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那年夏天(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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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十年的擁抱,褪去了年少的青澀生疏,融入了成年人的激情熱烈,拋卻整座城市的喧囂,只專注于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云雨之后,兩人相擁著溫存,韓夏蜷臥在男人懷里,倦得撐不住眼皮。 「韓夏,先別睡?!?/br> 「嗯。」她敷衍應(yīng)聲,又把臉往枕頭里埋了幾寸。 何硯失笑,俯身吻了吻她的額,「我去替你放熱水,你別睡著,聽到了嗎?」 「嗯??」 男人緩緩抽出枕在她頸下的手臂,下了床,進浴室放了一缸熱水,回房里時,韓夏已經(jīng)跌入深眠,連浸入水中也沒醒來,何硯索性替她清理身子。 何硯要把人抱起時,韓夏醒了過來,花了幾秒鐘才弄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他吻了吻她,「要自己起來嗎?」 韓夏點頭,自己起了身,何硯去外頭拿了浴巾回來,替她圍上,「浴室里有吹風(fēng)機和浴袍,你先待在這,我請人把床單換了。」 聽見最后一句話,韓夏臉又紅了,垂眸含糊低應(yīng),裹著浴巾去找浴袍了。 估計是兩人都喝了酒,情緒又壓抑得深,拋開顧忌后反而一發(fā)不可收拾,何硯不知疲倦,她也極盡迎合,幾乎把整張床給做遍,若不是她體力不允許,恐怕天明了都還不停。 十年真的太久了。 何硯請房務(wù)員更換了所有寢具,也點了幾樣清淡的餐點,韓夏吹乾頭發(fā)從浴室出來,就被他帶去客廳里坐著,說是看她整晚沒吃什么只喝了點酒,怕她餓了。 男人握了握她的手,「你先吃,我去沖澡,很快就回來?!?/br> 「嗯?!鬼n夏點頭,他卻還坐在沙發(fā)上,絲毫沒有想起身的意思?!负纬??」 「你??不會走吧?」何硯眼眸半垂,視線停留在兩人相握的手上,指腹反覆挲撫著她的手腕,像是在確認什么。 韓夏一怔,意識到他是想起了十年前那次不告而別,愧疚漫漶。 她抬手,指尖撫過他藏著恐懼的眼角,溫柔安撫,「我哪里都不會去,不要擔(dān)心?!?/br> 他還是沒看她,只是停下動作,「真的?」 「真的?!顾谅曉手Z,握緊了他的手?!负纬帲也粫?,相信我?!?/br> 男人終于抬起眼看她,眸底依然流淌著忐忑,卻只是沉了口氣,隱忍著沒再開口。好半晌,他緩慢地松開了手,「我去沖澡,很快就回來,真的很快?!?/br> 「好?!鬼n夏輕笑,撫著他的臉,「我等你?!?/br> 眸光顫晃,何硯猶豫片刻,又說了一次,「你真的不能走。你走了,我會??」 「我不會走,你不要怕。」韓夏伸手抱住他,「何硯,你不要怕?!?/br> 她知道怪不得他的。 當(dāng)初他還只是個少年的時候,付出了全心全意,換來的卻是她未留隻字片語的背叛,不可能不受傷的。但她不會再離開他,也不會再讓他受傷了。 今晚的相擁即使是意料之外,卻也讓她徹底明白自己的思念。 她想念他,她渴望他,她想留住他。 不止一個夜晚,而是永遠。 她再也不要把他推開,也再也不要眼睜睜地看著他轉(zhuǎn)身,再也不要了。 就算他真的要報復(fù),那就報復(fù)吧,反正是她有虧欠,不管他想從她這里討回什么,她都甘心給予,哪怕是她的一切,哪怕是她這一生都要在痛里支離破碎,她都給。 十年前,他給了她一往情深。 這一回,換她為他一往無前。 何硯說的很快是真的快,不出五分鐘他就從浴室里出來,頭發(fā)也沒弄乾,一來到她身邊,手就握了上來,把她的手牢牢收在掌里,抽都抽不動。 韓夏有些好笑地看著他,「你這樣我要怎么吃東西?」 「你是右撇子?!购纬幰稽c也不覺得有衝突。 「何硯?!鬼n夏輕喊,笑容摻入了幾分無奈,「你先去把頭發(fā)吹乾,好嗎?」 「不好?!?/br> 韓夏抿唇輕嘆,耐著性子,「你頭發(fā)短,吹乾用不著幾分鐘的,我不也還在這里沒有走嗎?而且大半夜的,我穿著浴袍能去哪里?」 何硯不說話,就安靜看著她,似在估量這番話有幾分可信。 半晌。 「不要。」 韓夏:「??」 她好像終于明白丫頭固執(zhí)起來時像誰了。 「何硯?!顾p喊,口吻和眼神都比前一刻更柔軟,也更有耐心?!肝抑酪悻F(xiàn)在就相信我很難,不然我?guī)湍愦殿^發(fā)好嗎?但吹完之后,你得先把我的手放開,讓我好好吃東西,可以嗎?」 何硯還是不說話。 良久,緩慢地松開手,獨自進了浴室。 韓夏無奈地笑了。 過了十年,他似乎比那年夏天更像個少年,還懂得和她使拗了。 何硯吹乾頭發(fā)回來,在客廳陪著韓夏把餐點吃完。 原先他還是堅持握著她的手不放,后來韓夏提了折衷方案,讓他抱著她,她先吃東西,吃飽后就任由他牽著,讓他接手把盤里剩下的食物吃完。 男人估計是在戰(zhàn)地里待久了,習(xí)慣了刻苦,即使用非慣用的左手,動作依舊俐落。 兩人在接近四點時重新躺上床。 何硯仍不放手,也不閉眼,就這樣看著她。韓夏無奈抿笑,軟聲哄道:「何硯,我好累了,我們睡覺了,好不好?」 「你睡?!?/br> 她抬手輕撫他的眉眼,「你也閉上眼,陪我睡一會,好不好?」 男人垂眸避開她的目光,一逕沉默。 韓夏抿唇,知道若是不把話說開,他就一刻不會安心,也就一刻都信不了她承諾的不走。 她當(dāng)初傷他太深了。 「何硯?!顾p喚,「你是不是有話想說?」 寬碩的身子一頓,呼息亂了拍。 他不說話,韓夏也沒催促,就只是輕輕碰著他,讓他知道她還在。 良久,男人喉間的結(jié)滾了幾下,終于開口。 「韓夏?!?/br> 他啞著喊她,語聲聽似平緩,呼吸卻全是碎的。 他的靈魂全是碎的。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你才走的?」 眼眶一熱,韓夏伸手抱住了他,止不住眼淚與心疼。他究竟是一個多傻的少年,才會認為她的離開是他做錯了什么? 「不是你的錯。何硯,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br> 「是我。是我的錯,是我把所有事情都瞞著沒和你說,是我的錯??」 她哭著吻他,反覆地碰著,想把那些深埋在心底的,遲到了多年的,早該在重逢之初就和他說的,在每一次不經(jīng)意傷害他的時候欠下的,成千上萬數(shù)也數(shù)不盡的愧疚,泣不成聲地全說了。 他沒有錯,是她對不起他。 一直以來,都是她對不起他,是她辜負了他。 錯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