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章、薛橙 III
吳俊浩幾乎是連拐帶騙,才把身側(cè)的人帶來大禮堂。 「怎么行?」一名女孩挺身而出,高仰下頷,雙手插著腰際,指責(zé)不公平的行為,「是把剛剛上臺被篩選的人當(dāng)笨蛋嗎?」 「你誰???」莫玧洋上前,不耐煩的撓了后頸,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兒。 被莫玧洋不可侵的氣勢炸得體無完膚,女孩兒刻意躲開他的視線,連話都說得結(jié)巴,「我、我是喜歡薛橙的……粉絲。」 「喜歡?」莫玧洋冷哼,霎時覺著可笑至極,「那喜歡薛橙的你,知道他喜歡喝柳橙汁嗎?知道他討厭吃蔥嗎?知道他讀書時,右手邊一定要備齊兩隻紅藍(lán)筆和一隻柑橙色的螢光筆,才有辦法靜下心來嗎?」 一連串的質(zhì)問,逼得女孩不得不妥協(xié),上齒緊咬著下唇,幾滴眼淚從眼角落下。 眼淚非但沒有讓莫玧洋心生憐憫,反倒讓他感到厭煩,是真心討厭那些說不過就用眼淚來脅迫他人就范。 莫玧洋俯身,與女孩對視,「這些你都不知道,憑什么說喜歡他?」 嘲諷的話讓女孩無地自容,雙頰脹紅,反駁道:「那、那……你又知道了?!?/br> 聞言,莫玧洋彎起嘴角,人在被逼入絕境時,脫口而出的話,實(shí)在愚蠢,「傻了嗎?要是我不知道,我剛剛能那樣倒背如流嗎?」 打直背脊,莫玧洋輕拍了女孩的肩頭,「你是比不過我的,所以還是早點(diǎn)死心,才能早點(diǎn)結(jié)束痛苦?!?/br> 信誓旦旦,是莫玧洋此刻給人的感受。 一直以來,莫玧洋帶給眾人的印象都是玩世不恭,對于任何事都不上心,也沒見過他待誰用心,甚至誰予他而言是重要的。他就像荒野中的一批狼,孤獨(dú)地活著,也不愿給予任何人承諾,臺上的矇著黑布的人兒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 「我可以把黑布摘下來了嗎?」臺下的sao動,我確實(shí)真切的感受到了,也聽見了諸多不一樣的吵雜聲,那些竊竊私語,在見不著的情況下,更容易被無限放大。 我好想知道,現(xiàn)在究竟是發(fā)生什么事。 「還不能喔!」范楚諺壓下我蠢蠢欲動的小手,「還有一個人,你沒與他接觸?!?/br> 接收到吳俊浩不斷使來的眼色,范楚諺楞地點(diǎn)頭。雖然不清楚事發(fā)原由,但心底有股指引告訴他,必須該這么做。 「誰?不是結(jié)束了嗎?」還處在狀況外的我,就被范楚諺拉起手腕,逐步靠近站在舞臺邊的一縷身影,看上去比幾日前更加消瘦,面容也不同于過往的意氣風(fēng)發(fā)。 上天賦予人類最美好的禮物,無疑不是所有感官帶來的饗宴。 冷風(fēng)捲起四散于空氣中的柑橙香氣,用最溫柔的方式,纏繞于我的身側(cè),熱切卻含蓄的表白,一次次讓我步入他所設(shè)下的情網(wǎng),就像飛蛾撲火般。 我抽開了范楚諺拉住我的手,憑著直覺上前,雙手不斷在空中擺盪,像極了想回家卻找不著回家路的孩兒。莫玧洋于心不忍,主動上前抓住了我的手。 雖然說,感官是上太賦予我們最好的禮物,可有時候我真心討厭,這些種種恩惠。好比此時,我忒想哭,因?yàn)槲腋惺艿阶プ∥业牧Φ朗窃?jīng)的溫柔,害怕我受傷、害怕我會疼,所以幾乎是費(fèi)盡所有心思,只想保障我的安危。 可惜他松開手了,在我習(xí)慣他帶給我的炙熱以后,狠狠地拋下我。讓我沒日沒夜身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無盡的痛苦、掙扎。 抿緊雙唇,手騰在半空中,我輕喃了句:「對不起?!勾笳戚p附上他的頭頂,水平線移的對上自己的下巴,恰到好處的身高,熟悉讓人心驚。 為確定心底的臆測,手順著發(fā)絲貼上他的臉頰,菱角分明的下頷線,有rou的鼻尖,甚至厚薄適中的嘴唇,以及嘴邊微微凸起的虎牙,都喚醒心底最深層的記憶。 我?guī)缀蹩梢源_定眼前的人就是莫玧洋。 可就現(xiàn)實(shí)層面來說,莫玧洋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這?他都躲我躲一個月了。況且依照我對莫玧洋的了解,他極度討厭這種人多的場合,種種因素,眼前的該只是長得像莫玧洋的人,而非本人。 思及此,失落感重重砸上心頭。明明他都已經(jīng)選擇拋棄我,也帶給我如此明確的指示,我卻還是無法狠下心來忘記他,甚至次次祈求他的歸來。 為什么愛一個人會如此的卑微? 「薛橙,決定好了嗎?」范楚諺見我遲遲不動作,出聲詢問。 就算愛的卑微又低廉又如何?這樣的愛也是愛呀! 也足以去證明自己還有能力愛著一個人,也捨不得放棄與他有關(guān)的任何一切,他不要我了,不代表我不能愛著他。 傾身,將頭湊近對方的頸窩,像隻小狗找尋主人熟悉的氣息,嗅了幾下。 我的舉動嚇著了莫玧洋,他縮了身子,卻忍不住笑出聲,呢喃了句:「你屬狗?。俊闺S后,他摀住了嘴,為自己的粗枝大葉感到懊悔。 僅是短短的一句話,足以讓我會心一笑。 摘下黑布,重見光明的瞬間,本該是不適應(yīng)光亮的??墒翘潙傺矍暗娜说拿嫒?,是那樣的熟悉,以及讓人沉醉。我跌進(jìn)了他裝滿盛情的眼眸中,波光粼粼的宛若大海。 片刻,我好想哭,為什么得用這種方法才能相見? 所有偽裝在遇見莫玧洋后,全屬瓦解,我哭了,卻不是嚎啕大哭的那樣,是隱隱啜泣著。即便是這樣,也足夠讓他慌了手腳。 他不知所措的左右張望,甚至朝范楚諺投射求救視線,然而,范楚諺卻是一臉事不關(guān)己的擺手,壓根不想瞎攪和別人的家務(wù)事。 無計可施的莫玧洋,一把把我攬入懷中,「別哭了,我在呢?!?/br> 那句「我在呢」無疑不是壓跨我的最后一根稻草,眼淚不受控的滾滾而落,話支離破碎到,不細(xì)聽,壓根無法拼湊出最初的樣貌,「為什么前些日子要消失不見?不是說好要成為我的全世界?為什么食言了?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