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 普諾尼茲城的北面城墻 - 11
第三十節(jié)普諾尼茲城的北面城墻-11 陽光照射下,白色的毛皮熠熠生輝,淡淡的光芒予人一種透明的圣潔感。大片毛皮覆蓋下的肥碩身軀,厚實(shí)而不臃腫,彷彿呈給上天的豐厚祭禮,雄偉巨大。由身軀往上是優(yōu)美的頸部線條、溫和的臉孔與深邃的眼睛;往下,是足以撐起飽滿身體的健壯四肢,時而輕快奔跑、時而發(fā)力跳躍。 只是,如今……白鹿美麗的身軀上沾滿血污與血痕,顯得狼狽不堪;林間的靈敏躍動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不斷重復(fù)的愚蠢衝撞。 牠不斷衝撞前方蹲立著的人類。 左右兩邊,分別各有一名人類嘗試攻擊牠。每當(dāng)牠攻擊前方,他們就靠近,當(dāng)牠轉(zhuǎn)頭,他們又很快后退。 同樣的循環(huán)一再重復(fù),不知道何時是終點(diǎn)。 不知道是第幾次的衝撞,阻礙白鹿的盾牌彷彿被狂風(fēng)掀起,往左后方斜飛出去。劍士也受到衝擊力的影響,向后滾了一圈。 劍士剛停住想站好,就看到白鹿退了一步,壓低頸項,對準(zhǔn)了他。 失去盾牌的保護(hù),劍士下意識用手撐地想要快點(diǎn)站起來往后逃,但還沒有站穩(wěn)——白鹿四肢邁開向前奔跑,鹿角撞進(jìn)人類腹部。 劍士整個人往后飛,一面大叫一面拼命揮動手腳,落地,白鹿又再次撞上他。 一次。 兩次。 三次。 手腳舞動的劍士就像是垂線人偶,毫無自主之力,只能一次又一次隨著白鹿的衝撞往后飛,直到皮甲破爛、叫聲沙啞、擺動停止。 赤松林雖寬疏,但直線衝撞的白鹿與往后直飛的人類,還是遇到了障礙。第四次的衝撞時,人類的背部狠狠撞上赤松木的樹干。 沒有叫聲,只有身體撞擊樹干的巨大聲響。 人類的背部靠著樹干滑落,整個人坐在樹下,低垂著頭一動也不動,只有嘴角的血絲與胸腹的血流無聲傳達(dá)他的結(jié)局。 白鹿沒有再繼續(xù)衝撞樹下的劍士,牠轉(zhuǎn)過了頭。 剛剛劍士手腳舞動時,右手的長劍在白鹿的身上增加了更多傷口,汨汨流出的血液染紅了身軀,粗重的喘息聲連追不上白鹿的小隊長與另一名弓手都聽得見。 咚。 白鹿身軀倒地瞬間,大地似乎晃了一下,頭頂整片的針葉叢彷彿也全部一起簌簌抖動。 白鹿,黑霧化。 白鹿的黑霧化來得又快又急。小隊長與弓手剛從世界晃動的景象里清醒過來,對看一眼衝向白鹿,低身揮劍砍向白鹿的后足——瞄準(zhǔn)的后足已經(jīng)不在原本的位置,覆蓋著一層黑霧的白鹿已站起,四足踢踏,轉(zhuǎn)身面向小隊長與弓手。 毫無防備的小隊長硬生生被白鹿撞了出去。 右隊弓手長將盾護(hù)在自己胸前,也但也被后足掃到,整個人向旁跌了出去。 就像在夢境中,同樣的片段一再重復(fù),隊長被撞飛、站起、再次撞飛的畫面與劍士被撞飛的畫面幾乎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小隊長手上的附魔長劍只在黑霧中剖開幾條雜亂的缺口。 弓手扔了盾,拼命追著白鹿。 不管是奔跑后急揮或低身飛撲,只求在隊長死亡前,傷到白鹿的四肢,破壞牠的行動力??