這一大早又怎么了?。俊?/br> 她先是嚇了一跳,見到是我胡亂打了幾下后立刻壓低聲音:「墨倩是你啊?!?/br> 「什么事???江湖人士在這里偷偷摸摸的?!?/br> 「就那個,我上次撞翻早餐的那個男生,現(xiàn)在在我們班門口不走?!顾雌饋硐袷鞘艿襟@嚇的小動物,不知所措地拉著我的衣襬。 我瞬間有了興趣,學她用一樣的姿勢偷看?!笇こ鸢??我見見我見見?!?/br> 尋仇人士滿顯眼的,是一個留著長長平瀏海、眼睛大大的、氣質蠻清新的男生,但他顯眼不是因為他的外表,而是他鬼鬼祟祟的樣子跟俠女姊姊不分上下。 「尋仇人士長得滿可愛的欸。」我不小心把心得脫口而出。 剛說完就發(fā)現(xiàn)肩膀上搭了一隻手,我回頭看,原來是井以桀跟在我身后偷看?!妇湍闵洗慰吹皆跇翘萃霞t茶的那個,他早餐的罪魁禍首是她?!刮矣醚凵袷疽?。 他點了個頭,沒什么反應。我回頭看了看俠女姊姊,一附欠了人家多少錢的樣子,我試著幫她安安心:「不是來找你的啦!你不是毀了他的早餐之后就跑了嗎?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是幾班的啊!」 她似乎覺得有道理,遲疑地再看了看尋仇人士。好不容易看她放松了一點,就聽到井以桀說:「怎么不會?我們教室就在樓梯旁邊欸!」 「……」我竟無話可說。 她拖拖拉拉又耗了一會,我看了看時間,再不進教室,本來沒遲到都會被拖到遲到。我換一種勸導方式:「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賠他早餐啊!」 「可是……」她現(xiàn)在就是平常虧心事做太少,沒經(jīng)驗處理的情況。 我實在看不下去,一鼓作氣道:「我去問他!」 「我去好了!」我們還沒反應過來,井以桀已經(jīng)走了出去。 我們趕緊探頭,原本以為會有什么轟轟烈烈的對話,結果他風一般地去又風一般地回:「進去吧?!?/br> 我們兩個一臉困惑,俠女姊姊問:「你跟他說什么?」 「我問他找誰,他說沒有就走了?!?/br> 雖然我也滿腹疑問,但現(xiàn)在不是多疑的時候。我一個箭步,把俠女jiejie推進了教室,順帶示意井以桀跟上。結論就是今天又是一個風雨交加的早晨。 - 早自修時間。教室里不像外頭那樣浮浮躁躁的,安靜得很。我們從后門悄悄坐回位置上,竟有一種背叛班級的錯覺。我本來打算早上來先背單字的,但才剛跑來學校加上遇上江湖大戲,靜不太下來。 「墨倩?!咕澡钣脷庖魡疚摇N肄D頭過去,把書包掛上,只見他興奮地點著參考書,問我姓名欄是不是還空著。我一點頭,他笑得眼睛瞇了起來?!改俏覀儸F(xiàn)在來寫。」 我瞧了眼抽屜里nongnong的疲憊來源,剛想拒絕就聽他補充:「反正你現(xiàn)在也沒心讀書?!?/br> 「……」被猜中的我乖乖把一疊書搬到桌子上,一本接著一本寫了起來。 沒過多久,他迅速的「換本率」嚴重干擾了我。想了想他的名字,再想了想我的,我有些心理不平衡,抱怨道:「你名字筆劃也太少了吧!我一個墨都快抵你三個字了?!?/br> 我小時候不喜歡自己的名字,特別是學寫字的時候。曾經(jīng)和爸爸mama抱怨「墨」明明就有其他字可以代替,為什么偏偏選這個?還記得蔡燦晴女士回覆:「就是希望你肚子里多一點墨水才選這個的啊!」 小時候才不管有沒有墨水呢!一點都不接受這個理由:「墨倩才不要有墨水!」完全不知道自己講了多嚴重的話。 井以桀抬頭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不然我們可以交換寫啊!」 我想著說不定是個好提議,但很快又打消念頭:「算了!我都寫一半了。這樣以后字跡一下是你的一下是我的很奇怪?!?/br> 「是嗎?」他看似無所謂,卻又說:「那太可惜了?!?/br> 我又奇怪了??上裁窗?? - 時間一晃就又過了好幾天。本以為學測衝刺就是一些平淡無味的日子,但沒想到現(xiàn)在看來倒是……雷雨交加。 尋仇人士變本加厲,早自修過來教室門口晃一晃之馀,后來連下課、放學也會來巡一巡,俠女姊姊被他搞得精神越來越衰弱。 再加上我眼前的局面:已經(jīng)一個禮拜了,每天早上井以桀都「剛好」出現(xiàn)在公車站。我曾經(jīng)跟他表明不用刻意等我,但他強調這只是巧合,然后我們就基于「巧合」一起去上學。雖然身為一個頗文科性質的女子,但這種不科學的情況還是不太相信。 我懷著女人的第六感和疑心病,今天一早就到公車站附近守著。過沒多久,自嘲地檢視起自己過于幼稚的行徑,有了放棄的念頭,結果看到一位比我更幼稚的人打著哈欠從公車上跳下來。 四十五分鐘!明明每十五分鐘就有一班的公車,他卻每天傻傻等四十五分鐘,只是為了要和我一起上學? 他站在公車站牌前踢著腳邊的碎石,也就是一直踢著,沒有離開的跡象。 吹來一陣風,卻沒吹散我此刻的心情。今天的天氣是我最喜歡的,不冷、不熱、不濕、不燥,風儘管不大還是使我凌亂了頭發(fā),他也是。我不知道現(xiàn)在應該是要感動還是無奈,我只知道我有義務要結束他這種傻行為。 「墨倩?」他露出我意料之中的表情。 「你這么早在這邊做什么?」我討人厭地明知故問。 他看似想說點什么,但還是一附小學生被抓到作弊的模樣,站在原地任憑發(fā)落。我趁勝追擊:「你平常都坐這個時間的車?」 「不是!我今天比較早到而已……」看他做最后掙扎的樣子我覺得有點好笑。 「是嗎?要不要我下次晚十五分鐘過來?」我刻意放慢講話速度。 他吱吱唔唔想說些什么,最后只緩緩說出:「許墨倩,我只是……」 猜到他接下來要說什么,我不禁苦澀。保持著懷疑,很不道德,但現(xiàn)在終究不是時候,我不確定,也不能確定。 「唉……走吧。」我打斷他,結果無奈還是不敵感動。 「啊?」 「你不用上學喔?」 「喔……」他乖乖跟在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