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太監(jiān)的廢公主 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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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馥沒想著這句話能得到什么回答,只是想試探試探他, 看看他的反應(yīng)。 她朝他走近了些,不想放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馥兒,朕貴為一國之君, 緬懷一下你的父親也是應(yīng)該的?!?/br> 李牧坦蕩地笑了笑, 拳頭卻攥得有些緊。 青筋一點點凸起在他的額頭上, 姜馥自詡雖跟他相處的時間不算長,對他也算了解,他這么說,想必那畫像定是很重要的東西了。 能威脅到一國之君的東西。 姜馥不動聲色地抓緊了袖子,笑得有些冷, “陛下,今日發(fā)生了太多的事,臣女也有些勞累了,就先退下了。” 她把手背到側(cè)邊,裝模作樣地淺蹲了蹲,就往外告退。 等跨出殿門,走在大道上,姜馥的心才有些安定下來。 落葉鋪滿紅階,姜馥一級一級朝下走去,枯葉在她腳底離析,曾幾何時,這長春宮也是枝繁葉茂,現(xiàn)在到處都透著荒涼感。 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 姜馥有些希冀地朝下望,李硯沒有等她。 一點也不關(guān)心她的安危。 她手腳都受了傷,腰還麻著呢,一張好看的臉也被人扇了,他看不見嘛? 這樣想著,姜馥步伐慢下來,嘴角不自覺地癟下去,腦子里又浮現(xiàn)出他剛剛落魄離開的樣子。 可是他親手燒了她父親,連個解釋也不給她,她又能原諒嗎? 什么事情都不告訴她,被毒死瘸死也活該。 怨不得她。 她捏緊袖子中的那幅畫像,長舒了一口氣,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暫時從腦子里拋開,挺直背脊朝前走去。 現(xiàn)在她能確定的,就是她和這幅畫像都威脅到了李牧的君王之位。 至于到底為何威脅到,她還沒搞明白。 她被人蹲點綁來,現(xiàn)在又如此輕巧地脫身,未免太容易了些。 若是看在李硯的面子上,她不信。 她慢慢走下長階,枯枝的聲音消失,四周靜悄悄的,安靜得有些詭異。 心里一陣發(fā)毛,姜馥步伐加快了些。 此時她離長春宮已有些距離,長春宮的外墻毗鄰一條小河,位處下游,小河旁就是一片林子。 她小時貪玩,常偷出宮去,那片林子非常好聞,鳥雀也十分多。 現(xiàn)在日近西斜,理應(yīng)不會這么安靜才對。 是剛剛那些枯枝的聲音,麻痹了她的感覺,讓她大意了。 剛拐過長廊,后面聲音乍起,姜馥扭過頭去,四方已被黑衣人包圍。 她一眼就認出為首的那人,正是今日將她綁來的那名壯漢。 肅穆的殺氣鋪面而來,來人各個手拿利刃,一步步地準備圍剿她。 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姜馥緊緊包住袖子里的畫像,腳底板像是吸附在了地面上,又軟又沉。 她不可控地輕微抖動起來,指節(jié)發(fā)白。 “小賤人就是看不懂眼色啊,你要是順著主上的意思,說不定還能多活一段時間,只是可惜了,白長這么好看的臉了?!?/br> 為首的那名壯漢竊笑起來,上手想擰一把她的臉蛋,卻被她扭頭躲過。 “臨到死了還反抗?!眽褲h被惹火,拎起一把大刀就朝她胸口刺。 刀身龐大鋒利,一刀就能把瘦薄的身子穿透。 姜馥堪堪躲過他的一擊,另一刀就直貼她的鼻骨而來。 冷汗浸透衣襟,姜馥全身都軟得不像話,直直往后倒。 又被她陰差陽錯地躲過,壯漢大吼一聲,圍住姜馥的人齊齊動手。 五根銀針已經(jīng)分別捻在細秀的指尖,心臟狂跳著,等距離一近,就會爆發(fā)它的巨大威力。 姜馥屏住氣,等著那五人的大刀靠近她... 直沖她咽喉的那把大刀卻兀得一頓,緊接著,其余幾把刺向她身體的大刀也跟著掉落在地,她身前的壯漢睜大雙眼,緩緩向后倒去。 殷紅的血跡慢慢在他身下暈開。 其余幾人,也瞬間倒在血泊里,沒了氣息。 就在同時,姜馥收回手里的銀針,抬頭,對上一雙意氣風(fēng)發(fā)的眼。 金色的卷發(fā)在空中肆意飛揚,少年一身青衣,鋒芒畢露。 身上黏黏膩膩的,起了一層濕汗,姜馥強撐著不斷發(fā)軟的腿,正色看著他。 