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慕觀察一陣，說出了新發(fā)現(xiàn)：“它沒有車篷，雷哥哥家的有車篷?！?/br>
    董玉秀戳他臉上的小酒窩，逗他：“還知道車篷呢，也是你雷哥哥教的？那子慕說說，這兩個車哪個好？”

    白子慕就笑，趴在mama懷里小聲道：“mama給的好，沒車篷的好看呀~”

    董玉秀也笑了。

    有了第一次出攤，后面幾次就容易多了。

    董玉秀去了郵局，把本金匯給了南方的國營服裝廠，那邊的人也不含糊，董玉秀再要衣服，給的也痛快。

    董玉秀這次要了展銷的名額，因為有國營廠背書，除了在本市售賣服裝，她還帶人去了濰水，衣服賣的都非常好。有人眼紅，打問了多方渠道，好不容易也找去了那家服裝廠，但連大門都沒能進(jìn)去；也有人去問了董玉秀，她只說是丈夫那邊的關(guān)系，多了就不肯再講了。

    董玉秀在外賺錢辛苦，忙得一天腳不著地，也無法照顧不上家里的小孩。

    白子慕記得mama的話，在家吃不飽，就去找雷東川。

    小孩在雷家端起碗大口吃飯，臉上都是飯粒子。

    雷mama看得心疼，她給白子慕夾了一塊排骨，哄他慢些吃：“乖寶，慢點，吃口rou呀?！?/br>
    雷東川道：“媽，他咬不動?！?/br>
    雷mama怒道：“你才咬不動呢！”

    雷東川在換牙，啃排骨不利索，用側(cè)邊小牙努力啃咬，咬下來一塊rou還想給弟弟吃。

    白子慕躲著他跑，抱著小碗坐到了雷mama腿上，搖頭一個勁兒說不。

    雷mama正想抱一抱這個漂亮小孩，對方自己鉆她懷里來，樂得合不攏嘴，一邊護(hù)著小家伙一邊揮手趕自己兒子：“去去，別嚇著子慕，坐好了啃你的排骨去！”她拿手帕給白子慕擦干凈小臉，小卷毛很乖，用勺子喂飯也張口吃了，細(xì)嚼慢咽的。

    雷mama心都要化了，她就沒養(yǎng)過這么乖的小孩兒！

    雷東川在一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媽，我也想喂他吃飯?！?/br>
    “你自己吃飯都費勁，我喂就行了！”

    “讓我也喂一口……”

    白子慕飯量小，之前吃了小半碗米飯就差不多了，喂不了幾口就搖頭不肯再吃。

    雷家母子倆都有些意猶未盡。

    雷mama打發(fā)雷東川去收拾碗筷，白子慕瞧見也想去，雷mama手疾眼快抱住他，趁著左右沒人小聲哄他：“乖寶，你喊聲‘媽’~”

    白子慕歪頭，不解。

    雷mama還在努力，試圖讓小孩喊自己一聲mama。

    雷東川“噠噠”地從廚房跑回來，拿了桌上兩個盤子，扭頭看了白子慕喊道：“小碗兒，跟上，哥帶你去廚房玩水——”

    白子慕毫不猶豫地從雷mama腿上跳下來，跟在雷東川屁股后面跑了。

    第10章 青菜粥

    白子慕成了雷東川的小尾巴，只是這個小尾巴也偶爾失靈，如果是董玉秀在家，白子慕十之八九是不會出來玩兒的。

    雷東川也好奇過，特意跑來看他在家里都玩什么。

    白子慕拿出來的都是識字卡，唐詩兒歌，還有一本數(shù)學(xué)練習(xí)冊，能稱得上玩具的也就只有一個七巧板。

    雷東川對這些都不怎么感興趣，趴在窗戶那喊白子慕：“小碗兒~”

    白子慕抱著七巧板小跑過來，舉高了遞給他。

    雷東川搖搖頭：“我不玩這個，走啊，去我家玩兒去，我爸給我買了一個那——么大個兒的變形金剛！”他張開手比劃，特別特意，“我就給你一個人玩兒，別人還沒見過呢！”

