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我一直乖乖待在書閣里，鬼知道他怎么進(jìn)來的。從沉雪居出來時，那兩個守門的藥童也感到奇怪，還盤問了他兩句?！?/br>
    胖橘撇撇嘴，趴坐下來。

    薛寧在胖橘跟前坐下，“都說了些什么？”

    “就問小竹子怎么進(jìn)去的，小竹子說他與段長老有要事相商，一直待在里邊?！?/br>
    “這不可能，我臨走時師弟還在客房，再進(jìn)沉雪居，那兩個藥童不會沒印象……”薛寧喃喃自語，胖橘見薛寧走了神，從她手中叼走小魚干，蹲到一邊饜足一番。

    薛寧突然記起她扮作段沉雪從空置客房出來時看到的那一幕，師弟原本在烏七和崔嬸子身旁，怎么會一下子跑到院門口去？

    除非他會瞬移，可瞬移是風(fēng)系術(shù)法。

    或者還有一種可能……

    “胖橘，我懷疑時間暫停對師弟不起作用?！?/br>
    胖橘一愣，爪子一拍桌面，“我就說！我平時那么謹(jǐn)慎的一只貓，怎么會輕易落在小竹子手里！就是算漏了這一樁！”

    它站起來在圓桌上踱了兩圈，“大寧，你說他會不會也是穿書員？”

    “可能性不大，既然有多余穿書員，為什么不安排他去扮演魔尊？我一人分飾三角都快精神分裂了?！?/br>
    薛寧摸著下巴，偏頭望著隔壁客房的方向。

    “至于他是不是能在時間靜止時活動，我們試他一試便知道了。”

    第44章 夜襲云竹

    當(dāng)晚,烏云蔽月，更深人靜。

    薛寧房內(nèi)燃起一盞昏黃的燭火。

    “大寧，咱們一定要這個時候去嗎？我好困?！迸珠倥吭谒纤χ舶?昏昏沉沉，上下眼皮子直打架。

    薛寧摸了摸下巴，“若時間靜止真對我小師弟不奏效,那他偽裝得也太好了。你想想，我有時都忘了時間是不是靜止了,還得確認(rèn)一下系統(tǒng)界面,他卻能迅速反應(yīng)過來?！?/br>
    “所以我想白日里我們是試探不出來了,干脆等他夜深熟睡之時潛入他房內(nèi)，殺他個措手不及。”

    薛寧將頭發(fā)攏到后邊高高束起，換上夜行衣,又尋了塊黑布將下半張臉蒙上。

    胖橘睡眼朦朧，抬頭看了一下她，打了個哈欠，“會不會太夸張了？”

    “夸張嗎？”薛寧打量了一下自己，“我是在搞夜襲,總不能叫人認(rèn)出來?！?/br>
    她在鏡子里確認(rèn)過自己的裝束后,將時間靜止下來,忽明忽滅的燭火登時停止跳動。

    回頭看向塌椅,胖橘已經(jīng)閉了眼打起呼嚕。薛寧拿了件衣服蓋在它身上,打開窗板翻了出去。

    師弟的房間一片黑燈瞎火。

    薛寧輕輕打開窗板,利落地鉆了進(jìn)去，躡手躡腳來到師弟床邊。

    此刻萬籟俱寂，她凝神聽了一會兒，床上的師弟也是停了呼吸,周圍安靜得只剩隔壁胖橘的呼嚕聲。

    難道真是她猜錯了？

    薛寧盯著蒼決看了好一會兒，驀地抽出把匕首來假意往他身上刺去，還未碰到他，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再反應(yīng)過來時，匕首已經(jīng)被打落在地，人已經(jīng)在蒼決身下了。

    蒼決一手鉗住薛寧的兩只手腕，高舉過頭，另一手凝了冰針，抵在薛寧細(xì)嫩的脖子上，寒芒畢現(xiàn)。

    冰針即將刺入時，一股熟悉的幽香縈繞在蒼決鼻間。

    他蹙了眉，手上冰針融化成雪水。

    “師姐？”

    他伸手拉開薛寧面上那塊黑布，借著點(diǎn)微弱的光看清她的臉。

    薛寧長舒口氣，差點(diǎn)就把小命交待在這了，更掉份兒的還是死在煉氣期的同門師弟手上，說出去都丟臉。

    “是我，你下手也太狠了?！?/br>
    “師姐先動手的?！鄙n決斂了眸子，想到差點(diǎn)將薛寧殺了，心里不知為何有些后怕。

    薛寧翻了個白眼，氣不打一處來，“我那是試探。所以你知道時間靜止這回事，還一直在我跟前演戲！”

    “也就一次?！笔窳帜谴危硎苤貍?，還未做出反應(yīng)便陷入昏迷了。

    “我還以為除了師姐，還有其他人會使時間靜止這一術(shù)法?！彼牡姥幨遣豢赡芎ψ约旱模б灰娨缓谝氯伺e著匕首刺向自己，便下意識反擊了。

    以往偷襲他的人，可都直接命喪黃泉了，哪還有機(jī)會說話。

    薛寧心有余悸，又是狠狠瞪了一眼蒼決，這才發(fā)現(xiàn)兩人貼得太近，稍一抬頭便能碰上他的嘴唇。

    視線下移，師弟此刻身上只著一件里衣，胸口微敞，鎖骨以下的線條若隱若現(xiàn)。

    她不自在地掙了一下，“還抓著我做什么？”

