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杰，這里！」古雅芯大聲喚著對方的名字，對方本來前進(jìn)的腳步也因注意到另一個人的存在而停滯不前。

    馬羿杰離開耳邊的手懸在半空中，猶如他此刻被震懾住的心臟懸盪著。

    「誠浩哥……？」語尾的語氣充滿疑惑，就像是在確認(rèn)一樣。

    孔誠浩面無表情看著他，等著他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

    「你是……誠浩哥？」馬羿杰又問了一次。

    孔誠浩始終沒有回答。

    「誠浩，你還記得他吧？」古雅芯來回看著兩人，忙碌的眼神并未注意到孔誠浩表情的異樣。

    「馬羿楷的弟弟，馬羿杰?！?/br>
    沉默劃于彼此之間，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一股悚然悄悄地從腳底傳上。

    「嗯，還記得?！箍渍\浩扯開笑容，故作自然地回答：「我怎么可能不記得呢？」

    他笑容里的詭異，盡收馬羿杰的眼里。

    「只是沒想到當(dāng)年那個身高停留在我腰際的小鬼頭，十年過去……竟然長得如此高大了?！顾f，「感覺現(xiàn)在可能還比羿楷高呢！」

    「有嗎？」古雅芯聽完孔誠浩的話，目光往馬羿杰身上上下游移，「聽你這么一說，好像真的是羿杰比較高……」

    「看樣子不知不覺流逝的時間，真的會沖淡我們對羿楷的印象呢……」孔誠浩說著，口吻聽起來像在緬懷。

    然而他笑容里藏著的虛偽，馬羿杰有些不悅，「是真的因為外表，才會一時之間認(rèn)不出我嗎？還是說……」他停頓話語隨后補(bǔ)上，「其實是誠浩哥根本就不想要見到我呢？」

    孔誠浩的微笑維持在同一個角度幾秒鐘，「……這是甚么意思呢？」他扯動一下嘴角問。

    「羿杰？」很意外馬羿杰會對孔誠浩這樣質(zhì)問，古雅芯表現(xiàn)驚詫。

    因為如此，當(dāng)場的氣氛瞬間凝結(jié)，誰也不敢先出聲。

    「呵呵……我只是開玩笑的，誠浩哥怎么會不想要見到我呢？」馬羿杰先是冷笑出聲，隨即粲然一笑露出一邊的虎牙舉起手主動示好，「我很開心能有機(jī)會再見到誠浩哥，真的是好久不見了?！?/br>
    即使馬羿杰已經(jīng)替現(xiàn)場氣氛緩頰，但孔誠浩的眼神卻再也看不見任何一絲笑意，他直盯著馬羿杰釋出的右手半晌。

    「我想……就算是玩笑，也是要開得適當(dāng)?！顾Z氣相當(dāng)正經(jīng)。

    聞言，馬羿杰挑了挑眉，促狹一笑收回自己伸出的手。

    「看樣子現(xiàn)在事業(yè)成功，未來前途似錦的誠浩哥，高貴到開不起任何玩笑？」馬羿杰調(diào)侃道，語氣諷刺，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反省的意思。

    面對此話，孔誠浩也不甘示弱地聳了聳肩回答：「或許吧？畢竟從未出國留過學(xué)的我，不像你一樣懂得活用從國外學(xué)來的美式風(fēng)格?！?/br>
    馬羿杰眼神一沉，怔愣地望著孔誠浩，而站在兩人之間的古雅芯也是同樣的表情。

    「誠浩哥是怎么知道，我出國留過學(xué)呢？」馬羿杰眨了眨變得乾澀的雙眼，短暫的眨眼并未讓他逃過閃過孔誠浩的臉龐的詫異，「給人感覺好像這十年來都在偷偷調(diào)查我一樣?！?/br>
    直面馬羿杰咄咄逼人的質(zhì)詢，孔誠浩努力控管好顏面神經(jīng)，用最完美的微笑應(yīng)答道：「沒錯，我確實有調(diào)查過你……會那么做都是因為你是羿楷最疼愛的弟弟，我如果不替在天上的他多關(guān)心你一點，就太對不起羿楷了。」