上祟惐緛砭筒豢赡芘苴A白鹿,何況白鹿黑霧化后速度更快、力量更大,更不可能追上。 而擔(dān)負(fù)遠(yuǎn)距離攻擊的小隊長,為了保持移動速度身上只穿了件鹿皮背心,白鹿衝撞兩次后就整個人倒在地上,任由白鹿踏過。 弓手只聽到一聲慘叫。 他紅著眼睛,斜劈向從他們攻擊白鹿起就一直跟在腳邊,不停撞他的白兔。 他雙手握住長劍,舉在右胸,轉(zhuǎn)身迎向面對他的白鹿,迎向已知的結(jié)局。 ※※※※※※ 無之大地。 冰封世界里,一位一身黑袍,戴著黑色兜帽的人站在眾多黑影的視線交集處,彷彿是牠們朝拜的對象。 沒有聲音的世界里,兜帽下忽然傳出一聲很低的嘆息。 「如您所料?!故且粋€成年男性的聲音,低沉沙啞,感覺就像很久沒有說話了。 「如我所料?!雇瑯拥暮谏得毕拢謧鞒隽硗庖粋€截然不同的渾厚聲音,雖然低沉,但卻像夏日里的悶雷,震動冰封世界里的每塊冰面。 兜帽下的他們,都在他們的意識里看到,無之森內(nèi)人類小隊對白色生物的偷襲。 「但是這樣,」人類男性的聲音頓了一下,「牠們……不是只是送死嗎?」不知道為何,人類男性的聲音里居然感覺得出對于白色生物死亡的一點(diǎn)同情。 「哈?!购裰氐穆曇羟脫糁澜纾瑺笮Γ骸腹?、哈、哈?!勾蟮夭粩嗾饎樱茈y相信這只是從一個人類身體中發(fā)出的聲音。 渾厚的聲音接著說:「這是向人類學(xué)習(xí)的『智慧』。你們,為了眾人的利益犧牲少數(shù)人,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真理嗎?」說到后段,牠的語氣里混入了幾分譏誚。 兜帽下,久久不再傳出任何聲音。 黑色長袍前,已經(jīng)看得出數(shù)十隻排列整齊的狼、鹿、與兔子的黑影,還有兩、三隻熊與豹。每種黑影分群站立在這個沒有任何生物存在的大地,而牠們身旁,天空中仍有不斷飛來的黑線填補(bǔ)未成形的黑影。 ※※※※※※ 無之森南部。 人類的尸體散落林間,無人知曉他們的逝去。黑霧化的白鹿與白兔站在尸體中,動了。白鹿朝向無之森南部奔馳,白兔一蹦一跳尾隨。 之后,牠們陸續(xù)遇到逃走的兩名人類,在牠們猝不及防的攻擊下,兩名人類先后死亡。 面對人類的死亡,牠們沒有任何停留,繼續(xù)朝南移動。 ※※※※※※ 橘黃色的天空下,由石磚建造的城墻終于出現(xiàn)在視野里。 望著彷彿綿延無際的城墻,快腿不禁松了口氣,他伸手摸了一下放在胸前的地圖。只要,只要進(jìn)到城內(nèi),將地圖呈交給馬基恩閣下,匯報白色石頭的真面目,他們的任務(wù)就完成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有點(diǎn)不安。 遠(yuǎn)遠(yuǎn)地,噠、噠、噠的聲音傳來。 快腿的心怦怦跳動……難道,是隊友們?他還沒回頭,就忽然拔腿狂奔。 剛剛才覺得已經(jīng)近在眼前的城墻為何如此遙遠(yuǎn)……快腿沒有回頭看,只是拼命向前跑,噠、噠、噠的聲音越來越清楚,越來越大聲。 但他已經(jīng)可以看到城門下的護(hù)衛(wèi)軍的臉孔,閃閃發(fā)亮的鎖甲,以及堅固的菱盾。 「快……牠們來了!」急促的喘息聲里夾著吶喊。 「怪物來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