    蒼決松了手，取了一件外衣披上，兩人均起身，坐在床沿。

    薛寧恢復(fù)了時間流動，又偏頭看了他半晌，“你是從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時間靜止與我有關(guān)的？”

    蒼決遲疑了一下，“石竹林那次，有些懷疑，到萬象峰殺蛇之時，已十分篤定了?！?/br>
    薛寧回想起當(dāng)時她在石竹林說的那些話，恨不得就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但是一想后來在酒館里被錄下的那些話更丟臉，突然就覺得也無所謂。

    臉丟多了，就麻木了。

    “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時間靜止對書中天地萬物一草一木都能奏效，而穿書員和靈寵不屬于這個世界，因而能逃出桎梏。

    師弟總不會也是穿書員吧？

    “我？”

    蒼決眸色沉沉，“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算什么。”

    為了擺脫天道命數(shù)，他試遍各種方法，如今確實(shí)也已經(jīng)逃脫天命，卻失去了原來的身份。

    魔尊的位置，已經(jīng)有個神秘人頂上了，所做之事，與他從前的行事無異。

    就連墨鴉的落款，也烙不下「蒼決」這二字。

    有時他也會想，如今他到底是誰，蒼決，還是云竹？可云竹也不過是他隨意取的名字而已。

    “怎么會不知道呢？每個人都有過去，從哪里來，都有哪些經(jīng)歷，這便是你的身份了?！本拖袼?，穿再多書，扮再多角色，都知道自己是薛寧。

    “從前的我已經(jīng)死了?！?/br>
    蒼決抿唇，眼神定定看著地面。

    薛寧也不知道蒼決從前經(jīng)歷過什么，見他這神情，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不想回憶過去，那就別想太多了，你現(xiàn)在就是我云竹師弟?！?/br>
    “嗯?！?/br>
    “不早了，歇下吧?！?/br>
    薛寧站起身來，正要出門，突然又想起什么，“不對啊，你還是沒有解釋為什么能在時間靜止時活動！”

    “師姐又為什么會時間靜止這一術(shù)法呢？”蒼決坐在床沿，抬頭看著門邊的薛寧，目光灼灼。

    薛寧不假思索，“算了，我不問你的身份，你也別問我為什么可以控制時間?！?/br>
    “但有一點(diǎn)，”她踱回蒼決跟前按住他的肩膀，神色肅然，鄭重其事，“時間靜止這事，天知地知，還有我們仨知情，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br>
    否則影響了書中角色認(rèn)知，世界崩塌，大家都玩完。

    蒼決斂眉，“我們……仨？”

    “再加一個胖橘?！毖幹噶酥父舯诜块g，細(xì)細(xì)一聽，胖橘還在打著呼。

    蒼決頷首，答應(yīng)下來。

    兩人算是達(dá)成協(xié)議。

    薛寧回了自己的客房，正好看到胖橘翻了個身，直接摔下塌椅。

    “誰？！”

    胖橘一翻身從地上站起來，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才看到站在門口的薛寧，咂咂嘴，打了個哈欠，“這是回來了？咋樣，試出來了嗎？”

    薛寧上前將胖橘從地上拎起，放回塌椅，“師弟果然能在時間靜止之時活動?！?/br>
    胖橘睡得迷迷瞪瞪，聽到這話后愣了好久，半晌冒出一句：“那他之前不就差點(diǎn)看到你換衣服了？！”

    薛寧捏了捏眉心，“這是重點(diǎn)嗎？”

    “不是嗎？”胖橘蹲坐下來，開始給自己梳理毛發(fā)。

    “重點(diǎn)是，到最后我也沒有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

    薛寧憂心忡忡，“不過他也答應(yīng)不會將此事告知其他人，這樣應(yīng)該不會造成世界崩塌吧？”

    胖橘停止舔毛，惡狠狠看向隔壁房間，“不如……我們偷偷過去放個mi ? hun香，趁機(jī)干掉他！”

    薛寧將胖橘拎起來放在跟前，“擱哪學(xué)的一股子市井無賴的味兒？”

    胖橘盯著薛寧，默然。

    “行了我知道了，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怪我這個當(dāng)主人的沒教好?！?/br>
    薛寧松了手，放開胖橘，“我怕我剛在門口放好mi ? hun香，轉(zhuǎn)個身的工夫就身首異處了?！?/br>
    這沒心沒肺的胖橘也不知道她剛剛經(jīng)歷了什么危險。

    她不欲再糾結(jié)這事，開窗看了眼天色，“現(xiàn)在離天亮也還早，再睡會兒吧。”

    說罷也顧不上換衣服，直接倒在床上和衣而眠。

    隔壁客房，蒼決盤坐在床榻，將神識收了回來，聽罷薛寧與胖橘的對話，勾了唇，也取下外衣，安然躺下了。

    這之后的幾日，薛寧和蒼決便待在藥王谷等著阿蓮蘇醒。

    師弟知道她扮作段沉雪的事，她變裝時也方便不少，起碼不用兩頭來回跑了。

    阿蓮醒后，薛寧和蒼決御劍將崔嬸子母女送回她們那處院子。

    院子還保持著他們走時的狼藉。

    落地后，薛寧看了一眼塌了半邊墻的倉庫和滿地泥濘，心里有些過意不去。雖說師弟已經(jīng)給過賠償，但這事也是她沒處置妥當(dāng)。

    眼見崔嬸子和阿蓮整理著倉庫里的東西，薛寧也上前搭了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