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章、莫玧洋 IV
莫非定律──會出錯的事,一定出錯。(ifsomethingg,itwill.) 猶如此時。 明明前幾天還信誓旦旦和薛橙說,我牙齒特別健康,吃糖這些年來從未飽受牙疼之苦,那晚過后,便是更肆無忌憚地亂吃,一天喝上三罐瓶裝可樂也不是問題。 然而在今天,問題猶如排上倒海般襲來,我牙疼的不像話,連我最愛的食物,薛橙煮的晚飯,一口也吃不下,整個人像隻受傷的小狗蜷縮在沙發(fā)上。 果然人還是不能夠太自負。 「橙橙寶──」我哀怨地倒在沙發(fā)上,眼眶邊含著淚,實在太疼了,「我牙齒好痛,痛到連飯都不想吃,怎么辦?我會不會死掉?可是我還不想呀!我還有……」 薛橙沒等我抱怨完,冷不防打岔,「沒那么容易死。」他走來我身側(cè),坐上沙發(fā),「張嘴,我看看。」 我聽話的張嘴,他稍稍看了幾眼,不以為意的下了結(jié)論,「該是蛀牙而已。」薛橙拿起擱在桌邊的手機,按了幾個號碼,「我?guī)湍泐A(yù)約明天的牙醫(yī),去給醫(yī)生看看?!?/br> 手機抵上了耳窩,眼看再不久電話就會被人接起,心急之下,趁著薛橙沒注意,我一把搶過他的手機,擅自按下切斷鍵,一連串的動作僅在眨眼間。 「我不疼了,不用看醫(yī)生了?!?/br> 睜眼說瞎話,明明疼得嘴唇都泛白,還要撐著說自己沒事。 薛橙挑起眉峰,上下打量不斷冒出冷汗的我,連貫起之前高中,我明明臉上掛彩,卻不愿去醫(yī)護室擦藥一事,大膽猜測,「莫小洋,你是不是害怕看醫(yī)生???」 「才、才沒有呢!」我心虛的撇過頭,「是因為醫(yī)生都很喜歡板著張臉,然后又很粗魯,動不動就喜歡夸大病情……」 「簡言之,就是害怕?!寡Τ扔执驍辔业霓q解,還說的不留情面。 「誰跟你害怕?」對上他的目光,眼眸中有著不可侵的傲氣。 「那去不去?」 「去?!刮腋哐鱿骂h,似是想證明些什么,「哪次不去?」 ──>? 我會后悔了。更厭惡那個充滿傲氣的自己。 在我看見牙醫(yī)拿著約莫五公分長的針頭,準備往我嘴里插時。 「等、等會!」話難得結(jié)巴,我從診療椅上跳了起來,指尖止不住地顫抖,「醫(yī)生那個針……插進去嘴里,會死掉吧?」 頂著一頭白發(fā)的醫(yī)生,見過的病人不計其數(shù),遇到扎個針就說會死的還是頭一遭,他無語的嘆了口長氣,「扎過這針的病人不下千個,沒一個死掉?!?/br> 「或許我就是那千分之一的機率?!乖捖?,我自以為瀟灑地走出診所。 孰料,當薛橙問起今天醫(yī)生看得如何時,我一個字也答不出來,只能僵笑著,張嘴,「好得很,醫(yī)生說沒事,不用再去了。」 看著我心虛的笑容,薛橙自然是知道我沒說出實話,「是唷──」瞇著眼朝我湊近,隨后又收回身子,「可是剛剛護士打給我說,有個小孩診還沒看完就跑走,問我要不要再替他約時間,我本來想說明天有空要和他一起去的……」 「那個小朋友是我?!篂樽柚寡Τ却蛳铑^,我趕忙從沙發(fā)上彈起,伸手摀住了他的嘴,「明天一起去看牙醫(yī),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br> 隔日,薛橙真為了我排開所有的事,就連系上的迎新會也沒去。 候診間的等待讓我很是煎熬,儀器運轉(zhuǎn)的聲音就像魔鬼一樣,不斷侵蝕我所剩無幾的自尊心。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就變得很討厭「看醫(yī)生」這事。 無論是牙醫(yī),還是一般的家醫(yī)科,我都不喜歡,原因想當然不如我所說的「醫(yī)生總愛板著一張臉」,是身體上的抗拒,關(guān)于與醫(yī)生相對而坐,而對方循序漸進的問診。 「莫玧洋。」