    馬羿杰的拳頭不知覺地因孔誠浩的這番說明而縮緊掌心間隙，他咬著牙紅著眼眶說：「聽你這話講得好像很重視我哥一樣，既然如此……身為我哥好友的你，為甚么在喪禮上一滴眼淚都沒掉呢？被我父母當(dāng)作親生孩子對待的你，為甚么能冷漠到這種地步呢？」

    一直在旁插不上話語的古雅芯，登時瞪大雙眼往馬羿杰看去。

    因為馬羿杰將她一直猶豫不決，想要開口提問的問題給搶先問出。

    隨著這個問題毫無預(yù)警被丟出，孔誠浩的笑容漸漸收回。

    與此同時馬羿杰重整呼吸，他的指甲嵌入rou里，傳出陣陣疼痛。

    疼痛讓他意識到自己其實不只是不喜歡這個人，而是非常討厭他。

    尤其是自那天過后，讓他更加討厭孔誠浩。

    本應(yīng)要在葬禮上流淚表露悲傷的他，卻無動于衷，半滴眼淚都沒見到他流下。

    馬羿杰一家遭遇的悲劇，對孔誠浩來說，好像不痛不癢一樣。

    這一點，就足以構(gòu)成馬羿杰不可能喜歡上孔誠浩這個人的理由了。

    三人之間陷入冗長的靜默，最后是由孔誠浩來打破。

    「誰說悲傷就一定要用哭泣來表示呢？」孔誠浩一表嚴(yán)肅說，「關(guān)于你們一家發(fā)生的事情，我是真的很難過?！?/br>
    「但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悲劇都已經(jīng)造成了，難不成只要我們所有人哭泣的話，你哥還有你爸媽就會回來了嗎？」他挑釁地笑了，「這樣的幻想確實適合那個年紀(jì)的你該有的。」

    「你……！」

    「羿杰！」氣憤衝上腦門，馬羿杰準(zhǔn)備衝上前揪住孔誠浩的衣領(lǐng)時，被一旁的古雅芯搶先一步阻止。

    「誠浩！」

    芮娜延踩著高跟鞋的雙腳，從遠(yuǎn)處小碎步奔跑過來介入三人的對話。

    她先看向馬羿杰和古雅芯，隨即又把視線停擺在孔誠浩身上，「敘舊的話可能要改天再繼續(xù)，你忘了等會還有另一份合約要談嗎？」

    孔誠浩冷冷地看向她，淺淺地吸一口氣說：「聊一個太盡興，就不小心把公事給忘記了?！?/br>
    語落他的目光掃過馬羿杰和古雅芯兩人，語氣客套地說：「因為等等還有約，所以今天我就先告辭了?！?/br>
    他緩緩頷首，再次抬頭的那瞬間直直地與馬羿杰對看，兩人互不退讓的眼神，旗鼓相當(dāng)。

    孔誠浩轉(zhuǎn)身與芮娜延一同離去，拉開和馬羿杰與古雅芯的距離。

    「馬羿純！」馬羿杰突然大喊，他的聲音響遍整個大廳，周遭所有人都紛紛朝他的方向看去。

    孔誠浩遽然停下步伐，此時只有站在他身邊的芮娜延看見他動搖的眉宇。

    「我那失蹤多年的姊姊……和她關(guān)係很好的你，這十年來不可能置身事外，甚么事都不做……你私下肯定也調(diào)查過她吧？」馬羿杰問，縱然這是個問句，但馬羿杰的眼眸卻十分篤定。

    孔誠浩微微傾身，露出一半的側(cè)臉用馬羿杰聽得見的聲音回答：「很抱歉，關(guān)于你姐的事情，我甚么也沒有查到?！?/br>
    雖然兩人之間距離稍遠(yuǎn)，但馬羿杰仍看得出來，孔誠浩的回覆是不折不扣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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