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章、薛橙 I
2013年9月15日,夏季。 黑云壓城城欲摧。 前些日子讀到的詩句,似是特別適用于此刻。 朝會,本該是斂容屏氣的日子,卻被一名男孩搞得烏煙瘴氣,逆光奔來,像陣風穿梭于學校各個角落,最后伴隨著花瓣墜落于身側(cè),sao得人心癢難耐。 原以為自己會是這場鬧劇的觀眾,看著事態(tài)發(fā)生至不可挽回的地步。豈料,卻在無意間成了主角,也不過眨眼的時間,男孩手撐著矮墻,一躍而上講臺。眾人不外乎是看傻了,甚至還倒抽了口氣。 教官上氣不接下氣,斥責,「莫玧洋現(xiàn)在是朝會時間,別給我添亂!下來。」 自他跳上講臺的那刻起,對教官所說的話,自然是充耳不聞,莫玧洋嘴邊拾著壞笑,裝聾作啞的高喊,「什么?教官你說什么我聽不見。」 縮在墻角邊的我,看見如此輕浮的態(tài)度,暗自喟然,也在心底與他清楚的劃清界線,要是和他牽扯上,肯定不會有好事發(fā)生,確切點來說,是不能與他有任何關(guān)係。然而莫非定律作祟,越不想實現(xiàn)的事,越容易在危機時刻兌現(xiàn)。 好比此時,自己退了一步,對方卻退了三步,直至腳后跟貼上墻緣,再也無路可退,莫玧洋褐色的發(fā)絲逐漸于眼圈放大,鼻腔也被柑橘味給佔據(jù),我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 「你沒長……」他吃痛的撫著后腦杓,這聲響才喚回我的注意力。 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我直喊了聲「對不起」,手貼著下頷連眼睛也不敢和他對上。 可仔細想想,是他自己要不聽勸阻執(zhí)意跳上講臺,是他不理會教官的怒罵,不斷步步朝我逼近,種種的起因都是因為他,憑什么是我要道歉? 理清思緒后,所謂輸人不輸陣,我連忙抬起雙眸其中還參雜著些敵意,不想認輸,這是在對上莫玧洋雙眼前一刻的想法。僅一瞬,我深刻體會到,何謂淪陷。 難以用言語去多加贅述,我只知道,他的雙眸如同星辰大海一般,雖清澈卻又宛若深不見底的黑洞,彷彿只要再多注視一秒,便會被吸入他無盡地宇宙間,徘徊,甚至更有可能的是擦槍走火,太過于危險了。 「薛橙,你不要離莫玧洋太近,會被他帶壞的。」溫老師擋在我們兩人之間,明明他是這么說的,可我還是抑止不住心底的衝動,頻頻地探頭,想再次與他對上眼。 好悲傷,這是我在他身上感覺到的,也是我唯一的想法。 不明白為什么大人們要擅自替他貼上莫須有的標籤。 「莫玧洋,跟我去學務(wù)處前罰站?!箿乩蠋熅酒鹉j洋的領(lǐng)子,拽著他往樓梯的方向走去,片刻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莫玧洋也一直看著自己,只是陽光蒙蔽了雙眼。 手搭上胸膛,好奇特的悸動,彷彿心臟隨時會從嘴里跳出。 發(fā)楞的時間也不過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莫玧洋好看的臉龐,竟印入我眼底,距離危險的只要傾身便能聽見他微亂的心跳聲,歪嘴的燦笑更深得我心。 「薛橙?!鼓j洋高舉項鍊,先發(fā)制人,「想拿回項鍊,就自己找到我?!乖捖?,他笑的眼睛都彎起,齒邊的虎牙也出來見人,無心無肺的樣貌,真讓人和老師們口中的「壞學生」聯(lián)想在一塊。 再一次,看他看到失神,過往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你到底有沒有聽見?」 晃了腦袋,把雜訊全數(shù)拋開,掌心貼上胸前才發(fā)現(xiàn)莫玧洋手中的項鍊,是自己視為珍珠一樣的寶物,嚇得我連忙高喊,「那項鍊對我而言很重要,還我。」 「要真重要,就「自己」找到我?!挂膊涣酎c線索下來,莫玧洋乘著風,離開眾人的視線范圍,卻獨留約定給了自己。 這場鬧劇暫時畫下休止符,然而心中的悸動仍是留存,幾乎是所有的思緒被他的笑容一顰一笑給填滿了,周遭的空氣也僅剩下柑橘味。 「吳俊浩?!钩弥鴩睦蠋煏鴮懞诎宓耐瑫r,我側(cè)過身子傾向坐在一旁的男孩,嗓子壓得極低,深怕被人聽見,「你說,莫玧洋的父親是家長會長是真的嗎?」 「聽說的?!箖扇艘暰€沒對上,吳俊浩隨意答覆,心思全在手機屏幕上頭。 「為什么聽說的事,大家都能擅自拿出來說嘴?」莫名來氣,語氣不自覺跟著高亢起來,「都沒想過這會帶給當事人多大的傷害嗎?」 突如其來的斥怒讓吳俊浩不明所意,抬起雙眸,眼中充斥著無盡的疑慮,「你干嘛那么生氣?他的事又不關(guān)你的事?!?/br> 聞言,這話著實讓我愣住了,還陷入深深的思考。 吳俊浩說得并沒有錯,我為什么要因為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而動怒?不該是這樣,也不允許有如此脫序的行為,我該是只專注于自己的人生,就夠了。 縮回身子,視線看著木褐色的桌子,過往的場景歷歷在目,我不該對任何人上心也沒資格,被我喜歡的人,終會落于深淵的結(jié)局,這點,我該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理清事態(tài)的危險性,我拿出擱在抽屜邊的書籍,想用文字掩蓋內(nèi)心的躁動卻被吳俊浩的哀號聲拉回神智。側(cè)過頭看去,及其熟悉的笑顏再度印入眼簾,這次,甚至刻進了心底,好生眷戀。 窗邊的男孩手,雖罩著吳俊浩的嘴,可雙眼卻從未于自己身上移開過,四目相交的瞬間,鼻尖不自覺酸澀起來,他就像流星無情的墜入人世,帶給人們無謂的希望。 「莫、莫……玧洋?!乖捳Z不自覺哽咽,因為太燦爛,甚至有點奪目,太讓人不適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