    白子慕就扭頭去問mama，得到同意，就眼睛亮晶晶地跟著雷東川一起玩。

    雷東川牽著他小手，帶回自己家，把自己的變形金剛?cè)叫『牙?，又去房間里拿了好些果脯出來，全都堆到白子慕跟前：“都給你吃！”

    白子慕喜歡酸甜口，果脯里最喜歡的就是杏干，半濕潤的口感，咬起來酸甜可口。

    雷東川不懂，弟弟吃多少，他就給多少。

    當(dāng)天晚上小孩兒的牙就酸倒了，一連兩天什么都咬不動，連原本的一小碗飯都吃不完。

    董玉秀回來還以為他生病了，連夜抱著去了衛(wèi)生所，要不是天黑找不到車，都要送去省里的大醫(yī)院檢查了。衛(wèi)生所的醫(yī)生倒是挺有經(jīng)驗，耐心哄著問出了緣由，一時大人都哭笑不得。

    醫(yī)生給開了一點漱口水，叮囑道：“這兩天緩一緩，不要吃硬的，先吃粥吧。”

    董玉秀背著小孩回去，白子慕還含著眼淚，小聲哽咽。

    董玉秀問他：“子慕，牙還疼嗎？”

    白子慕搖搖頭，抱著她脖子小聲說：“mama對不起?！?/br>
    “不是你的錯，你也不知道呀，對不對？咱們以后就懂了?！?/br>
    “生病要花錢嗚……”

    董玉秀到了嘴邊的話一下就忘記了，她心底的暖意涌上來熏得眼眶發(fā)熱，哄他道：“不怕，mama會賺好多錢，我們子慕啊一輩子都不用愁，有mama在呢?！?/br>
    老街路燈昏暗，但一盞一盞亮著，在冬日冰雪未融的路上映照出橘黃的光。

    母子倆慢慢走著，一直到家門口，董玉秀都沒有把兒子放下。

    而她背上的小孩已經(jīng)睡著了。

    小朋友很乖，抱回房間的時候也沒有醒，只長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董玉秀坐在床邊，伸手給小孩擦了下，忍不住搖頭輕笑。

    好像只這么看著，她一天的疲累都散了。

    董玉秀生意做得紅火，在家的時候越來越少，白子慕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一人在舅舅家。

    白子慕在董家也能吃上飯，他那么大一點，飯量又小，隨便吃兩口并不會影響家中什么，更何況董玉秀還給家里交足了生活費。只是董家生活習(xí)慣和小孩之前的不同，一來飯菜不和胃口，二來就出了在舅媽吳金鳳身上。

    吳金鳳吃飯筷子會亂翻，白子慕明顯會躲著。

    小朋友有些潔癖，又被mama教得規(guī)矩，筷子只夾自己面前的那一盤菜，而且還是青菜居多，因為舅媽偏愛吃rou，不怎么碰那盤素炒青菜。

    家中是董姥姥負(fù)責(zé)買菜做飯，菜錢都在老人手里管著，老太太并不會偏袒誰多一些，手心手背都是rou，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是瞧見白子慕飯量雀兒似的，吃一口飯都小心翼翼，董姥姥還是會盡量多買點青菜回來，做個青菜粥，或是素炒一小盤，保證外孫能吃上一口熱飯。

    吳金鳳對此還頗有些不滿，一邊吃白菜粉條燉rou，一邊道：“媽，大冬天的青菜多貴呀，您別老買這些，有這份兒錢都夠買一斤油條，或者多買點兒rou了。”

    董姥姥嘴里應(yīng)著，但隔天該怎么買菜，還是怎么買。

    但董姥姥也有忙的時候，老人不在家，就是吳金鳳掌勺。

    吳金鳳喜歡重油重鹽，切五花rou也都是大片，每日的青菜大手一揮就免了，在賣菜的那里要了幾根蘿卜纓子，切碎了煮了一碗“青菜粥”給小孩吃。

    白子慕只吃了一口，就吐了出來。

    吳金鳳嫌棄地哎呀一聲，氣惱道：“你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能這么浪費糧食！”

    白子慕撇撇嘴，推開碗。

    一旁的董天碩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也跟著學(xué)，只是嘴里嚷嚷著大實話：“媽，我也不想吃了，你做的飯?zhí)y吃了！我想吃我奶做的炒臘rou——”