羅執(zhí)的眼里帶了些揶揄,一邊上手扶她,一邊調(diào)侃: “美人,我的馬都被弄死了,你可要賠償我呀?!?/br> 還是一如往常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仿佛殺人這件事對他來說家常便飯。 姜馥知道這是在給她臺階下,也沒推拒他的好意,順勢搭上他的手,走得有些慢。 “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我的馬用的都是特殊飼料喂的,有獨一無二的味道——”,他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和她,“——你們身上可都有我那飼料的味,我的馬遲遲不回來,我定是要找的?!?/br> 姜馥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匹馬乖乖貼附她的樣子,心中有些愧疚,正想開口,又被羅執(zhí)打斷。 他一個人嘰嘰喳喳,一臉痛心的模樣,道:“只要你請我吃頓飯,我寬宏大量,這件事就一筆勾銷?!?/br> 油腔滑調(diào),瞬間就把她剛起的愧疚打得煙消云散。 她被攙扶著上了轎子,一路到了客滿樓。 兩人嬉嬉笑笑的樣子盡數(shù)落入一個人的眼里,他垂下眸,手中的利劍劃出凄厲的響聲。 他置身于陰影里,有些陰暗地盯著那躺在血泊里還在微微抽動的壯漢身上。 - 客滿樓的燙金云匾高高掛在門梁上,這里的人一日比一日多,生意越發(fā)紅火。 姜馥心中有事,雖是要報答羅執(zhí)的救命之恩,這頓飯也吃得極為敷衍。 一邊臉頰高高地腫起來,有些可怖,每張開嘴,就撕扯地疼痛。她勉強撂了幾粒米喂進嘴里,便不再動筷。 她一聲不吭,不喊痛也不掉淚,倒是惹人心疼。 這幾天羅執(zhí)一直跟著她,把她經(jīng)歷的一切都看進眼里,心中的那點心思全寫在臉上,他不死心地開口: “美人,不妨再考慮一下我的提議?跟我走吧。我們一起去更廣闊的天地,那里有清澈的天,嫩綠的草,我們可以一起烤羊rou,喝羊奶,而且我也會慢慢變強,日后一定護得住你,保準比你現(xiàn)在過得好千倍萬倍。” 他就是討厭宮里那套爾虞我詐,才跑出來的。 羅執(zhí)有些希冀地看著她,她卻眼神飄忽,視線都沒落在他身上。 他的心底涌過一絲悵然,正想循循善誘開導(dǎo),姜馥卻陡然看向他,止住了他的話頭。 悵然被期待替代,羅執(zhí)有些緊張地蜷緊手指。 冷淡平靜的語調(diào)卻打破了他的所有幻想。 “吃也吃了,我走了,再見?!?/br> 姜馥站起身來,朝他擺了擺手,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就往門外走。 羅執(zhí)終于明白有些東西得不到的挫敗感。 - 太陽已經(jīng)落下山,天色暗下,姜馥走到李府門口,捏著袖里的畫像,有些躊躇。 這么晚了,也不知道李硯回來沒有。 門口有衛(wèi)兵把守,臉卻有些陌生,不是她出門之前見到的人了。 她掏出腰上的令牌,向他們示意。 為首的衛(wèi)兵卻搖搖頭,道:“大人還沒有回來,我們不能對你放行,上午放行的那隊人馬已經(jīng)被大人處決,請夫人別為難我們?!?/br> “除非得到大人的批示,否則我們不會對你放行。” 衛(wèi)兵表情嚴肅,看著不像是開玩笑,姜馥點點頭,不再上前。 她轉(zhuǎn)了一圈,繞到了后門,在門前站定。 她才不會做無家可歸的可憐鬼。 姜馥拿下頭上的簪子,在鎖孔里搗鼓了一番。 鎖孔咔噠一聲,開了。 姜馥唇瓣勾起,卸掉鎖,上手推門,門應(yīng)聲開了一條縫,卻在里面被人用門梢卡住了。 內(nèi)外上鎖,就這么不想讓她回來么? 姜馥有些氣悶,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沒推開,有些泄氣地靠著門坐下來。 晚風(fēng)寒涼,她哆嗦著抱緊自己,裹成一個小團。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姜馥緩緩闔上雙眼,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她睡得有些不太安穩(wěn),長睫不安地顫動著。 “大人?!?/br> 大門口傳來動靜,李硯一身玄衣下了馬,寒氣凜洌,臉色并不好看。 衛(wèi)兵齊齊跪下,朝他敬禮。 他拖著劍,刀鋒上的血跡汩汩淌下,暗褐色的紅從門外一直蜿蜒流入門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