護士小姐喊了我,示意要我進去。 我起身,想踏出第一步卻發(fā)現(xiàn)沉如石。 薛橙察覺到我的異樣,并沒有嘲笑我,反到同我起身,主動拉起了我的手,即便在場有著許多人,他也不在乎,朝我露出抹好看的笑容,要我別擔心。 「別怕,我在呢?!?/br> 那句「我在呢」予此時的我而言,無疑不是一劑強心針。 進了診療間,薛橙也沒松開我的手。在我看見醫(yī)生準備把手中的麻醉藥劑注入我我嘴里時,手不自覺加緊握他的力道。 薛橙輕笑,空著的另隻手,蓋上我的頭頂,輕揉的撫了幾下,無聲的安撫,彷彿告訴著我,別怕,就算天塌下來了,他也會在。 「醫(yī)生,我真的不會死嗎?」在針落下的前一刻,我再度詢問,「我還有很多事沒做,不想要那么早死于非命?!?/br> 「小伙子,」醫(yī)生無語的抬頭,看向薛橙,「告訴你弟弟說,打個局部麻藥死不了的?!乖捖?,不給我猶豫的時間,醫(yī)生眼明手快的替我撐開嘴,將麻藥給注入。 我悶哼了聲,薛橙原本白皙的手也被我掐出好幾條紅印來。 薛橙清楚看見我眼角邊滲出的淚水,內(nèi)心很是心疼,語帶稍嫌加重的告誡醫(yī)生:「醫(yī)生,請您別這么粗魯,他怕疼?!?/br> 行醫(yī)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被人說動作太過粗魯,況且對象還是個男孩子,一瞬間,醫(yī)生后悔今天出門前沒先看農(nóng)民歷,才會遇到如此荒唐的事。 醫(yī)生沒多加理會薛橙的告誡,自顧自地開始替我治療。 其實看牙醫(yī)沒我想像中的恐怖,不知道是因為麻藥的關(guān)係,還是因為身邊的人,我微微仰頭看向薛橙裝滿盛情的眼眸,清澈的宛若無凈的大海。掌心傳來的炙熱從未消散,就連搭在頭頂上的大掌,也不曾移開,時不時還會問我:「疼嗎?」 不疼,有你在什么疼都是小意思。 「小朋友,你別亂動。」醫(yī)生抽出放在我嘴里的儀器,即使戴著口罩,光透過眼神,我仍感覺得出他的無奈,「要是弄到其他顆牙齒,我可不負責。」 以上的言論,我當作醫(yī)生是忌妒我有薛橙這樣一個優(yōu)秀的男友,才會出言恐嚇。 「好了,剩下的等下次來,我再幫你用,你可以去柜檯約時間了?!沟谝淮危疫@么不希望治療結(jié)束,我依依不捨的坐直身子。 「我先去柜檯幫你約時間。」話落,薛橙松開了手,離開前,我下意識抓上他的衣角,眨著雙眼,像極了隻被主人丟棄的小狗。 「橙橙寶,我牙疼,走不了?!刮页斐鍪?,示意的甩了幾下。 聞言,醫(yī)生白眼簡直翻到天邊,冷冷飄來句,「你是牙疼,又不是殘廢?!?/br> 瞪一個比自己年紀大的人確實不尊重,于是乎,我選擇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薛橙看著我不斷擺動的手,無奈的輕笑,隨后搭上,「小無賴?!?/br> 「只對你一個人無賴呀!」順著力道,我撲上他的懷中,頭順勢于他的頸窩蹭了幾下,「我等會回家要先開瓶可樂來喝,這幾天牙疼都沒法喝,憋死我了!」 薛橙本想出口制止,卻被另一旁的人兒搶先一步,用著不修邊幅的話語,「牙都還沒完全治療好,就想喝甜死人的碳酸飲料?想惡化也不用這樣?!?/br> 連環(huán)衝擊,簡直無以回懟,平時在學校地伶牙俐齒都不管用了,頭一次有如此無助的感覺。只能憋屈的鼓著腮棒子,頭低低不看向任何人。 看見我的一聲不吭,薛橙將我拉到身后,「醫(yī)生,話別說的那么重,他也不過就是個小朋友?!?/br> 「你眼中的他永遠都是小朋友,」醫(yī)生擱下手中的診療器,有些語重心長,「他就是這樣被你慣壞的。」 薛橙倒不覺得如此,微微側(cè)過頭,看著仍舊在鬧脾氣地我,輕笑,「沒辦法,世界上只有一個他,能不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