    吳金鳳更惱了，掐腰道：“一個兩個的都要造反是不是！董天碩你給我坐好了，吃你的飯！還有你，人不大事兒還不少，老實坐好喝完這碗青菜粥！”她坐在那監(jiān)督兩個孩子吃飯，董天碩雖然嘀嘀咕咕的，但好歹飯菜里的rou不少，還能大口繼續(xù)吃起來，白子慕就難熬許多，往常的青菜粥里小菜鮮嫩，菜梗都被董姥姥細(xì)心掐掉，這會兒莫名換了蘿卜纓子，雖也是綠色的，但口感粗糙又辣嘴，煮的也糊成一團(tuán)，壓根沒法吃。

    白子慕眼圈泛紅，張嘴小小抿了一口。

    外面鐵門響了一聲，雷東川跑來找白子慕了，站在門口喊他。

    小孩放下筷子，從凳子上蹦下來就往外跑，吳金鳳都沒反應(yīng)過來，喊了兩聲也不見回來。

    雷東川牽著白子慕的手回自己家，也是老大不高興：“怎么哭了，董天碩又搶你東西啦？”

    白子慕搖頭，吸了吸鼻子。

    “那就是你舅媽，今天她做飯吧，我在外面都聞見了，全大院沒見做飯那么難吃的！”雷東川憤憤不平，覺得這家人不會養(yǎng)小孩?！澳阆矚g吃什么，跟我媽說，讓我媽做給你吃！”

    白子慕道：“喜歡吃青菜?！?/br>
    雷東川唬著臉：“瞎說，青菜有什么好吃的！走，跟我回家，今兒我媽燉大排骨，你吃過骨髓嗎，可香了，我那份兒也給你吃！”

    雷mama做飯手藝好，燉了一大鍋筒子骨，外面的rou拆出來做了燉rou，棒骨就拿出來讓幾個小孩啃。她家中三個兒子，兩個十來歲的要長個子，最小的雷東川也是食rou動物，對吃菜都不怎么感興趣，一排坐著擼起袖子啃骨頭，白子慕坐了小板凳排在最后面，斯斯文文在吃菜，吃得香甜。

    雷mama瞧著，心生感慨。

    雷東川果然遵守諾言，硬生生從兩個哥哥嘴邊搶了最大的兩根筒子骨，用筷子掏了骨髓出來，獻(xiàn)寶一樣喂到白子慕嘴邊：“小碗兒，給你吃，張嘴！”

    白子慕躲得老遠(yuǎn)，搖頭不肯吃。

    雷東川怎么哄都沒用。

    雷mama接過來，喂了他一點，不論是rou還是骨髓，小孩倒是都張嘴吃了，不見有什么排斥。

    雷mama更好奇了，問他：“乖寶，你怎么不吃哥哥喂的飯啦？”

    白子慕嘴里含著飯，鼓起來像是小松鼠，含糊道：“疼。”

    “??？”

    “哥哥喂的，吃了牙疼?！?/br>
    雷mama想著他或是要換牙，等吃完飯，還特意檢查了一下小孩的牙齒，白白的小牙沒有任何問題。

    白子慕對她信任，乖得不得了。

    雷mama心里喜歡極了，面上努力看起來嚴(yán)肅一些，把小孩抱到腿上捏了捏他小臉：“我仔細(xì)看看，啊?！?/br>
    白子慕就仰頭，乖乖“啊”了一聲。

    雷東川拖著玩具來哄弟弟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毫不客氣地拆臺：“媽，你又不是醫(yī)生，你看他牙干啥呀！”

    雷mama怒道：“你起開，擋我光了！”

    第11章 小紙船

    白子慕在雷家比在舅舅家里要放松，雷東川跟他好，雷家的兩個哥哥也對他很照顧。

    雷東川的大哥二哥十幾歲的年紀(jì)，正在成長期，吃的多，長得也高大，白子慕只到他們腿那么高，雷家大哥叫他一聲，小孩就原地仰頭去看他。

    雷大哥逗他：“喊聲哥聽聽。”